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莫探春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失節入魔障

作者 ︰ X嬌子

流蘇煩躁地拿起一只枕頭朝齊文杰的背影狠狠砸去。口中猶自罵著,後者卻是頭也不回走出了彤雲館。

外面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讓他一個激靈,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被義父收養那天,同樣清冷的寒冬,饑寒交迫的他已奄奄一息,那個男人天神般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伸出手對他說︰

「跟我走罷。」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義父不僅讓他衣食無憂,還悉心教養于她,告訴他什麼是忠君,什麼事正義,甚麼是善,什麼是惡……

他看著自己的上手,上面的血腥之氣撲鼻而來,如果義父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定會後悔當日的決定罷?

無聲的苦笑從唇邊溢出,一個清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齊大人?」

他心中一緊,猛地回過身,映入眼簾的正是林無塵清麗絕倫的臉龐。

「大人有心事?」

林無塵似乎並不奇怪他為何站在彤雲館前發呆,看向他的目光帶著隱隱的擔憂。

齊文杰心中一滯。正要說什麼,卻听見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喚︰

「無塵!原來你在這里,叫我好找!」

溪月皎快步走過來,向齊文杰禮貌地一點頭,牽起林無塵的手親昵道︰

「涵兒嚷著要媽媽,你快哄哄他去吧,我和皇兄都拿他沒辦法。」

林無塵歉意地朝齊文杰道︰

「無塵先去了,大人還請寬心,若是有什麼無塵幫得上忙的,請不必客氣。」

說著她與溪月皎攜手而去,齊文杰心中一陣難言的酸楚,望著兩人的背影怔忡良久,終是一聲長嘆,黯然離去。

流蘇扶了清兒在窗前遠遠瞧著他走遠,面上如鍍了一層寒霜,低聲切齒道︰

「林無塵……」

林無塵被溪月皎一路拖到騰龍殿,溪月涵的哭鬧聲隔得老遠已情系可聞,兩人加快步伐趕到面前,溪月涵看見她果然哭聲小了許多,模著眼淚抽抽嗒嗒地道︰

「姨娘,涵兒要媽媽……」

林無塵見溪月皓寒著臉坐在一旁,在心底一聲輕嘆,牽著溪月涵的手尋了張椅子坐了,將他拉到跟前柔聲道︰

「涵兒今天的功課做完沒有?偷懶的孩子媽媽可是不會喜歡的哦。」

溪月涵眨巴著眼楮,不滿道︰

「涵兒每天的功課都乖乖做完,可是媽媽也沒來看涵兒啊!」

林無塵一怔,沒想到這個剛滿周歲的孩子已經會反證了。忙又找了個借口︰

「媽媽這幾天身子不舒服,涵兒去了會吵著媽媽休息,等媽媽痊愈了自然就會來接涵兒回去啦。」

溪月涵嘟著嘴道︰

「涵兒才不吵呢,媽媽說涵兒最乖了。」

林無塵靈機一動,又道︰

「可是媽媽怕過了病氣給涵兒嘛,涵兒可不能讓媽媽擔心哦。」

溪月涵似乎對這個說法比較滿意,失望地撇了撇嘴,懇求道︰

「那姨娘保證,等媽媽病好了就送涵兒回去!」

林無塵為難地看一眼冷眼旁觀的溪月皓,見後者微微點頭,忙連聲答應道︰

「當然啦!姨娘跟你保證!媽媽一定也很想涵兒呢。」

溪月涵似乎哭鬧得累了,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便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面團兒一般的小拳頭在淚痕未干的眼楮上來回揉著。

林無塵以眼神詢問了溪月皓,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後抱起溪月涵溫柔地說道︰

「涵兒累了罷,姨娘帶你去洗個臉睡一會兒好不好?」

溪月涵乖乖跟她走了,溪月皎總算松了口氣,望著兩人的背影微帶不解地對堂兄道︰

「皇兄這又是何苦呢?涵兒既然思念母親,何不將他送回嫂嫂那邊,你們夫妻也好趁此機會把話說開?」

溪月皓白他一眼,擔憂道︰

「你懂什麼?你有沒有想過,玉嬪之事若不是侍書和雪兒所為。那麼只有一個人嫌疑最大。既然她達到目的除去了玉嬪和孩子,那麼下一個目標最有可能是誰?」

溪月皎一愣,遲疑地問︰

「你是說敬妃?她的嫌疑的確不小,果真如此的話如今最危險的……是涵兒!」

溪月皓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對他道︰

「你也不算太蠢!朕還不能完全放下對那兩個丫頭的懷疑,所以暫時不能放她們出來,皇後身邊沒了得力的人護著,朕只能把涵兒帶在自個兒身邊了。」

溪月皎明白了他的無奈,玉嬪之事再查下去的結果無非有兩種可能,若真是侍書與玉嬪有所苟且,雪兒為滅口殺了玉嬪,那麼同時處置探春身邊最重要的兩名心月復甚至是姐妹,他于心不忍。

而若不是她倆所謂,嫌疑最大的便是敬妃流蘇,然而流蘇現在身懷有孕,他不得不考慮她月復中的孩兒。

既然逝者已矣,他自然不肯再牽連進身邊最親近的兩名女子,然而心底對玉嬪之事終歸是有些放不下,因而無論是為了明面上有個交代還是心里過得去,他都只能繼續禁足侍書和雪兒,全當坐實她們的罪名卻又從輕發落了罷。

只是涵兒是他和探春唯一的孩子,他不能不小心護著,冊封太子既是對流蘇的小小警告,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她會作何反應,若是涵兒真的遇險,十之八九便是她所為了。

溪月皎是聰明的,有些話只需略加提點他便能了然于心,而探春的聰穎早已為滿朝文武所公認,甚至在民間的聲望隱隱超過當今。她又豈會不知溪月皓的這些心思?

所以,她沒有急著要求對方放出侍書和雪兒,更不曾對溪月涵被帶走有過任何怨言,但這些都不代表她可以認同溪月皓的做法。

無論是玉兒和月復中孩兒的生命,還是侍書和雪兒的清白,或許溪月皓都可以看得很輕,但是她不可以。

還在正月里,寒冷的北風將廊下的燈籠吹得搖搖晃晃,探春將身上的蓮青斗紋大氅緊了緊,加快了腳下步伐。

轉過幾處回廊,漸漸走近一處偏僻的院子,拱形月門上懸著「清輝殿」的牌匾,卻是民間俗稱的「冷宮」。

她警惕地四下張望一回,確定無人尾隨方閃身進了院子,又拐了幾拐才在一間簡陋的屋舍前駐足。

為隱匿影蹤她未曾提燈,屋里也並未掌燈,昏暗的月光下一個黑影迎了上來,壓低聲音道︰

「娘娘。」

听那聲音不是別人,正是溪月皓的心月復,宮中侍衛副長孟乾。

探春點頭道︰

「人呢?」

孟乾恭聲道︰

「請隨微臣進屋罷,她就在里面。」

探春不再多言,跟著他進了屋子,雙眼很快適應了屋內更加昏暗的光線。只見一個身影蜷縮在屋角,似乎還在瑟瑟發抖。

孟乾出手如電,飛快地在那人身上點了兩下,對探春道︰

「微臣已點了她的穴道,娘娘想問什麼只管開口,微臣出去守著,有什麼需要再喚微臣一聲即可。」

探春朝他擺了擺手,待他走出房間反手掩上房門,方隨意尋了個坐處坐下,平靜地道出牆角之人的姓名︰

「錦繡。」

那人被點住穴道,被她道出姓名仍不動如山。然而呼吸聲卻是明顯變得急促,探春無聲地笑了,近乎殘忍地說道︰

「這些日子以來,你家玉主子可曾到夢里來找你?」

果然,錦繡帶著哭腔的聲音里充滿恐懼,連聲道︰

「奴婢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

探春也不嫌棄這屋里髒亂,倦怠地往身後椅背上一靠,口中道︰

「我不清楚你究竟知道多少,但是侍書和雪兒的嫌疑都是因為你的一口咬定而擔上的,本宮卻比誰都清楚她們的無辜,所以……不要再對本宮說什麼你不知道這樣的蠢話了!除非你現在就下下去伺候你家主子!」

錦繡驚恐地哭道︰

「不……皇後娘娘,求求您,繞了奴婢吧,求求您……」

探春的眼里流露出既厭惡又不忍的神情,黑暗里錦繡並不知道。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當日被白綾絞殺,肺里的空氣一點點被抽離,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闔上眼楮的剎那,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醒來了。

再次睜開雙眼,明白自己已經死里逃生之後,她是那麼地感激上天肯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活下去。

是的,她要活,盡管敬妃背棄承諾並未救她,然而如今對皇後說出當日的一切,她也月兌不了謀害主子和皇嗣的死罪啊!

探春見她仍不肯開口,心內明白她的猶豫,語帶誘惑地說道︰

「本宮能救你一次,自然可以再救你第二次。放心,你已經是‘死人’了,不會有人再追究你的罪責。本宮也不要你去指認誰,你只需說出實情,本宮便讓人送你出宮,從此隱姓埋名過另一種生活。」

錦繡心中一動,遲疑地確認道︰

「真的?」

探春冷哼道︰

「本宮貴為國母,豈會食言?」

錦繡猶豫片刻,終是決定抓住這一線生機。開口將當日情況緩緩道來︰

「玉主子的孩子……是被奴婢用……用玉杵給……」

探春聞言一驚,玉兒死前竟受過這般折磨,她強壓下怒意,冷聲問︰

「東西哪來的?」

錦繡略一遲疑,很快答道︰

「敬妃娘娘給的。」

果然是她,探春心底一痛,可憐玉兒竟死在自己一心維護之人手下。只听錦繡又道︰

「玉主子是奴婢迷暈的,侍書姐姐是齊大人打暈了送過來的……」

「齊大人?是侍衛總長齊文杰齊大人?」

得到錦繡肯定的答復,探春更加震驚,向來忠耿,深得自己與溪月皓信任的齊文杰竟也是幫凶,難道僅僅因為流蘇與那個人酷似的面孔,便足以使他背棄自己的忠義和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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