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來。上下打量了寒衣和舞空一番,滿臉的真誠︰「果然是你們?有沒有傷到?」
舞空和寒衣對視了一眼,眼里都是疑惑和戒備,心道,這小子又在玩兒什麼貓膩?
再看岳青,眉宇見的確似乎跟那個錦衣華服、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有點差別,說得抱歉一點,靈氣全無,凡俗之氣又回來了。
這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正在這時,岳青身後走過來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老實中透著精干,對岳青躬身施禮道︰「公子,這就是您要救的兩位救命恩人嗎?」。
「正是,今天白天,就是他們救了我的家人——除了我娘。」黑暗中,岳青的眼圈有些發紅。
中年男子安慰了岳青幾句,便向舞空和寒衣施禮︰「兩位恩人救了我家小主人,小人是這里的管家蘇誠,代主謝過……二位是不是還有些疑慮?不如回前廳一敘,如何?」
舞空和寒衣再次通過眼神交換了意見。既來之則安之,不管真假,且看看他們會怎麼說,反正不怕他們——剛才那銅牆鐵壁他們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吧,還不是輕輕松松的就被舞空破了?
兩人自覺藝高人膽大,一言不發的點頭,隨著岳青和蘇管家進了前廳,坐上了上座,安安靜靜的等著岳青和蘇誠的解釋。
岳青吩咐那些家丁下去,對兩人說道︰「剛才不是有人把我領走,要我做些抄寫的工作嗎,做事之前必定要見一見蘇管家。誰知,蘇管家一見我就說我眼熟,聊過之後才知道,原來我就是這家原本的少主人李!幾年之前,有個人假扮了我,便開始為非作歹……」
「等等,蘇管家,我給岳青易容了啊,你怎麼也看他眼熟?」舞空听不下去,索性大大方方的問道。
誰知,那蘇管家竟然毫不慌亂,指著岳青的後脖頸說︰「少主人這里有一塊胎記,形狀特殊,我一直都記得,今天偶然看到,跟少主人聊起來。才知道少主人是易過容的,而且,臉上的東西怎麼洗都洗不掉。我在那假冒的主人身邊呆久了,很容易想到別的東西上去,便差人端來一盆狗血,讓少主人用之洗臉,才恢復了他的本來面貌。」
岳青繼續道︰「我只知道自己是爹娘收養的,從前的事兒卻忘得一干二淨,直到見到蘇管家才想起來。幾年前,我的確受了重創,就失去了記憶……」
岳青還在巴拉巴拉的解釋,舞空卻越听越听不下去——這樣的解釋,在她听來,真的跟一盆狗血沒有多大區別。
他在干嘛?知道那鐵盒子都關不住自己和寒衣,所以再次使詐?然後出其不意再想法子把自己和寒衣制服?
你就算是想這樣,也好歹專業些,先給自己一點啟示,讓自己慢慢去挖掘啊?那樣辛苦挖掘出來的東西,就算有些紕漏,挖掘的人也會努力給它一點解釋,讓自己更願意相信。
人就是這樣。自己發現的才是真相,別人主動說出來的卻覺得諜影重重——她這粒仙丹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倒不如將計就計,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把戲好演。
「……我帶人去找你們,發現屋里的你們根本不會回應我,我便害怕是被那假扮的害了,听說這里有機關,還已經觸發啟動,我猜,你們一定在這兒,才帶人過來看看。」
「那假扮你的人呢?」寒衣認真的問道。
蘇誠和岳青立刻蔫了,半晌蘇誠才道︰「可惜,讓他跑了,他會法術,我們根本沒辦法抓到他。」
「讓人截藥殺人的,就是你?」寒衣瞥著蘇誠,眼光里露出閃閃的寒光。
「那是那假公子吩咐的啊!他們要孔雀草煉丹,要的多,時間又緊迫,才想了這麼個壞主意。我受了蠱惑,還請俠士寬容啊!」蘇誠賣力的跪倒在地,大哭不止。
舞空專心觀察岳青,發現他跟剛才那個魅惑妖孽的男子真的氣質上相差極大,有點拿不準主意,想了想,對蘇誠說道︰「這麼說,殺掉武蠻等人的罪魁禍首是那個逃走的假公子,上邊再沒上家?」
「沒有,沒有!」蘇誠指天發誓。「那位假公子好像不是普通人,會妖術,會煉丹,他要孔雀草和得了朱赤熱而死之人的鮮血,一個月之內必須煉出丹藥來,據說是有大用,在下也沒敢問到底有什麼用。」
舞空邊听邊點頭,直到看蘇誠說完了,才對寒衣和岳青一臉認真的說道︰「我有個想法,你們听听合適不。武蠻他們一百多口子不能枉死,既然罪魁禍首已經逃了,那蘇管家你就勉為其難,自行了斷吧。」
「……我……我……那假公子會妖術,我是受了蠱惑的!」
蘇管家絕沒有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書童居然一句話就決定了自己的生死,還說得這麼輕松,連忙向岳青求救。
岳青猶豫不語,寒衣卻立刻點頭︰「你的確該死。」
蘇誠瑟瑟發抖,心說,這兩個人說話面不改色,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好像在說「這個菜不好吃,撤了吧」一樣簡單。他的命。就是一盤菜?
他還想向岳青求救,岳青卻已經點頭︰「二位說得沒錯,就算是受人指使,你也該以死謝罪——用他一個人抵一百多無辜枉死人的命,你倒是賺了。」
「不……」蘇誠目眥盡裂,還想再說什麼,嗓子里卻忽然發出短促的「啊!啊!」聲,再也說不出一句人話,緊接著,岳青慢悠悠的站起來,從牆上抓過一柄長劍。緩緩的刺入蘇誠的胸膛。
長劍鋒利之極,以至于岳青的動作慢過老龜,劍尖還是直直的刺了進去,以至于連一點鮮血都不曾流出來。
而蘇誠,竟然也沒有任何躲閃,就那麼滿臉驚詫的、眼睜睜的看著劍尖刺入自己的心髒。
寒衣卻在搖頭︰「怎的真讓他死了?」
舞空配合的笑道︰「公子忘了?那位道仙曾經教過舞空明目咒,可以將從前發生的事兒一一還原,只要我去看看,便知道事情的真偽了,所以,這狗官家死了就死了,不用可惜。」
「這我倒忘了。」寒衣點了點頭,看著毫無反應的岳青,說道,「既然你做了員外府的少主人,我和舞空也不必躲躲藏藏了。我們要留下來,看看到底是誰為了一點藥草就要了一百多人的性命,到時候,也好給你母親——不對,你的養母,一個交代。」
「俠士說得沒錯,她哪怕只是養母,也是岳青的親娘。」岳青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再不說話。
三人又說了會兒話,舞空和寒衣才告辭走了出來,由幾個丫頭帶著去給他們準備好的住處休息。
舞空一邊走一邊問寒衣︰「公子,您明晚有事兒要出去嗎?可要早去早回。」
寒衣一愣,扭頭看了看舞空,舞空坦然看著他,眼波流動。
「啊,沒法子早回,你睡你的,不用等我。」寒衣猶豫著說道。
「那好,公子小心。」舞空一雙眼笑得彎了,寒衣卻心里沉重的很,直到走進住處。再沒旁人,才立刻設了結界,擋住了隔牆之耳,捏著舞空的肩膀問道︰「你要干嘛?自己當誘餌?」
「你還怕我打不過一個凡人?」舞空笑語盈盈,見寒衣真的緊張了,才笑著推了他一把,「咱們還有正事兒,難道就一直在這上面糾纏?倒不如速戰速決。」
寒衣看了舞空半天,捏的舞空的肩膀都疼了,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點頭說道︰「好。」只有這一個字,再也不說什麼,倒是把舞空摟進了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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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玉宮。
暖陽和慕林去了趟魔界,卻白跑了一圈,寒衣早在幾天前就帶著舞空雲游去了。
靠之,寒衣是魔王啊,居然去雲游?
兩人爆了幾萬年來的第一次粗口,跟斷臂等人說道︰「寒衣和舞空身份特殊,不適宜呆在魔界,天帝有意召兩人回去,到時候,魔界還得有勞您來執掌——偏偏寒衣還出游了。還請長老多加留意,等他們回來,哪怕是用騙的,也將兩人囚禁起來,點著了聯雲炮,我兄弟倆定會前來。」
斷臂後悔得幾乎撞牆,連忙點頭答應下來。
暖陽和慕林一路商量著回了天界,暖陽回了靈玉宮,慕林則直接去了天後宮。
天後見慕林來了,愛答不理︰「宮主可是給哀家送陰陽丹來了?」
慕林一躬到地︰「慕林有愧。慕林去了載明公子處,調理了載明公子的身體,還給公子服下一枚延壽丹,這樣,載明公子至少還可以多活五十年。」
「五十年?哼,哼哼……」天後翻著白眼,一臉不屑,「慕林啊,你會算賬不?一個是長生不老,一個是五十年,要是你,你要哪個?」
「自然是長生不老。天後娘娘不要著急,慕林今日的確是為此事而來。不是師父頑固,說實話,那兩個仙丹化形的小孩兒現在不在靈玉宮,師父一直瞞著,怕被人知道了,兩個孩子性命難保,只是一直偷偷尋找。」
「哦?」天後娘娘正眼看了慕林一眼,「當真?」
「慕林怎敢欺瞞天後娘娘?您若不信,大可搜查靈玉宮,若那兩個孩子有一個在宮中,我慕林都願神魂俱散,永世不得超生。」
慕林發下了重誓,天後娘娘才真的信了,想了想,問道︰「你來告訴我,是想利用天庭的力量,找到那兩個孩子嘍?」
「正是。只要天後娘娘能找到他們,就算師父不舍得,慕林也願幫載明公子煉制陰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