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吻?爹就是強了腫麼樣!』
仿佛台風過境一般,撞開會客室的門,入目一片混亂的景象,里面的椅子桌子都東倒西歪,文件資料什麼的紙片飛了一地。
唯獨,看不到那個黑色系縴細的身影。
我一步步走進去,一步步,觸目驚心︰「委員……長?」沒有人回答,應該說整個會客室都沒有人,草壁也不在……像死了一樣——死了的風紀委員會。
「雲雀!你在哪兒?!」不相信,我不相信雲雀恭彌會被什麼東西抓走,他那麼強連惡靈都能抽到灰飛煙滅,我不相信他會掛掉︰「雲雀你出來,我看到有人在聚眾鬧事!你出來!風紀委員都被胖揍了!」
窗戶大開著,玻璃碎了一地,窗台上還有血跡。不不不,不會是他的,剛剛那個東西不是也在流血嗎?一定不是雲雀的,他很強!他是天野娘手底下的寵兒,就當我的同人來說也是死不了的!
「雲雀恭彌!你在哪里?說話!」我想我是瘋了,對,就是像瘋了一樣,把會客室所有的東西都翻出來了,倒扣的沙發,窗簾下面,書架後面……沒有,會客室就這麼大的空間,哪里都沒有……
「到底在哪兒……我才不信雲雀恭彌會死。」跌坐在一堆書里面,無力地撐著地面,我試圖說服自己——說不定他又去巡查風紀了,在校園哪個角落里晃悠,或者,在天台打瞌睡,所以我才找不到他。
——但是會客室是他的老窩,他的個性會放任自己的地盤被毀到這樣不管麼?
不小心踩到了一個圓柱形的東西,強撐著我的自欺欺人全線崩潰。
是一根染血的浮萍拐。
我顫抖著手從地上把浮萍拐撿起來,上面的倒刺還沒來得及收回去,一根根的全部都染了血,但是引起我注意的是手柄地方的一個血手印,是握武器的人才能接觸到的地方。
嘴唇傳來一陣刺痛,原來下意識我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手里的東西月兌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的大腦幾乎停止運作,只能強撐著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雲雀恭彌那麼強,他怎麼會出事。眼前卻漸漸模糊成一片,混雜著汗水,還有不知名的咸味液體,流進嘴里——我不信,我不信……他只是失蹤了而已……
怎麼辦啊,我把自己文里的男主角弄沒了……
怎麼辦,如果當時我不亂鬧,不想著要回去,不想著讓雲雀跟小野寺晴在一起,誰都不會出事,小野寺不會變成奇怪的東西,雲雀恭彌也不會……我是混蛋,是我害的他們。
學了這麼久的法術,我居然連人類和惡靈都分不清,小野寺什麼時候變成怪物的,我不知道;還逼著雲雀吃她給的東西,我就是個廢物。自作主張地打亂他們的命運。真是,很自以為是。
自以為是的廢物!
指尖因為搬動沙發重物滲出干枯的血紅色,我卻沒心思管它們,只是把臉埋在手心里,想把淚水擋在後面,卻有濕熱的液體從指縫間流出來,順著手腕滑落——事到如今,我再也不能把他們當成二次元的人來看,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小野寺溫良的笑容,雲雀恭彌把衣服扔在我頭上粗魯的動作,已經不是二次元人物能夠做到的事情了,他們是跟我一個次元的人,如今卻因為我的原因生死未卜。
如果他們兩個出什麼事情,我就是殺人凶手。
「……對不起,對不起……」
「 嚓」
一聲細微的聲響從門口傳來,將我從深深的自我厭惡中拉驚醒,我反射性看過去,滿眼淚光撞進一雙犀利的鳳眸,驚得散成一片水漬。
雲、雲雀?!
我微微張大嘴,看著那個扶住門框,白色襯衫沾滿血污,眼神卻依舊犀利的少年,言語不能。
——神啊,你听到我的懺悔了嗎?還是我出現幻覺了?門口那個人……是、是雲雀恭彌?
我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跑到門口,他就這麼直挺挺地倒過來,撞進我的懷里。雲雀恭彌身材很縴細,但是畢竟是男孩子,加上沖擊,帶著我一起倒在地上,壓得我差點兒把內髒吐出來。
「呼……」雲雀的聲音很疲憊,也很虛弱。像是大病初愈一樣,跟他平時優雅堅定的聲線完全不同,仿佛……在隱忍什麼。
我回過神來,想扶他起來,動了一下,卻因為力氣不足又跌回到地上︰「你還好嗎?有、有沒有哪里痛?」
胸腔里面充斥的一種奇怪的情緒,仿佛在鬼門關轉了一圈的人是我自己一樣,想笑,眼淚卻先流下來了。
「哼……不要把我跟草食動物作比較。」雲雀的聲音低緩,但是很清晰,傳入我的耳朵里,听上去讓人無比安心。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雲雀說出這麼二的話,我覺得非常悅耳動听。
起不來,那就……躺著吧。
反應過來的第一反應,是不管不顧地抱住他,控制不住地哭出來︰「……太好了,你沒事。」
雲雀恭彌當然不能死,我不想當殺人凶手,不想蹲鐵窗,更不想背負道德的包袱過一輩子。
雲雀大概被觸動了傷口,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卻打定主意不放手,死死抱著他,用了僅剩的,所有的力量。我只是怕,這文的男主角被我這個作者弄死了變成坑爹的大悲劇而已。
他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盯著我看了許久,才不自在地別過頭去︰「草食動物,你想死嗎。」
「……就這一次。」別這麼二,爹現在有點兒害怕,抱在懷里的話,就能不消失嗎。
「……」
我第一次這麼近地看到這張臉。基友說過,真的有那麼一種男人,可以美到驚艷。三次元從來沒見過那種人,現在想來,雲雀大概就是了吧。那黑色的柔軟的發,那冷冽高傲的眼,那挺拔秀氣的鼻子,那在血污襯托下愈發瑩白如瓷的肌膚,那看起來非常可口的……嘴唇。
「在看什麼。」雲雀大概敏銳地察覺到我猥瑣至極的目光,于是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我吞了一口口水,卻沒有回答他的話︰「那什麼,你不打算起來麼?」
雲雀盯了我半晌,隱隱有要發火的跡象。最後卻閉上眼,腦袋正靠在我的胸前。
……
……
少年,你這是明晃晃地吃豆腐。
再這樣調戲爹,爹就要……
就要……
你再不起來就別怪爹不客氣了!
TAT我真糟糕,人家都受傷了,我居然還這麼不合時宜地產生如此猥瑣的想法。
「雲雀恭彌,你給我起來!」
「閉嘴。」雲雀說完這句話又不動了,還重重喘了幾口,好像用盡全部力氣似的。我眨眨眼——莫不是,這貨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吧?那我是不是……能趁現在為所欲為?不不不!我要克制!
……
……不行,克制不住!
「總之,以後也沒機會了,」低聲喃喃著,我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在請示雲雀︰「但是我這樣做的話,你會不會以後都不想看見這張臉了,不過那正好,我就能……順理成章地……」
「你在說什麼?」
咬咬牙,我一巴掌捧住雲雀的臉,很嚴肅地看向他的眼底︰「我想吻你!」
雲雀犀利的鳳眸里慌亂一閃而過,隨即蘊滿殺氣。我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但還是閉著眼親上去,嘴唇上傳來冰涼卻柔軟的觸感,讓我心如擂鼓。
小心翼翼地輕輕踫觸,僅用嘴唇含住他的上唇,細細吮。血腥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開,是雲雀受傷產生的傷口,血的味道卻給這個吻平添了些許瘋狂和絕望的味道。不敢深入——並不是怕被他揍,我已經做好被揍的準備了,等雲雀恢復了,我大概會被打到半年下不來床——只是覺得,那是一種褻瀆。
我不敢睜開眼看雲雀的表情,估計他不會有什麼好表情,多半是「咬殺你」這樣,總之看得也不少了,將兩只爪子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動作也是輕輕的。
啊,調戲到雲雀恭彌了。
這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情啊!但是我……為什麼感覺這麼難過?眼角一滴淚滑落,沿著鬢角落入發中,湮滅于淺金色的線條里,消失無蹤。我輕輕退回來,離開他的嘴唇,虛扶雲雀的肩膀,垂下睫毛,不敢再看他。
「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但是這三個字仿佛早就在舌尖準備了很久,此時便自然而然地吐出來了。
——大概,因為趁人之危了吧囧。
「呵。」
……
……
爹後悔了,總覺得死期不遠了。神啊!請讓時間倒流回去吧,我願意用一生換雀哥十年天真無邪!!!
手下觸到雲雀的襯衣,不由自主捏皺成一團,更是撇過頭回避雲雀的眼神︰「那、那個……」
「唔……」雲雀不知道被我推到了什麼地方,壓抑地申吟了一聲。
「對、對不起。」我倏得收回手,不敢再踫他,但也不看雲雀,期望他自己恢復過體力,自己能爬起來。雲雀這麼二……呃,這麼自我的人,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這麼狼狽的吧,那我就……裝不知道好了。但是我顯然低估了雲雀受的傷,他沒有起來,反倒直接往下一壓,頭垂到我耳邊,呼吸間夾帶著過于熾熱的溫度。
「aa……」雲雀在我耳邊低低吐出幾個音節,然後直接暈過去了。我怔愣一下,還沒反應要臉紅,卻突然退了血色——所以說他說的到底是哪個意思?依照雲雀的性格,反而是第二個可能性很高……
天真嗎?
「是很天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