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溪月皓發現趕自己回去。溫言只帶人遠遠綴在其後,等他們趕到時,只見漆黑的大宅深處驀然亮起無數燈盞,心知里面情況有變,手下一頭目就要沖進去。
溫言抬手止住他,低聲道︰
「不可貿然行事!你們留在此處,我先進去瞧瞧,看我信號行事。」
眾人依言留在原地待命,他看了看大門外一株參天古木,施展輕功一躍而上,以遠勝常人的目力仔細觀察一回,確認大門附近並無埋伏,便朝著燈火通明之處飛躍而去。
這所宅院極為雅致,各處院落都有合抱的大樹郁郁蔥蔥,倒是方便了他一路隱匿身形,然而溪月皓所處之處太過明亮,他只得遠遠落在鄰院的一株樹頂,隨即躲進濃密的葉片中。
眼看著溪月皓飲下明知有毒的掬泉,他雖已看出對方在換出的那杯酒中下了毒,心中仍是一緊,氣息也不由微微紊亂。幾乎暴露身形。
心知這宅中的魔教教眾不乏高手,忙收斂心神穩住氣息,片刻後,溪月皓帶來的諸人安全退出,他心中總算松了口氣,剩下的便是偷到解藥,帶溪月皓離開,然後一舉剿滅此處逆賊了。
溪月皓目送部下安然離去,回身對那教主平靜道︰
「不知教主準備把朕安置在何處?」
那教主怪笑一聲,意味深長道︰
「陛下是貴客,本教主自當好生招待!」
言罷一揮手,方才的侍女便過來將溪月皓攙向鄰院,卻正是溫言藏身的院落,他眼見溪月皓被送進屋內,那是女隨即退出來,在窗稜附近模索一陣便有鐵柵封住各處門窗。
回頭在看那教主卻是自己一點點挪進屋里扶著桌子坐下,原來這就是他平日歇息之所,將溪月皓放在隔壁看管足見他也是謹慎之人了。
溫言想了想,此時不能釋放信號煙花暴露形跡,只得先出去交代屬下,再潛回來盜解藥,便按照方才進來的路線出了大宅,卻見自己的屬下已與溪月皓的部眾會和了,見他出來眾人都驚喜不已。
他先走到那校尉面前,對他道︰
「有勞大人先遣人回去向皇後娘娘稟明情況,余者包圍此處,待言救出陛下再掩護其撤離。」
那校尉點頭應了。自去安排人報信,他又叫過自己手下的頭目,囑咐道︰
「你帶人圍住此處,今夜我救出陛下後他們自忖形跡暴露,必會連夜轉移,你們盡力阻截一番便放他們過去,小心跟著那教主的去向即可,不必無謂犧牲——那邊幾位軍爺都見過那教主,可請他們留個人指認,對方中了玉先生的奪魂,十分好認。」
一番安排下來,見眾人紛紛依言行事,他才放心地回去搜尋解藥。
悄悄潛回那教主歇息的院落,見里面已經再次熄滅燈火,心知他是要運功驅毒,雖不能盡解「奪魂」,卻也能延緩毒發時間。
溫言輕松地潛入院中,伏在房頂揭開幾片青瓦,蘊力于指尖,無聲地捏碎其中一片,將碎瓦疾速射向盤坐在床上的人身上。
碎瓦穿透輕薄的床帳打在對方身上。發出幾聲輕微的悶響,他從洞口輕輕躍下,滿意地看到對方已動憚不得,放心地在其身上一陣模索,卻是毫無所得。
懊喪之余,只得低聲道︰
「教主的命盡在在下掌中,等一下解開教主啞穴,若是教主亂喊亂叫,可別怪在下下手無情!」
說著便在對方身上一點,解開穴道,低聲問︰
「解藥呢?」
那教主今夜連番受制于人,憤怒異常,卻也不敢違逆于他,恨恨低語道︰
「沒有解藥!」
溫言並不在意他的態度,將食指壓在對方死穴上,低聲道︰
「教主不妨再想想。」
那教主沉默片刻,終是不甘地道︰
「解藥在教中藥師手上,就是今夜端托盤的侍女。」
溫言皺了皺眉,那侍女隱藏在偌大宅院中,他可沒時間逐一搜索過去,猛然想起玉無涯曾說過已服用過解藥之人的血也可解毒。
于是重新封住對方啞穴,從身上掏出一個瓷瓶倒空里面的藥丸隨手往懷里一揣,便用力撕開對方腕部動脈,將汩汩溢出的鮮血接入瓶中。
待瓷瓶盛滿,他略一猶豫,終是決定暫時留下對方性命,待其轉移時跟蹤尋找到魔宮所在再盡數清剿。他沒看到自己轉身離去後那教主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溫言迅速模到溪月皓被關押的院子,找到機關打開鐵柵進入房內,見溪月皓也盤坐在床上驅毒。輕聲喚道︰
「陛下?」
溪月皓收住功力見是他,又是驚喜又是責怪地道︰
「你怎麼來了?」
溫言平靜道︰
「別說那麼多了,快把這瓶血服下。」
說著取出瓷瓶遞給他,溪月皓皺眉道︰
「這是?」
「是那教主的血,他服過解藥,其血亦可解毒。」
見溪月皓一臉欲嘔之色,他又苦笑道︰
「一時難尋解藥,陛下將就著喝了罷。」
溪月皓無法,只得點點頭緊閉雙目將瓶中鮮血一飲而盡,溫言扶起他就要往外走,卻听見一陣「 啷」之聲,卻是屋外門窗又被鐵柵封死。
溪月皓倏然變色,溫言將他扶回床上,淡然一笑道︰
「陛下少待。」
便走到門前打開房門,蘊力于掌準備擊碎鐵柵,卻猛然感到胸中氣血翻涌,噴出一口鮮血來。
溪月皓見狀驚問道︰
「如玉!你這是……」
話未說完,他只覺體內仿佛千萬根鋼針在扎,劇痛不已,痛呼一聲倒在床上,門口隨即響起了那教主得意的怪笑︰
方才溫公子逼問得緊,害得本教主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本教主向來有服食‘迭香’的習慣,其藥效早已充斥在血液之中……」
「迭香」本是一種至幻藥物。少量服食可在短時間內令人飄飄欲仙,然而若是服食者體內有另一種藥物「迷芳」,兩種藥物相遇便會形成劇毒。
溫言因並未服食那教主的血液,只是吸入一些氣息,中毒尚淺,奈何那迭香與迷芳相遇形成之毒對功力越高者效力越大,因而此時也十分痛苦。
溪月皓體內勾魄剛解,又重劇毒,委實元氣大傷,痛苦中低聲道︰
「我們體內哪來的迷芳……沁兒!是沁兒!」
他猛然拔高聲音念出沁兒的名字,溫言一怔。臉上盡是不可能的神色,那教主卻是得意道︰
「陛下果然聰明,這麼快就想到了,不過不是沁兒,是雪兒……哈哈哈哈……不枉本教主把親生女兒送到溫公子身邊這麼多年,今日總算得償心願!」
溫言如遭雷擊,無法相信自己收留在身邊的一雙孤女竟是魔教教主之女,二人隱匿在自己身側多年,竟是未露出半分形跡!
溪月皓卻來不及考慮溫言的感受,心底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雪兒與玉無涯走得如此之近,若是她盜出奪魂的解藥教給對方,自己豈非連最後的籌碼也喪失了!
那教主猶自笑著,慢悠悠地說道︰
「等本教主登基稱帝,一雙女兒便是新朝的公主,也不枉他們辛苦多年,說來還得多謝溫公子多年來的照料呢,若是公子願意,可尚其中一位,做我朝的第一位駙馬!」
溫言面色慘白,不欲與他多言,抖著手從袖中取出信號煙花拉開引信,一蓬綠色的焰火從鐵柵見飛速竄出沖天而起,卻是傳遞著失手的信息。
那教主沒防到他這一舉動,因這信號煙花只在每次行動時約定各種顏色代表的訊息,他也不解其之意,恨恨地吩咐手下封死門窗,轉身走了。
溫言緩緩爬到床邊,溪月皓將他攙到床上,兩人並肩躺著,各自努力壓制體內劇痛,皆是無語。
卻說在宅子外等候的眾人,見溫言一去多時,早已心急如焚,正商量著是否要遣人進去瞧瞧,便听見一聲清脆的「啪啦」之聲,一蓬翠碧在夜空中爆開。
「怎麼會……」
溫言的手下皆是震驚不已。紛紛難以置信地喃喃著,那校尉見眾人如此忙過來詢問,得知方才煙花的含義後也是一驚。
到底是百戰之將,略一思索便對眾人沉聲道︰
「溫公子今次失手,對方人質在手,自然是等在這里和咱換解藥,今夜不會轉移了,咱們還是回去請娘娘定奪罷。」
雙方商議一回,也只得如此,留下三人在此繼續監視,余者便一道返回疊翠谷,走出不遠便踫見先前回去復命之人,正是來召集眾人先回去的。
探春听說了今夜詳情,知道對方已有大型神器,不肯讓一眾將士充當炮灰,便叫人先將眾人召回,誰料不過盞茶功夫兩隊人馬便一齊返回,卻唯獨不見溪月皓和溫言。
她強壓下心中不安,平靜道︰
「陛下和溫公子呢?」
兩對人馬都面色凝重,那校尉率先跪下,叩頭道︰
「屬下無能,無力救出陛下和溫公子,兩位都被困在對方宅中了。」
她心中咯 一聲,語帶詫異道︰
「如玉失手了?」
見眾人紛紛點頭,她也覺難以置信,之所以讓眾人先回來,也是她相信溫言的實力,定可帶著溪月皓安然返回。
至于那教主,只需留下幾名輕功極佳者跟著,找到魔宮所在,待神器鑄成在一舉剿滅即可,沒想到武功卓絕的溫言竟會失手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