德川治世下的江戶,如同她曾經待過的平安京,同樣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妖怪。
在奴良組暗地里的幫助下,閑得快要發霉的山吹乙女,把當初的小破屋改造成私塾,建立了名為‘寺小屋’的私塾。
用當初被她評價為花瓶技巧的和歌和古文技能,再加上當初被博雅磨練出來的音樂神經,多才多藝能歌善舞而且講課通俗易懂的山吹,立刻成為‘寺小屋’里最受歡迎的老師。
「山吹老師,嘿嘿……」長相憨厚正直的年輕男子,不好意思地搓著雙手,面色微紅地對山吹道,「那個,我可不可以請你……啊!」
只听見「梆——」地一聲,男人被不知名地方投來的巨石砸中,頭破血流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川、川西老師?!!」山吹乙女倒抽一口冷氣,連忙上前檢查了一番,發現男子雖然看似受傷嚴重,實則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這才放下心來,滿頭黑線地對走出來的大塊頭說道,「青田坊,下次出手輕點兒行嗎?」
「是,山吹乙女大人!」頸間掛著一串骷髏項鏈的大塊頭,態度恭敬聲如洪鐘地高聲回道。
山吹乙女輕輕嘆息一聲,目送青田坊一手抓起川西離開,抬眸看向姍姍來遲打著哈欠的男子,不由得搖了搖頭滿臉無奈地道,「鯉先生,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做了。川上老師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個了,再這樣下去,我的私塾還怎麼繼續開下去啊!」
「開不下去的話,你直接跟我回家成親得了。老爸他最近又在催了,說老媽老揪著他的耳朵說,趕緊給我張羅婚姻大事,唉……」奴良鯉伴同樣一臉無奈的表情,可憐兮兮地朝山吹聳了聳肩,蹭過去語氣十分耍無賴地道,「我說山吹,既然你這麼喜歡教小孩子讀書,那不如我們以後多生幾個好了!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我絕對不會阻攔你的!」
「鯉先生,你答應過……一百年後再來娶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的……」山吹乙女忍不住滿頭黑線,她黑沉著臉忍耐不停靠過來的某人,一邊壓低聲音陰森森地說道,「難道,你打算言而無信嗎?鯉——先——生?!!」
「我只是例行公事詢問一下你,說不定你那天心情一好,就提前答應我的求婚了呢。那樣我就不需要再孤家寡人一個了!」奴良鯉伴恬不知恥地湊了過來,眼中透著曖昧的挑逗之意,「你要知道,山吹,入秋以後一個人睡很冷的啊!」
听到這樣明目張膽的暗示,曾經無比厭惡男女私通之事的山吹,立刻嫌棄地用力推開奴良鯉伴湊到面前的臉,「那樣的話,你去吉原町不就好了?我可是听說,你是那里的常客!」
「怎麼,你吃醋了嗎?」奴良鯉伴眼里迸發出晶亮的光彩,他不死心地繼續圍在山吹身邊,輕快的語調極其欠扁地道,「乙女你完全不用心里面有疙瘩,只要你早些嫁給我為妻,日後別說是吉原町不值一提的花魁,就算是女妖里風情萬種的鈴彥姬,我也不會看她一眼的!」
「嗯哼,是嗎。」山吹乙女拿著水瓢給花澆水,听到奴良鯉伴的真心告白,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
當初酒吞童子還不是說,只要她跟他走,就會對她好一輩子的。切,妖怪,尤其是妖怪的總大將,可都是極其會迷惑人心的存在,要是輕易相信他們的花言巧語,她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賠給他們的!
見山吹乙女絲毫不為所動,奴良鯉伴可惜地暗嘆一聲。一計不成,那再來一計!
「山吹,我母親很想見見你,你跟我回家一趟可好?」奴良鯉伴狡黠地笑著開口,金眸中閃過詭譎的光芒。母親是有說過這樣的話,不過她同樣還提醒他,要是不能在她死之前,給她找個兒媳婦回來的話,他這個不孝子就不用回去見她了!
想到年過百年依然精神抖擻的母親大人,奴良鯉伴不由得灰溜溜地模了模鼻子。他這次要是還不能把乙女拐回家成親,他那個對妻子說一不二的父親大人,大概真的會不讓他進家門吧。那樣的話,他就只能繼續可憐兮兮的,去客棧白吃白住了……
「你母親……櫻姬大人嗎?」從奴良組經常來找她玩的小妖怪那里,山吹乙女得知,奴良組第一任總大將奴良滑瓢,娶了有‘京都第一美女’之稱的櫻姬為妻。人類和妖怪結合生下來的產物,就是眼前這個詭異的繼承了父母雙方優點的奴良鯉伴。
「听說你母親,櫻姬大人,好像是京都人吧。」想起那個留下無數思念和回憶的地方,山吹乙女不自覺放下水瓢,目光迷蒙而茫然地眺望著遠方,「真想去看一看啊。」
如果這個世界有妖怪存在的話,那麼……大江山的主人,酒吞童子,或許也在吧。晴明的後人土御門,應該也在吧。
看到山吹乙女不同尋常的反應,奴良鯉伴眼底劃過一抹深思。他輕輕揚起嘴角,滿含笑意地開口道,「只要山吹你跟我回家,母親一定會很喜歡你的。到時候跟母親一起回京都探親,想來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奉行閉關鎖國的德川幕府治理下的日本國,想要從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需要經過重重關卡。這個制度,對于妖怪來說並不具有實在意義,可是對于完全像是人類的山吹,卻是即使鄙視卻又無可奈何的存在。
她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孩子。更何況,她就算想無視那些相關制度,就她這拿不出手的格斗能力,在這個魑魅魍魎橫行的年代,估計不等她去京都看望故人,就已經喪命在妖怪之口了吧。
她一向是個很惜命的人,說得難听點兒,就是貪生怕死。而且她也不認為這有什麼,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兒的人,她才是打心眼里鄙視的呢!記得當初她常常教導身為武士的兒子,恪守‘武士精神’是一回事,珍惜自己的性命是另一回事,絕對不要隨意放棄自己的生命,那是父母給孩子出生時最珍貴的禮物!
一個人的生命不過短短數十年,如果輕易就把性命置之度外,那麼身為父母的他們,該有多麼的傷心……所以,就算知道每次的死亡不過是回歸現實,她也從來不會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說不定哪次死了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呢?她絕對不會做讓自己父母傷心的事。
「山吹?山吹?」見山吹不停地走神,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奴良鯉伴又好氣又好笑,揚起手掌在她眼前揮了揮,「山吹,你再不回過神來,我可就要親你了。」
「啊?什麼?」听到這句話,山吹立刻反應過來,滿臉戒備地瞪著鯉伴,「我說,鯉先生,乘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為!」
「本大爺可從來不是君子。山吹,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奴良鯉伴吊兒郎當地聳聳肩,唇角的笑意驀然加深許多,俊帥迷人豐神如玉的容顏,沙啞的嗓音富含磁性,「乙女,你跟我回家一趟吧。我母親她很想見見你。」
見奴良鯉伴一臉的言辭懇切,本身是個孝順女兒的山吹,不由得低嘆一口氣,抬眸輕笑著回道,「鯉先生,我可以答應跟你回去見你母親。可是,如果中途你有任何不當的舉動,休怪我們的一百年之約從此作廢!」
真是聰明狡猾的女子啊。奴良鯉伴在心底嘆了口氣,鬼魅一般瞬間出現在山吹身後,唇角微勾聲音輕如耳語地道,「放心好了,我還不至于做那麼沒品的事。本大爺,根本不屑于那麼做!」
他總有一天,會讓山吹心甘情願的成為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