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當櫻惜雪打開門看到灰木寒的那一刻起,腦海中始終盤旋的只有這句話。灰木寒面色冷凝,毫無表情,別說,還是很有難度滴,「主人有請……」
櫻惜雪還沒有笨到相信這個主人指的是攬月宗宗主,當下也不猶豫,跟在灰木寒的身後就走了。雖然心中還是頗不想去的,但也真的是身不由己。
兩個人一路無語,氣氛尷尬,但是比起接下來要面對的人,櫻惜雪卻想這條路最好永遠都走不完。但是,希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剛拐過彎,一個小亭子就出現在眼前,而亭子的前面站著看風景的人,可不就是蒼映血嗎?
對于正常人來說,見到曾經向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正常反應是遠遠躲開吧。但是,這正常人里面卻不包括櫻惜雪,因為不管是不是自願的,櫻惜雪現在都在硬著頭皮往前走。
蒼映血的臉色依舊很白,不健康的白,就算在陽光下也是慘白慘白的,毫無光彩,在濃密的黑發映襯下愈發慘淡。他的五官本就清秀,此番下來不知道的人定會被他瘦弱的外表所騙過。
但是,只要蒼映血向你看一眼,你就一定不會覺得。因為他的目光陰冷而不懷好意,絕對給你一種拿把磨得很快地刀在你後背輪流刮汗毛的那種感覺,不寒而栗,恨不得趴下去跪地求饒的要好。
「你在想什麼?」沉寂了半響,終究蒼映血還是開了口,他的聲音沒有幻朔月好听,略為帶點沙啞,但是卻意外讓人覺得神秘,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櫻惜雪鎮定地往前走了幾步︰原來還以為你會在這里準備好美酒糕點用來款待我呢。
「我又不是某個無聊的人……」蒼映血踱步到亭子里坐下,淡淡地調笑道,卻讓人一點都感覺不到氣氛輕松。
開門見山吧,找我有什麼事?櫻惜雪在他對面坐下,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不管怎麼說,還是小命最重要。
「你倒是痛快,不像某個人一樣拖泥帶水,盡是虛假的笑意。」蒼映血笑了笑,蒼白無力。
你到底是找我還是找他,要是只是想和我談談他的話,你還不如干脆和他面對面聊。櫻惜雪揮筆,從容不迫地寫著。
「呵呵……你覺得我們兩個可能坐下來慢慢地聊天嗎?」。
我認為母豬上樹的可能性比較大。櫻惜雪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不過呢……前不久我和他談了談哦……」蒼映血狡黠地眨了眨眼楮,「我和他說,我的目的是為了給仙劍大會搗亂,然後他就笑了,很輕蔑的那種哦……然後我就不服啊,所以就對他說,我會在搗亂的同時把你給殺掉,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櫻惜雪淡淡地掃了蒼映血一眼,這世上能夠用很愉悅的語氣和談話對象說我要殺了你的人應該還不算多吧。
「真是不錯的表情……」蒼映血直直地盯著櫻惜雪的臉,眼楮,似乎對她的反應有很大的興趣,「他說……這個提議比給仙劍大會搗亂要有趣多了……與其做那種無聊的事,還不如想盡辦法折磨你,殺你好玩呢……」說著,眼神顯現出讓人嫌惡的玩味。
你叫我來就是說這個?櫻惜雪驀地笑了,讓蒼映血反而有些意外。
「咦?你對于他的說話難道一點感觸都沒有?」蒼映血輕輕抬了抬手,捏住櫻惜雪的下巴,似乎有些不悅。
櫻惜雪伸手,毫不猶豫地打掉對方的手︰他是冥蒼派的人,那麼和我比起來仙劍大會自然重要得多。
「哈哈……」蒼映血笑的有些夸張,「難道你以為他幻朔月是什麼正道中人?舍身為他人……你不要笑死我了……如果他是好人我就是第一善人……」忽而,又眨眨眼楮,「你還不知道吧……他的真實身份?」
真實身份?櫻惜雪的心一沉,但面色不動。
「那我再說的直白一些吧……在幻朔月心中,這個仙劍大會根本毫無價值讓他在意……他呀,只不過是想讓我把注意力集中向你,也就是把你當誘餌罷了……」蒼映血笑眯眯地說,好像是拿著蜜糖在逗小孩子一般。
櫻惜雪低下頭,忽而大笑著抬起來︰我早就知道了……
「……你不是應該罵罵他,埋怨他一下嗎?」。蒼映血詫異地說道。
為什麼要罵?既然身為一顆棋子,那麼就必須要有一顆棋子的自覺不是嗎?櫻惜雪心中想著,卻一個字都不說,只是笑著,笑到眼淚都快出來了,這才停下來說道︰我覺得比起那個我要謝謝他,發現了我的價值,這誘餌看來也不是每個人都當得起的吧?
樹林無風,可是蒼映血看著眼前天真的小女孩,眨著漂亮的大眼楮,貌似純真地對自己說「這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不是嗎?弱者的價值也無非是被強者利用。」的時候,有些被冷到了,但這非但不會讓他感到難過,而是更加嗜血的興奮,這才有價值,讓他來研究逗弄的價值。
不過……櫻惜雪搖了搖眼前的手指,笑的天真無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弱者要是勝了,他就是王……
蒼映血沒有表情,看了櫻惜雪三秒,一瞬間發現這小女孩或許比幻朔月還要恐怖一些,恩,只是感覺而已……不過這種冷血倒是讓自己有些舍不得殺她了……看不透了,這女孩的前世今生的命運都被隴上迷霧,再也看不透了。
櫻惜雪看著對面的人一臉叵測的表情倒也不慌,心中恰是沒有了感覺,原來對于幻朔月的那一席話,自己並不吃驚,說起來,又有什麼是值得吃驚地呢?在自己的眼中,蒼映血不是好人,幻朔月不是好人,她櫻惜雪當然更不是好人。
這一切,只是為了活下去。
「你這小丫頭倒是和我心意……本來打算偏不听幻朔月的建議,現在想想,倒還真是听听也不錯……呵呵,對啊,最好兩樣同時進行,讓他也愁一愁,怎麼樣?不錯吧?」蒼映血站起來,一臉興奮。
櫻惜雪瞅了瞅他單薄的身子,忽然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蒼映血饒有興致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蒼映血,蒼生映血這個名字不適合你……而已。
蒼映血居然難得地恍惚了一下。
……
櫻惜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著灰木寒遠去的背影,一直縮在袖子里的左手才慢慢松了開來,指甲印出的傷口往下滴出幾滴血,慢慢自己凝結住了。
神色復雜,櫻惜雪推開房門,迎面是燻香的香味,精神這才放松了一些,不過還沒等她完全放松,殷竹韻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了。
「小雪……不好了……小雪……出大事了……」
櫻惜雪心一沉,蒼映血的手腳沒有那麼快吧,忙不迭迎了上去。
一邊往會場趕,櫻惜雪一邊听著竹韻的解說。原來就在今天上午自己被蒼映血叫去洽談的時候,會場出事了。今天本來是擂台賽的第一天,剛剛公布了分組名單。
擂台賽是把上一輪剩下的30人分為8/8/7/7天地玄黃四個組別,一天一個組別擂台賽,最後留在台上的就是勝者。而今天是第一天,本來櫻惜雪還要去看比賽來著。
天組里有雲遙,灰木寒,梨香和衛卓凡四個人都是櫻惜雪認識的,而且身手都很好。但是比賽決出勝負之後,誰知馭劍門和攬月宗的弟子都說自己有些不適,然後過了沒多久,居然全體馭劍門和攬月宗的弟子都不適了,這問題可了不得,當下學藥道的弟子,包括樂穗穗都出動了,查出來的問題居然是被下毒了!
這下,門主和宗主都把目光伸向了冥蒼派,沒辦法,太明顯了,這場比賽贏得是雲遙冥蒼派弟子,而且又只有冥蒼派弟子沒有中毒。
馭劍門門主是個脾氣火爆的主,攬月宗宗主也是個落井下石的主,這會兒正吵著呢。殷竹韻看了半天櫻惜雪不在,所以有些擔心,來看看。
等到櫻惜雪趕到會場的時候,頓時感到一個腦袋有兩個大,因為現在已經不是掌門們單挑了,而是三個門派準備群毆了。
情勢非常不妙啊!
櫻惜雪透過人群看向台上,南宮離卻是一副神情悠然的樣子,好像眼前的事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一樣,讓櫻惜雪的腳步不自覺地就停了下來。
這老狐狸,莫不是有什麼打算?
櫻惜雪不由那麼想。
就在這當口,櫻惜雪的背後傳來獵獵的風聲,恰是後面的人打著打著,就打到了櫻惜雪身邊,而且看樣子還要誤傷。櫻惜雪下意識地回頭,就見一木棍向自己飛過來,躲避來不及,櫻惜雪只要用手臂擋在自己面前,木棍其準無比,來勢洶洶,給櫻惜雪留下了一個烏青作為紀念。
可對方好像還不打算就此放手,打算把戰局擴大的樣子。櫻惜雪正在猶豫要不要出手,幻朔月卻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打斷了眼前兩人的打斗,徑直往台上走去,不曾看一眼櫻惜雪。
幻朔月走上前去在南宮離的耳邊輕輕地不知道說了什麼話,南宮離很是高興地樣子,點了點頭。幻朔月又從懷里拿出了幾個藥瓶。
「各位,請先不要著急……」南宮離出聲了,聲音看似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邊上。
「說吧,你冥蒼派總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台下有年輕的弟子猖狂地叫道。
南宮離沒有理會,只是慢慢不急不緩地說道,「這件事很明顯是有不懷好意的人栽贓我冥蒼派,各位千萬別被迷惑了……為了表示我冥蒼派的清白,特此取來了我派的靈藥,解百毒,只要用水沖淡了服下就可以了。」
說著,幻朔月把藥瓶遞給了馭劍門門主和攬月宗宗主。
馭劍門門主似是還不服,抬手就要砸了藥瓶,幻朔月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有多余的了」,他便又把手放了下去。
事情有了轉機,櫻惜雪看罷不由松了一口氣,但是又有迷惑涌上心頭,這,真的會是蒼映血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