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莫探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變起杏花林

作者 ︰ X嬌子

溪月皓牽著探春的手走在蜿蜒的花徑上。德保跟在兩人身後半步的距離,將琉璃宮燈盡量向前探出,為兩人照亮前方道路。

杏花林里落紅遍地,踩在上面探春禁不住擔心腳上的絲履亦被染上了片片嫣紅,口中不覺便吟出了「踏花歸去馬蹄香」的句子來。

溪月皓听了不禁撫掌叫好︰

「此句堪稱絕妙!探春果然文思過人!」

探春微微愕然,月兌口道︰

「皓不曾听過此句?」

溪月皓聞言心知這不是她適才的即興之作,大方道︰

「並不曾听過,既不是你的手筆,卻不知是哪位先賢能有如此妙句?」

探春攏了攏身上的大氅,面上露出神往之色,悠然道︰

「此乃前人佚作,其作者已不可考,不過說起這句詩倒還有個典故呢。」

溪月皓原就喜愛天朝文化,猶以詩畫為甚,此時兩人踏月暢游在落英繽紛的杏花林中正是如詩如畫,自然被她勾起了興致,一面攜她穿花度林一面饒有興致地追問︰

「不妨說來听听,讓我也長長見識?」

探春早已弄清這個世界自明朝後便與現實中的歷史產生了分歧,此前種種卻是並無差異,這北宋的典故倒也不妨說與他听,于是將那段旖旎的歷史娓娓道來︰

「昔年北宋徽宗帝善畫。常以詩為題命人作畫,以考較畫家,有一次出的題目便是這句‘踏花歸去馬蹄香’。」

溪月皓輕笑道︰

「這也有趣,卻是不易,那徽宗專于這些上面用心,難怪亡國被俘了。」

探春微微點頭,深以為然道︰

「便如後主李煜,才華橫溢卻無治國之能……」

溪月皓好奇那題目,不欲繼續這個話題,只催促她道︰

「不說這些,單是那題目如何?可有人得了佳作?你倒是快快講來!」

探春安撫地拍拍他握住自己那只手,輕笑道︰

「急什麼?若無佳作也沒有這一典故了……其時許多人應題作畫,也有畫馬踏落花的,也有畫翩翩少年揚鞭踏馬的,還有單畫了兩雙碩大馬蹄的,如是種種不一而足,卻看得徽宗連連搖頭,直到看到一幅絕妙的佳作……」

她故意將話頭停在此處,急得溪月皓連聲道︰

「別賣關子,你倒是說啊!」

探春自得一笑,卻就是不肯再說下去,溪月皓急得不行,探手到她腋下撓起來,惹得她嬌笑不止,連連躲閃抵抗,到最後已是站立不穩,整個人都靠在溪月皓懷里連聲討饒︰

「我說我說……快停手罷……咯咯……」

溪月皓總算住了手。也不放開她,就那樣攔住她等她繼續方才的故事,探春張嘴剛說了句︰

「那幅畫上……」

溪月皓猛地將她往旁邊一帶,自己「唰」地一聲打開折扇,迎向左前方激射而來的一抹寒光,口中喝道︰

「小心!」

他只覺手中折扇一滯,卻僅僅是將那寒光阻了一阻,便「啪」地應聲而斷,大驚之下他只得棄了斷扇,就勢一側身,避開已飛抵面門的寒光,頰邊卻是一涼,面上旋即傳來一陣刺痛。

他忙從自己頭上拔下束發的金釵握在手中,一手攬住探春,另一手迎向已欺到身前的偷襲者。

對方來了三人,溪月皓以一敵三還要擔心探春安危,很快便捉襟見肘露出頹勢,所幸德保早已在變顧發生時便扯開嗓子大喊「有刺客」,附近的侍衛很快便趕來。

偷襲者見對方強援將至,一人執劍疾刺溪月皓面門,另外兩人趁他抵擋之際揮劍刺向探春。她忙將懷中手爐往前一遞,撞開一柄來劍,另一劍卻已到了面前。

溪月皓的金釵方才格擋住來劍,眼看探春遇險忙拉著她奮力躍起,總算堪堪避開了對方的攻擊。

那三人得了空隙,並不待他二人落地,迅速向後疾退,轉眼便隱沒在黑暗中的層林深處,隨即趕到的孟乾留下趙坤帶一隊人護住帝後,自己親率余者朝對方退去的方向疾追。

探春心有余悸地撫著胸口,連聲追問溪月皓是否有事,後者只道無妨,拾起跌落在地的斷扇若有所思。

趙坤擔心再有危險,請兩人先回了騰龍殿,溪月皓沉吟片刻,依言拉了探春疾步往回走。

回到騰龍殿,借著屋內的燈火探春一眼便瞧見溪月皓頰邊的傷痕,心中一痛,不假思索地欺身上前輕輕吹氣,溪月皓被她吹出的氣息弄得癢了,躲開道︰

「沒事,別吹了。」

探春停下來責備道︰

「還說沒事,萬一淬了毒呢?還是讓趙院正來瞧瞧罷!」

溪月皓握住她的手肯定道︰

「放心,沒有淬毒。」

探春心知他們這些武藝不俗之人通過受傷後血脈氣息等是否暢通一類的方法,便可查知傷口是否沾毒,听他說得如此肯定也放下心來,便道︰

「雖是無毒,這傷口還是要處理的,我來罷。」

說罷讓德保取來干淨的柔軟棉布。蘸了烈酒在溪月皓的傷口上輕輕擦拭,刺痛引得後者呲牙裂嘴,嘶嘶地吸氣,她不無疼惜地道︰

「忍著些,要不就宣趙院正來。」

溪月皓吸著氣道︰

「罷了,他重手重腳的,只怕還不如你呢。」

探春一笑,見傷口及附近都以烈酒清洗干淨了,便放下棉布道一聲「好了」,仍叫德保將東西收去。

溪月皓又拿起斷扇,仔細端詳其斷口處,伸手將只剩半截的折扇輕輕一掰,那折扇再次應聲而斷,他將斷成幾節的折扇朝地上一扔,忿忿道︰

「韓家送的就是這等貨色?」

探春眼角余光瞥見正收了東西朝外走的德保身形一滯,她不動聲色道︰

「怎麼了?這可是韓老夫人親自送來的。」

溪月皓恨恨地道︰

「這古扇也太古了些,竟已是一堆朽木!這樣的東西送進宮給國母賀壽,虧他韓家想得出來!」

早前她看見這柄紫檀古扇的第一眼便已敲出此扇木質已朽壞,想是因為保存不善,雖其紋飾依然精美至極,卻是承擔不住稍大的力道。

原只是想找個機會讓溪月皓將這古扇跌落在地,跌折了折扇自會發現韓府送來的賀禮乃是一堆朽木。

對韓府來說這個小小的疏忽並非什麼滔天大罪,她卻可以由此確認一些事情。誰料變故陡生,倒是不用她再絞盡腦汁想法子讓溪月皓折了扇子,可那過程也委實凶險了些。

探春見溪月皓頗有些氣憤,有意讓他更加遷怒于韓家,便露出後怕之色,不滿道︰

「如此說來若此扇並非朽木,皓的臉上也不會留下傷痕了?幸好對方沒有淬毒,否則……」

溪月皓果然听得光火,接口道︰

「否則我的小命就斷送在他韓家送來的古扇上了!」

他一拍桌案,震得桌上的茶杯 啷聲響,德保適時地回來稟報說孟乾前來復命。溪月皓強壓怒氣,沉聲道︰

「叫他進來。」

孟乾一進門便跪地請罪道︰

「微臣無能,讓刺客跑掉了,請陛下降罪。」

溪月皓面上怒色更甚,勉強平靜道︰

「可看清去向?」

孟乾遲疑片刻,不確定地道︰

「去向倒沒看清,不過看那幾人身法倒像是曾在彤雲館出沒之人。」

溪月皓怒極反笑,冷聲道︰

「她的膽子倒是益發大了,竟打起朕的主意來,當真以為有肚子里那塊肉做擋箭牌,朕就不會動她麼!」

孟乾沉默不語,等著他示下,探春也驚詫流蘇竟會對溪月皓出手,若非其時孟乾正巧在附近,今夜自己和他只怕都要血濺當場。

溪月皓也不看探春,徑自對孟乾吩咐道︰

「她折騰得也夠了,從今夜起嚴加看守彤雲館,無論明處還是暗處,都不再讓任何人出入,朕沒有耐心了,不管有沒有切實的證據,等孩子一生下來便將她秘秘密處置了。」

他一直不曾對探春提起過對流蘇的監視和打算,此時卻是不再避諱隱瞞,冷然說出這番話來,饒是探春早已猜到他的打算,仍是心中一寒,略帶不忍道︰

「皓,她總算是為你懷胎十月,產下皇嗣之人,何況她和……」

溪月皓輕嘆一聲,揮退孟乾,回身攬住她,將下頜抵在她頸窩處,堅定的說道︰

「我不管她長得像誰,更不管她是否為我產子,意圖弒君已是死罪,何況她還差點傷著你!」

探春自然不會傻得說「她並未傷到我」這樣的話。無論是玉兒那筆帳,溪月涵和林無塵的遇險,還是今夜之事,流蘇都是死不足惜,她只是隱隱不願看到溪月皓冷酷殘忍的一面。

她尚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卻听溪月皓又道︰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錦繡的事嗎?若無我的許可,孟乾豈會完全任你差遣?只是一直以來我都念及她月復中孩兒,想等到她產後在動手,可是既然她已開始對你下手,我卻是不能再等了。」

探春心中一凜,直起身定定地望著他,看著那雙瀲灩的明眸中閃爍的自信,他顯然是自認為可以輕易掌握天下的一切。

如果你真的可以,那麼玉兒就你不會慘死,涵兒和無塵就不會重傷,今夜我們就不會遇險!究竟是流蘇太過狠厲,還是你的自信縱容她一次次得手呢,皓?

溪月皓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隨口轉移話題道︰

「對了,你說那幅‘踏花歸去馬蹄香’的佳作究竟是怎樣的?」

探春收回目光,淡然一笑道︰

「那個麼,說來倒也簡單,畫上並未出現落花,只是一人于黃昏時分踏馬狂奔,高高舉起的馬蹄附近幾只蝴蝶翩翩追逐,將‘馬蹄香’三字表現得淋灕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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