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興奮地圍著這只男人又繞了幾圈,深吸幾口氣終于平復了自己激動的心情,她蹲下-身,兩手撐著臉頰,興致勃勃的看著這個男人。盯了半晌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戳了下他的臉,在剛觸及人類光滑的肌膚後又立刻縮回手傻笑幾聲,如此反復了幾次之後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傻氣。
她緊緊盯著男人的臉,小聲地笑了起來。他的臉好像豬頭誒。
這只豬頭正是險中求生的俠客。
被水泡得久了,俠客的臉正浮腫著,白白鼓鼓的好像包子,想至此,她又輕笑了一聲。
「人類啊……人類,我的人類……嘿嘿,叫你小金好不好?」俠客自然沒有回應,「你的頭發真漂亮!」于是毛手伸出,在金色的頭發上模了幾下。
「長得也很豐滿……你放心!我不會把你養大吃掉的!這樣可體現不了你的價值,」小女孩沉默了一會,擰著眉看起來很苦惱的思索著什麼,「一點也不邪惡啊,為什麼大人都說人類很邪惡呢?」
正當小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俠客蠕動著嘴唇發出一聲申吟,小女孩立刻看過去,只見俠客的臉泛起一種異樣的青色,嘴唇發紫,整個人更是痛苦的抽搐著,眉頭緊蹙。
小女孩立刻慌了手腳,圍著她的人類繞了幾圈後一臉後知後覺的站定——她的人類好像要死掉了!于是手忙腳亂地又從懷里掏出好些瓶瓶罐罐,直接就往俠客嘴里灌。
想當然爾,這些不知名的湯水全都滋潤了俠客腦袋下的那片大地。
見到這一幕,小女孩的嘴不高興的抿起——人類都是這麼不知好歹的嗎?嘆口氣,灌了一口在自己嘴里,掰正俠客的頭顱,含著對著他的嘴唇灌下去。
這下人類听話了,那些液體混雜著小女孩的口水以及大量空氣一起打入他的胃袋里。小女孩看著這一幕,滿意的點頭。
書上說的沒錯,人類果然都很喜歡被強迫。
但是好景不長,好不容易恢復了點血色的臉再次青白起來,小女孩急得抓耳撓腮,心里想到人類馬上就要死了,頓時覺得很難過。
她糾結的扁著嘴,定定的看著俠客半晌,握緊拳頭點了下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這可是人類啊人類!活的人類!
在心里將這段話默念了幾遍之後,她小心翼翼的從貼靠著胸口的衣內口袋里掏出一個水晶瓶。瓶子小巧精致,看著價值不菲。瓶內裝著黑色的藥水,明明是黑色,卻詭異的黑的透亮,透過這黑色的液體能看到本應被黑色所掩住的景象。
小女孩鄭重其事的打開瓶蓋,倒了幾滴液體在手里。那液體像是水銀一樣在手上凝聚成黑得透明的液滴,隨著手掌的晃動而滾來滾去,小女孩看了半晌,又倒了幾滴在手里,足有指甲蓋大小。
她把瓶蓋蓋好,瓶子塞回衣服里,然後捧著這點詭異的液體跪坐到俠客身旁。
「小金啊,你可一定要活過來。」她閉著眼楮嘴里念念有詞,液體順著她的指縫滴落到俠客□的肌膚上,像是有自我意識般緩慢游動著,最後聚集在鎖骨間的凹陷處,呲的一聲輕響,瞬間消失不見。
做完了這些後,小女孩重新睜開眼楮,一雙烏溜溜的圓眼楮緊張兮兮的瞧著俠客,見到他的臉色已經微微透著紅潤,終于松了口氣。
藥劑沒了可以再做,人類死了就不能復生了!她這樣安慰自己,可是她也明白,那黑色的藥劑可不是她能配出來的,那可是祖傳的寶物。
小孩子總是很快就會把煩惱丟到一旁,她仔細打量著地上的人類,眼楮又重新亮了起來,覺得同這只活人類相比,之前的損失根本不值一提。
這人類是她的!她要養人類!
黑暗?
黑暗。
他好像沉在最深的夜里,伸手不見五指,連一絲光都沒有,于是便如此,在這黑暗中連自己都看不見。
他好像記得些什麼,但仔細去想時卻又什麼都想不起,甚至于連「自己」這個概念都辨析不清,如初生的孩童般,對于任何事物都沒有明確的定義。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黑暗中呆了有多久,好像很漫長,但好像又很短暫,只是這樣看著,瞧著,靜靜地近乎于沉睡著。
直到……他第一次听見了聲音,輕靈的歌聲,活潑跳躍,模糊的思維微微頓了一下,他好像在那瞬間就找回了「自己」,緊接著,思緒由模糊變得清晰,那些不知被他丟到哪里去的,身為「人」的感覺都回來了。
可是,也是在這瞬間,他卻驀然發現自己正處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中,無法掙扎,只得明晰的感受著身體被火焰點燃的疼痛。痛徹心扉,想要喊叫,卻因為忍痛而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那火焰貪婪地吞噬著他的身體,妖艷的火苗在身體周圍顫動,燃成最鮮艷的顏色。
可是……他終于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那火焰燃燒的如此熾烈,但是他的皮膚卻沒有變得焦黑,那疼痛雖然傳遍了全身,但卻在慢慢消退。
他猛然顫了一下。
疼痛雖然依然清晰的傳遞進他的每一個細胞,他卻好像在這之中發現了什麼,緊接著,福至心靈一般,他腦內靈光一閃,鬼使神差的,猛然睜開了眼楮。
火焰、疼痛,一切的黑暗潮水般退去。
俠客睜開眼楮,視線晃動,他只看到了最平常不過的木質房梁。
死里逃生了麼?先是松了口氣,接著忍不住扯了下僵硬的嘴角,微微笑了起來。
笑容牽扯到不知藏在哪里的傷口,他忍不住「唔」了一聲,正待發出更多的感慨,卻被突然出現的驚嘆句堵了回去。
「你醒啦!」
俠客不顧身體的酸痛,迅速拾回被自己不小心拋到角落里的警惕,猛地坐起身,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
這只是一名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大的小女孩,因為尚未褪去的嬰兒肥,顯得臉圓圓的。她有一雙靈動的黑眼楮,圓滾滾的充滿好奇、欣喜的看著他。
打量至此,俠客微微放松緊繃的身體,活動了一下臉部肌肉,露出一個堪比最佳怪蜀黍的微笑——盡管現在他也才不過18歲而已。
「是你……」救了我嗎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眼前的小家伙已經迫不及待的打斷他,並甩出來一連串的驚嘆號。
「咦?!你認識我!?不愧是只存在書本和大人口里的人類嗎!好神奇啊!你叫什麼?叫你小金好不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寵物啦!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會欺負你的!」
完美的笑容微微扭曲了一下,但是被俠客迅速糾正過來,他開始分析從這一串話中透漏出的大量訊息。沉默半晌後,除了得出自己成了對方的寵物「人類小金」之外,其他的一概難以理解。
俠客微微活動了一體,考慮使用另一種雖然粗暴但更快捷的獲得情報的方法,可是下一秒,他的眉毛緊緊擰起,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僵直起來——他的念能力不見了。
不甘心的再次努力了一下——依然沒有,儲存在體內的不過是最簡單不過的能量,還稀薄得很。
「你怎麼啦?」視線內多出一張圓圓的小臉,好奇的黑眼楮依然緊緊地盯著他,這小女孩好像不知禮貌是何物,只是自顧自的,像是打量珍寶一樣看著他……這種目光他在團長臉上見過不少。想至此,俠客惡寒了一下,不自覺的用手撐著床面向後蹭出一段距離。
「初次見面,我叫俠客……唔……」他擰眉,擺出一副很脆弱的樣子,對面的小家伙果然慌了手腳,急忙從他身前退開,跳到一旁翻箱倒櫃的也不知在找些什麼東西。
俠客這才得空仔細打量眼前的空間。
這大概只是一個簡單的類似于儲藏間一樣的小木屋,小小空間里塞滿了雜貨,只有他所處的這個位置——木板床,以及周圍的一圈是空著的,看那狼籍的模樣,大概也是剛「打掃」出來沒多久。
在他打量四周的這一空檔,小女孩已經從地板下面翻出來她想找的東西,她獻寶一樣把那東西遞到俠客面前……俠客的眼角無法控制的跳了一下。
「這是我哥哥給我帶回來的禮物喲!我敢肯定全村只有我有這東西!別客氣,既然你成了我的寵物,好東西當然少不了你啦!吃了它就哪里都不疼啦!」
被小女孩夸得天上少有地上全無的好東西,不過是一塊普通的,包在錫紙里面的糖果而已……當然,這種東西送到流星街去也許會成為同樣價值的寶物,但也只是因為它「食物」的身份而已。
小女孩不待俠客有什麼反應,已經高興的把包裝紙扯開,抓著透明的水果糖一副怕他不舍得吃的模樣猛的塞進了他的嘴里。
圓圓的糖果在小女孩的蠻力下直接沖到俠客的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俠客劇烈的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下終于解決了這次糖果危機。
如果他被一顆糖果卡死了……俠客完全不想知道旅團眾人對這件事情的反應。
本以為這樣就算結束了,但是看著對方眼巴巴的瞧著自己,就差在身後安條會甩動的尾巴了,俠客按捺住全身心的疲憊,擠出一個對他來說本應該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但此刻卻格外困難的微笑。
「謝謝。」
听到他的話後,小女孩身後的尾巴(?)垂了下來,一副很沮喪的樣子。
于是俠客不得不深吸一口氣,笑容更加燦爛。
「我突然覺得哪里都不疼了。」
看到對方的尾巴(!)隨著他的話音而再次豎起,啪啪的歡快甩動起來,俠客真心覺得現在度日如年。
團長在上,請務必讓他自生自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