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梅急沖沖的回房打點行裝。二人告別了管家,直往仙居樓去。
仙居樓的後花園里,月兒姑娘正獨坐花壇,一副滿月復心事無人述的模樣。
見到我領著女扮男裝的印小梅過來,便愈加不高興,柳眉一蹙,酸溜溜的說道︰「我道是哪個英俊小生呢,原來是我家的小梅姑娘啊?」
我一愣,意識到仙居樓里的人對印小梅是知根知底的,會不會談笑中泄露了出去,讓段聞軒知曉了呢?適才走得太急,實在欠缺考慮,只知道找個人來照顧夫人,沒有想到這樣的話,容易泄露了小梅的身份。
印小梅朝我看了再看,猜想也是想到了此處。我趕緊朝四處一看,拉住月兒的手,囑咐道︰「好月兒,你怎樣怪我都行,可千萬別在段大夫面前提起小梅的身世來……」
月兒剛想問些什麼,卻听得樓上段聞軒的聲音傳來,似乎帶著點不高興︰「安兄弟,你說小梅的什麼身世不許在我面前說起呢?」
我和另二人正舉頭看去,段聞軒卻已快步走下樓梯,站在了三人中間。
月兒不明所以,看各人表情怪異,便借口說道︰「月兒有客人找,先行退下,三位好生……聊著」,就消失在了花園牆門外。
段聞軒似乎是听到了月兒稱呼小梅為「姑娘」,兩眼疑惑得往小梅望去。嚇得小梅紅著臉,節節朝我身後躲避。
看來,小梅的身份破露無疑,為了不讓段聞軒對我失去信任,我只得承認道︰「原是我家的家事,不想說出來讓段兄見笑。」
段聞軒重新將眼光聚到了我的臉上,問道︰「安兄弟是不是有難言之隱,若是不便說,我倒無意冒失打听。」
「段兄誤會。我們三人之間還有什麼秘密好講?」我清了清嗓門說道,「實則,小弟家中並無弟弟,倒是有一妹妹,名叫小梅!」
話音剛落,小梅從身後閃了出來,責怪我說︰「哥哥你……怎好出賣了我?」一邊,委屈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轉。
我握了下她的手,說道︰「段兄是自己人,有什麼好隱瞞的呢?」一邊,繼續對段聞軒解釋,「因為女子出行不便,就隨了我男生裝扮而來。還望段兄為我們保密!」
段聞軒听聞哈哈一笑,向小梅鞠了一躬,說道︰「一定一定!小梅姑娘,想來剛才是段某嚇到了你,這廂向你賠禮。」
小梅趕緊紅著臉欠了欠身,說︰「段大夫言重,本來就不該隱瞞您呢!」說完還是堵了一肚子的氣,徑直往樓上走去。
我尷尬的說︰「段兄莫見怪,女兒家臉子薄,失禮了!」
「哪里!」段聞軒歉疚的說,「要不是我多事一問,小梅姑娘又怎會生你的氣呢?」
我微微搖了搖頭,想起了來的目的,說道︰「段兄,笑笑不知了去向!」
「怎麼回事?」
「小梅說她請辭了。」我建議道,「剛好,我此番前來正想與你商議此事。小弟認為,乘笑笑丫頭不在,由小梅來照顧夫人,你我就可以去找你義父啦!」
段聞軒听著點了點頭,應道︰「不錯。夫人倒是已經醒了過來,現在越是有了精神。加上小梅本是女子的話,照顧起來定為周到,你我倒是可以放心,不過……」段聞軒一面說,一面皺起了眉頭,「夫人這邊出現了新的狀況……」
「啊?此話怎講?」我著急的問。
段聞軒搖了搖腦袋︰「夫人……知道此處為煙花之地後,執意要搬走呢。」
我驚嘆道︰「這一下子往哪里搬好?段兄沒有向夫人解釋過麼?」
「自然是解釋過,但是夫人說她出自書香門第,哪怕再不濟,都不願意留在污濁之地。」
「夫人怎會如此挑剔?」我忍不住埋怨起來,「想來正是‘污濁之地’的月兒姑娘相幫救了她呢,她倒是過河拆橋起來了。」我越說越是生氣,為了月兒抱不平。
段聞軒沒有接話,但是他的表情分明也是認同了我的說法,最後說道︰「我正愁著,想找你商量呢。總不好將她帶到醫館吧?」
「那可不行!」我驚叫道,「實在沒法子的話……就到我家吧!那里應該比較安全,我哥哥嫂嫂也好幫著照顧一下。過幾日莊主也該回來了,到時再想辦法。你我還是趁此機會上山見你義父,你看如何?」
「也只能這樣了。」段聞軒說,「我回去整理行裝,你和小梅先在這邊等我,到時一起送夫人去你家!」
「好,就這麼辦。」
于是,段聞軒迅速回了醫館,整理好了隨身衣物,並為夫人開好了數天的藥,交給了小梅。然後陪同我和小梅送夫人去了安楚白家。
莞兒的身體已經全然康復,我們一行人到達安家院落的時候,她正在無所事事的散步。
看到我們從馬車上扶下了一名孱弱的女子,很是詫異,上前問道︰「這位姑娘是……」
我上前頗費了一番口舌,終于大致上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個明白。莞兒朱唇微啟,猶如听書,不可置信的朝這個被害了半年之久的李詩詩打量過去。
只見李詩詩一身白衣,順滑的長發落到了腰間,她沒有梳妝,只在發髻上插上了一朵紅色的小花。這朵小花是小梅執意要為她戴上去的,說是吉利。正是這朵小花讓面色蒼白的李詩詩流露出了幾分姿色。她在小梅的攙扶下禮貌地朝莞兒頷首致意。
莞兒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顫顫的問我︰「這,夫人來此處,可安全呢?」
我說︰「嫂嫂放心,就住幾天而已。莊主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夫人就可以風風光光的回府了。」
見李詩詩快要站立不住了,我趕緊吩咐小梅將她扶到里屋歇息去。
這時,安楚白回來了,他肩上扛著一桿魚叉,一手拎著三條大魚,那些魚被他用繩索套住了嘴巴,好似知曉自個接下來的命運一般,無望地掙扎著,倒是安楚白一臉滿載而歸的笑容。
他看到我和段聞軒正與莞兒聊天,更是高興,老遠就喊了過來︰「今兒段大夫也來啦?來得正好,晚上有魚吃呢!」
我和段聞軒還沒來得及搭話,莞兒就已經迎了上去,她將李詩詩的故事一字不落的講述給了安楚白听,最後說︰「那位夫人真是可憐,站都站不穩,這不,在里屋躺下了呢。」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安楚白的臉色似乎變了一下,隨後又是呵呵一笑,對大家說道︰「不打緊不打緊!古夫人就留在咱家吧!等身體恢復了,再回去也不遲。莊主原本對咱家有恩,照顧他的夫人,我們義不容辭呢。」
我慶幸剛才在向莞兒陳述的時候,刻意隱瞞了被偷襲的事情。要不然,安楚白和莞兒一定會惶惶不安的度日了。
剛舒了一口氣,瞥了一眼旁屋,看到安家老父側立屋門,他正雙眼灼灼的朝我望來,眼神中帶著很大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