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笑 第三卷.聖符 八十.丐幫(2)

作者 ︰ 飛鳥小幸

今日生意不錯,接了幾單價格合適的生意,委婉拒絕了一位居鰥多年的中年男子的成親邀請,再哇哇哇地嚇跑了一群沖著我喊「臭叫花子」的小屁孩們,很有成就感地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

斜暉脈脈。

冬日的晚霞灑在蕭瑟的大地上,雖是溫暖的金色,但冷冷的寒風仍讓人忍不住裹緊棉衣顫抖。

我正抱著待補的破衣服走在環城河邊,忽聞不遠處傳來一陣急切的求救聲︰

「救命啊!快來人啊!我的寶寶掉進河里啦!快來人啊!」

有人掉進河里了?

抬眼一望,不遠處正有一位彩衣女子焦急地在岸上喊叫,口中不停地喚著「寶寶」「寶寶」的,想必是她的孩子不當心落入了快要結冰了的河水中了吧?

這河水十分寒冷,岸上觀望者眾多,卻無一人敢貿然下河救人。

可是,總不能因為外部天氣的原因,就讓一個母親的孩子活活淹死在冰水里吧?

小孩子,堅持住啊!

我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月兌下爛布裹成的棉襖,一個縱身栽進了似乎還冒著寒氣的河水里。

啊啊啊啊啊!好冷啊!終于能體會到什麼叫「刺骨的嚴寒」了。

河水下,我來回地找尋了好久,卻只見一只正在奮力掙扎的白毛小狗,沒見著什麼小孩子。

不管了,救一命算一命,就算是只狗,好歹也是條狗命嘛。

一邊思量著,一邊抱起小狗兒浮出了水面。

頭才露出來,岸邊竟有一陣歡呼了。

「大姐,對不起,你的孩子…」我很抱歉地望著岸邊那位悲痛欲絕的大姐說道。

大姐沒等我說完,忽然精神一振,撇開攔住她的丫鬟們,激動地朝我這邊大喊︰「寶寶!寶寶!嗚嗚嗚,我的寶寶啊!」

看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不知道到底是在高興還是在悲傷,我暫時不好答話,怕觸踫人家悲哀的神經。

突然,我手中的白毛小狗把身上的水珠子甩了一陣,興奮之極地朝著岸上大聲吠叫︰「汪汪汪!汪汪汪!」

「寶寶!寶寶!」

「汪汪汪!汪汪汪!」

一人一狗在岸邊水中凝望呼喚,甚是感人。

但是,不對啊!

我望了望呼天搶地的大姐,再看看不停掙扎的小狗,不禁朝岸邊發出了疑問︰

「那個,大姐啊,這只小狗……」

「這就是我的寶寶啊!寶寶啊!」

「汪汪汪!汪汪汪!」

我欲哭無淚。

在這般冷如冰窖的河水中,救起了一只名叫「寶寶」的狗……老天爺你在跟我的善心開玩笑是不是?

「阿嚏!阿嚏!阿嚏!」嗚嗚嗚,可憐哀家我已經在干燥的草地上,連續打了十幾個噴嚏了。

揉揉鼻子,呃,好難受的感覺。

「喏,這個是給你的。」話音未落,一錠閃亮亮的銀子就滾到了我的面前。

銀子啊!是銀子啊!

我趕緊撿起來揣好,雖然勇救落水狗並非為了賺人家表揚費,但落在我眼前的可是一大錠白花花閃亮亮的銀子啊,就算人家會用鄙夷的眼神笑我見錢眼開,姑女乃女乃也認了!

「謝謝謝謝!」我趕緊抬頭道謝。

給銀子的大姐與我雙雙怔住了。

「晏紫姑娘?」

「月茗姑娘?」

「你怎麼會在這兒?!」這句話是我們同時發出的。

月茗把柳葉一般細長美麗的眉毛一挑︰「我是嫁過來的。」

「嫁過來?你不是已經嫁給蘇國丈大人了嗎?」。

不久前她才得意洋洋地滿世界宣傳「咱們蘇家」如何如何榮華似錦,怎麼一下子她就遠離了那溫柔富貴鄉了呢?

「哦,那個糟老頭子啊,我把他甩了。」月茗嘴角噙著得意的笑,縴縴玉手撫模披風上白順柔和的兔子毛,漫不經心地說,「蘇家的二小姐失了寵,扇不了枕頭風,皇上正把他革職查辦呢,听說蘇家人人都戴了幾樣罪,連個三等僕婦也在外面放高利貸,我這麼清清白白的姑娘,若不早點走,會被殃及的。」

清清白白……美人兒你確定這個詞是用來形容你的?

不過蘇家遭罪,我雖暗暗高興,卻又隱隱約約地覺得,還是與我有些關聯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聯,也不知道關聯了多少,總之嘛……肯定是有關聯的。

「對了,」月茗高傲地居高臨下俯視我,「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我……」

「哦,對,我都忘記了,你跟你那丈夫現在可是逃犯啊,怎麼也要遠離夏州才好。不過你放心吧,蘇家現在自暇不顧,沒工夫再來糾纏你們了。還有,看在你救了我家可愛的寶寶的份上,我也不會去舉報你的,你放心吧。」

我忍不住道︰「……你再說大聲一點,滿世界都會知道了。」

月茗柳眉一挑,冷哼了我一聲,優雅地轉身,丫鬟們趕緊上來攙扶,一行脂粉眼看就要走掉了,我連忙叫道︰

「喂喂喂!喂喂喂!月茗姑娘!月茗姑娘!」

月茗扭頭輕皺眉︰「干嘛?」

「呃,那個,嘿嘿嘿,」我十分厚顏地諂媚笑道,「能不能看在咱兩是老熟人的份兒上,多打發點啊?呵呵呵呵……」——

我是天黑了的分割線——

好冷……好冷……

我縮在又髒又黑的棉被里,哆哆嗦嗦不停地打顫。

「還冷嗎?」。程舒揚這回連自己身上的棉襖都月兌下來披在我身上了。

「冷……冷……冷死了……」只覺渾身如置冰窟一般,牙齒無法抑制地顫抖著。

程舒揚深深皺眉。

他向來體格康健,且養尊處優,面對我的突發狀況,他根本無從下手處理。

但他還是本能地將我緊緊抱住了。

「這樣還冷嗎?」。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耳上,我一邊顫抖著一邊滿臉發燙。

說也奇怪,渾身不停地打冷顫,但我的臉上卻始終滾燙一片。

他的面頰在不經意間磨上了我的臉。

「怎麼回事?」終于察覺到情況實在不妙的程舒揚把一雙大手撫上了我的額頭,忽然驚詫道,「你發燒了?!」

「嗯……可能今天下午落水之後,咳咳,傷寒了吧。」我有氣無力地跟他說明情況。

「你落水了?!」程舒揚生氣地在我耳邊吼吼,「為什麼回來的時候不跟我說?!」

「呃,我、我是為了救一只可憐的落水狗,人家主人為了感謝我的好心,還給了十兩銀子做感謝費呢……」可憐我的聲音在他凜冽憤怒的目光中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你這個白痴!」一邊罵著,他一邊將我緊緊裹好,然後抱下了床。

耶?下床干什麼?要把我丟出去麼?

雖然知道他是絕不會因為發燒就把我扔出去的,但我仍然大驚發問︰「舒諦你要干什麼啊?

「干什麼?」他沒好氣地冷哼一聲,「當然是帶你去看大夫啊!」

「這麼晚了看什麼大夫啊?大夫都關門睡覺了!」哎呀這家伙真是個沉不住氣的,上身被裹得太緊無法動彈,我只好在雙腿上使力掙扎,但程舒揚顯然不打算再听憑我吩咐。

「你給我乖乖睡好,我抱你去醫館,要是你搗亂,我就親你!」

「……」

狗皇帝!爛混蛋!這不要臉的臭流氓!咱兩好了才多長時間啊?他居然就能抓住我的命脈了!

惡劣如此招一出,哀家哪兒還敢亂動?馬上變成了「靜如處子」里的那個處子姑娘……

抱著嚴嚴實實裹著我的那床爛棉絮,程舒揚在微微有月光暗照的夜里狂奔著。

冬日的深夜,寒風刺骨鑽心。

「把手腳腦袋都藏進去,外面風很大!」程舒揚如是吩咐道。

我已被高燒和寒風折騰得腦子里一片混沌朦朧了,听了他這話,便像得了聖旨一般,老老實實地在棉絮里縮成了烏龜。

隔著兩床棉絮,我卻能清楚地听見狂奔中的程舒揚,那顆如擂一般跳動的心。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探出頭來,睡眼朦朧地提醒他︰「舒諦,你把你的衣服穿上吧,天氣很冷,你當心傷寒啊。」

可憐哀家好心的話語還沒說完,某不知好歹的家伙又瞪著眼楮吼起了我來︰「把頭縮進去!」

這一聲吼,太具有虎嘯龍咆的氣勢了,氣場瞬間爆發,壓得平日里虎虎生威的哀家今晚再次當了沒出息的小烏龜。

哀家很小人地在棉絮里咬手指︰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可惡的程舒揚可惡的程舒揚可惡的程舒揚……(怨念一千遍)

隔著寒風冷氣,縮在三層棉絮里,享受著由程舒揚的體溫造就的溫暖環境,再加上柔柔軟軟地被他抱著,舒服的顛簸之中,睡蟲至腳底涌上了本來就暈沉沉的頭腦。

我眼皮子半開半合了不知道多久,正要迷迷糊糊地尋周公去,身體卻陡然一穩——程舒揚的急迫的腳步停了下來。

「開門啊!開門啊!」大力的敲門聲伴隨著程舒揚驚天動地的喊門聲,在只剩北風呼嘯的夜里響起。

他扯著嗓子喊了好半晌,門依舊紋絲不動。然而周圍的鄰居卻受不了了,紛紛扯著嗓子抗議,不過大多數人的怨恨還是朝著那巋然不動的大夫們的,畢竟誰沒個小病小災的,誰沒在半夜里得過急病?大家對于同類還是很有同情心的。

終于,醫館里的人再也忍不住這擾人清夢的折磨了,只好出來應聲道︰「來了來了,別敲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

雙方沉默了一下,那醫館里出來開門的男人忽然沒好氣地罵道︰「叫花子找不到睡覺的地方啦?快滾快滾!」

我感覺程舒揚抱著我的手臂往上抬了一下。

「我娘子生病了,看好了我給你當一個月長工,看不好我就送你去見佛祖,听清楚了沒有?!」

听這威脅的口氣,多半他正用右手拎住了人家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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