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焰火,金碧相射,錦繡交輝,鑼鼓聲聲,鞭炮齊鳴,奇術異能,歌舞百戲,鱗鱗相切,樂音喧雜十余里。游人熙來攘往,熱鬧非常。
「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還是每天都怎麼熱鬧?」秦二丫就像好奇寶寶似的,動望望西望望。
沒辦法,對渴望自由的秦二丫而已,在王爺府待十來天就跟做一輩子牢沒什麼區別。穿越來聖朝之後,她就跟金絲雀似的被關在宅子里,也沒機會看看聖朝到底是何模樣,好容易尋著個機會,自然要瞧個夠。
看著秦二丫熠熠生輝的眸子,段湘雅淡淡一笑,「今日乃和合神生誕。」
秦二丫瞥了瞥嘴,大不敬地說道,「和合神?什麼玩意?」
注意到周圍人倏然投射過來的不悅眸光,段湘雅腦袋微微一低,伸手攬過秦二丫,將她往懷里一帶,迅速旋身,避開這一波人群,附耳低聲警告道,「若是你想被一群人圍攻的話,盡管再大聲點,不過記得別連累我。」
「為什麼我會被圍攻?」秦二丫後知後覺。
段湘雅低眸,深深地凝望了一眼秦二丫,眸子中有淡淡的寵溺,輕聲解釋道,「相傳,和合神乃專司婚緣的神明,善男信女虔誠拜祭他,他就會送一線姻緣,所以男女老少都崇敬他。」
「了,相當于我那個時代的月老,在大家心中是崇高無上的,不能污蔑的。」點點頭,秦二丫想起了月老的故事。
段湘雅眉頭微挑,輕聲問道,「月老是誰?」
「月老是我們那里主管著世間男女婚姻的神明,也相當于你們的和合神,在冥冥之中以紅繩系男女之足,以定姻緣。我記得還有一個關于月老的傳說。傳說,有一個名叫韋固的人路過叫宋城的地方,住在客店里,看到有個老人靠著一個裝滿紅線的布袋,在月光下翻檢書籍。韋固就問那位老人,布袋中的紅線是做什麼用的。老人說,這些紅線是用來聯系男女雙方的腳,即使相隔千里,或是彼此有過仇怨,只要一被系上,就會成為夫婦。後來,這位老人就被稱為月下老人,也就是月老了。」
勾唇自嘲一笑,她對段湘雅講月老的故事,自己卻從來不相信所謂的姻緣。踩在法律底線上討生活的人,萬一失手,只會連累家人,與其這樣,倒不如一個人過輕松自在。
「你不相信?」段湘雅閱人無數,而秦二丫單純如水,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自然逃不過他精銳的雙眸。
「不相信!你信嗎?」。秦二丫抬眸望了一眼段湘雅,直覺眼前這個男孩是不輕易付出感情的類型。
段湘雅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眸光微垂,落在系在腰間的那枚暖玉,久久沒有說話。
他該信嗎?他的親娘就是太相信愛情,太相信風花雪月後的謊言,才會常常甘願去接受身邊那個男人的傷害,以至于年紀輕輕便郁結而亡。
听醉胭樓的花媽媽說,他的娘碧瑤本是名門之後,奈何家道中落,淪為青樓名角,她豐姿灑落,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人雖入紅塵,然心卻是一片赤子,賣藝不賣身,直到遇見了王爺。
她被風流倜儻的王爺所吸引,飛蛾撲火般地淪陷,然而王爺在得到她之後,卻棄之如敝屣,她整日以淚洗面,郁結成氣。
後來,她發現自己懷了王爺的孩子,厚著臉皮找上門求老王爺做主。為了段家的子嗣,老王爺接納了她,將她安頓在王府便宜的清水閣,也就是後來段湘雅為其改名的瑤清閣。
沒有王爺垂憐,沒有下人悉心的照顧,沒有親人的噓寒問暖,除了花媽媽偶爾會走後門過去看看她外,她幾乎都是一個人呆在偌大的園子里,下人也就是定時送衣食過去。
碧瑤以為這是「鴛鴦湖畔妙點鴛鴦譜,鸞鳳衾中好結鸞鳳儔」,奈何最後竟然是「遲遲白日晚,裊裊秋風生。歲華盡搖落,芳意竟何成。」一代花魁,眾星捧月,最後卻是在孤寂無人的園子里度過了人生最淒涼,最寂寞的半年。
看到段湘雅整個人一下陰沉下來,眸子中閃著落寞,手心中蜷著暖玉似乎溫暖不了他的心,秦二丫重重地拍了一下段湘雅的肩膀,似乎要拍走他所以的落寞,如煙的柳眉微挑,大聲地說道,「不如,我們也去拜拜和合神吧?虔誠點,說不定他老人家會給你一門好姻緣。」
「給我求?我不需要,我只相信自己。倒是你自己,為什麼不給自己求呢?」感受到秦二丫的用心,段湘雅收拾起不小心遺露的悲觀情緒,劍眉飛揚,笑了笑說道,「好像你比較需要。」
「我還需要求嗎?現成的十四皇子妃就在你面前,還求著干什麼用?」阿沙力地拍了怕段湘雅的後背,伸手主動牽過他的手,秦二丫帶著段湘雅往人潮涌動的和合廟擠去。
段湘雅霍然拉住秦二丫,陰沉著臉質問道,「你什麼意思?你並不想嫁個十四皇子,不是嗎?」。
秦二丫沒站穩,一頭撞進段湘雅的懷里,撞得七葷八素的,眼底直冒星星。撫著額頭,秦二丫正欲發作,卻在對上段湘雅憂心的眸子時,突然心一軟,要出口的粗話自動咽回肚子發酵,聳聳肩,「我無所謂啊!我可是21世紀的新興女性,一紙休書對我來說,不過是平添人生閱歷。」
段湘雅忿忿地盯著秦二丫,冷聲說道,「女人的名節很重要。」
他實在搞不懂秦二丫的腦子是怎麼想的,難道二十一世紀的女人就不是女人了嗎?就不用在乎自己的名節了嗎?
「名節?」秦二丫不以為意地嘟嘟嘴,「對你們古代人來說它確實很重要,但是對我們現代人來講,那不過是一個屁。」
蹙眉,段湘雅忍不住低咆道,「秦二丫——」
「有!」秦二丫皮皮地舉手,報到!
「你——」段湘雅氣結,可是卻拿這樣的她完全沒了辦法。
「別你啊我的,我們快走,人越來越多了。」人越來越多讓她忍不住興奮起來,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融入人群中,偷個暢快淋灕了。
左手一塊玉,右手一袋銀,懷里還揣著十幾條珍珠、翡翠項鏈。秦二丫開始直後悔怎麼沒背個大簍子出門,不然今天就能滿載而歸了。
「有這麼高興嗎?」。看到秦二丫一路上都合不攏的嘴巴,段湘雅也不禁被感染,嘴角微揚,眉宇間溢滿了歡愉之氣。
「那個……難得出來透透氣,當然高興啦!」能不高興嗎?這些東西要是拿到她那個時代去買,換一棟別墅都沒問題,就算拿不回去,留著大婚之日跑路之時也會用到的。
「你在府里憋壞了吧!」伸手拍了拍秦二丫的腦袋,寵溺之情溢于言表。
「是啊!」秦二丫敷衍地點點頭,眸子已然盯上了她正前方一個姑娘的脖子。不,更正,是她脖子上的那條南海夜明珠項鏈。
在昏黃的燈光下,那條珍珠項鏈發出一抹溫潤的清輝,仿佛正在向秦二丫揮手,聲聲招喚著她,「來偷我吧!快來偷我吧!」
拉著段湘雅,秦二丫用力地往前擠,若無其事地靠近那一對著華服的男女。站在那對男女中間,秦二丫的眸光細細地掃過那條珍珠項鏈,眸光頓時一亮。
經過她專業眼光的認定,它絕對是極品,大顆粒、精圓的珍珠,粒粒飽滿圓潤,珠光寶氣,晶瑩瑰麗,層次豐富變幻,還可以看到如金屬質感的球面,甚至隱約映照出她的瞳孔。這絕對是極品A貨的行列。
如此招搖,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不偷她的偷誰的。
微微點點頭,秦二丫打定主意,今夜不將它弄到手,誓不罷休。
秦二丫的眸子始終盯著那個女人的脖子,心下細細地盤算著如何才能得手,卻沒有注意自己的腳下,一個不小心踩了前面那男人的後腳跟。
歐陽子卿微微向前踉蹌了一下,不過很快便穩住了身子,轉眸,蹙眉,陰鷙的黑眸橫掃過秦二丫和段湘雅。
不待歐陽子卿發作,慕容蝶便先聲奪人,咆哮道,「你沒長眼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