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八貝勒為皇阿瑪詭異的動向疑慮重重,康熙還是在當日晚間準時抵京。一應物事八貝勒早已準備得七七八八,太子回來後又遵聖喻,加設了一些格外超等的儀程。
七月初一日一早,夢蘿便和著眾人一起,在滿目的素白中悲泣連聲。
有機會見著各路歷史名人及康熙這位如雷貫耳的經典大BOSS,夢蘿的心情當然是激動萬分的。但她始終不會像小說里那些天生命好的主角一樣,忘乎所以地把這些心情形之言表。開玩笑,這可是真正的古代!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封建等級制度下,誰敢沒事拿自己脖子上的腦袋當瞧熱鬧的門票啊!所以夢蘿一路都很克制,在丫鬟婆子的攙扶下,規行矩步地見過一位又一位在穿越小說中YY已久的名人,無論眼頭還是心底,都老老實實波瀾不興,好像他們真就是日常生活中的蘿卜白菜,除了依規矩問安行禮之外,于她全無半分意義。
直到此刻,所有人都排好了位置,專心致志地哀聲慟哭時,夢蘿才感覺到一絲放松,一邊很應景地跟著大家哀嚎,一邊在心里開始咕嘟嘟地翻滾起隱忍許久的八卦熱誠。
人齊啊!真是齊啊。那些成年阿哥就不說了,老十四此時還是一副中學生的樣子,身量都沒長全,貌似正在長個子,身材被拉得瘦長,跟旁邊明顯大上兩歲的十三一比顯得很是單薄。十五十六十七還是仨毛孩子,跟排隊似地,一個比一個矮出一大截來。還有兩個襁褓中的女乃女圭女圭,當然是十八十九了。另外一邊跪了十來個公主,大都是小丫頭片子。夢蘿仔細想了想,覺得那些成年公主們,八成都是遠嫁蒙古去了,還不由得感嘆了一番古代貴女的紅顏薄命。
其實今兒有機會見識這麼個場面,夢蘿最關心的必然還是兩個人︰康熙和雍正。
康熙她實在沒敢抬頭,據說直視帝王是不敬之罪呢。不過听他親念悼詞,聲音听起來倒是中氣十足,感覺像是個精神抖擻的中青年干部。
而雍正呢,竟然比她想象中要帥得多!嘿,可能因為她對雍正王朝里的唐版雍正實在提不起興趣吧。話說回來,康熙這些兒子們隨便揪出一個來,都應該能拉到一票粉絲的。倒不是說他們五官面容有多麼出眾,而是那通身的貴氣,眼中的精芒,這樣卓爾不群的氣質,無論丟到哪里,都會讓人無法忽視。冰山四果然如小說中寫的那樣,年紀輕輕的,眉間唇角就已經有了隱隱的紋路,一看就是常繃著臉的。夢蘿早在梳理親戚關系時就特別關注了雍正的資料,算起來,他今年不過二十五歲而已。多麼美好的年紀啊,其實夢蘿要是穿個小姑娘的身份,正好可以演一場經典清穿大戲啊……
還有一個讓夢蘿十分意外的人,太子。他全不似許多穿越小說中寫的那樣一身猥瑣、滿臉婬邪,相反地,他是那樣光彩奪目、令人心折。那一身渾然天成的領袖氣息,即使在經歷了索相事件的打擊之後,仍然無法掩去。如果說雍正的目光中是隱忍與收斂的沉靜若水,那麼太子眼中就是毫不遮掩的自信與張揚。
另一個讓夢蘿覺得跟想象反差比較大的,就是老十了。所有的清穿小說幾乎都是照著雍正王朝里的設定,把老十寫成一個圓臉憨聲的缺心眼莽漢。可眼前夢蘿所見的,卻是個身材健碩的陽光少年。不知道為什麼,夢蘿總覺著老十的目光和小十四有幾分相像,都透著一股子純摯和熱忱。
從眼神交流上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來,八九十十四這著名的大清F4果然是關系比其他人熟絡許多。不過老八有點不太一樣,他似乎跟大阿哥,也就是直郡王,走得更近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鋒芒未顯,眼前的老八,在大阿哥面前會有種屈身遵從的感覺。
雍正跟十三之間的貓膩兒倒是沒那麼顯眼,不過十四和十三卻明顯透出幾分不對付,像是素日里盡鬧別扭的倆小P孩兒。在夢蘿看來,十四看十三的眼神分明就是不服氣。兩人看起來年紀相差不大,舉手投足間也帶著幾分相似,但由于生長發育的時間差,身材卻差了許多。夢蘿猜想,估計自小打架,十四就沒佔著過便宜。可以預見,等到十四身量長全的時候,必然會找機會一雪前恥的。
滿堂埋頭慟哭的人海中,夢蘿早被自己的八卦之心蠱惑得忘了形,東張西望的動作越來越大膽。抹著眼淚從手指縫間瞄上康熙,果然全場哭得最歡的就是他,標準的掩面失聲,給一眾吊唁人等帶了個好頭。看起來康熙的身量不算太高,由于他是伏案慟哭的,也看不出來他是不是駝背。由于吊喪的緣故,康熙也是一身素縞,並沒有讓夢蘿欣賞到傳說中的明黃袍色。
正自嘀咕間,夢蘿忽然渾身一個激靈,意識到自己眼前的處境,急忙埋下頭去,同眾人一般哀哀哭嚎。嚎了幾聲,那不安的感覺卻越發明顯,似乎有一束詭異的目光牢牢地盯在自己身上,讓她隱隱地渾身發毛。
偷眼瞄向左右,大家還是一如既往地哭天抹淚,這似乎是古代吊喪時候的禮節,一定要哀嚎出聲以示其悲痛的。大著膽子,夢蘿終還是忍不住抬起頭來,借著帕子的掩飾,迅速地四下打量了一圈,卻沒能找到那神秘目光的來源。
就這樣一直如芒在背,夢蘿再也沒了那八卦的心思,只覺心頭惴惴,仿佛要有什麼麻煩降臨。直到喪事辦妥,遠離了眾人,夢蘿才輕吁出一口氣來,清楚地感覺到那飽含壓迫的目光已然消失無蹤。
「活見鬼了,難道……」夢蘿忽然心生一念︰「難不成是原版夢蘿的生魂,又回來盯上我了?」模模手腕子上的雞皮疙瘩,夢蘿不由得憤憤道︰「回來吧回來吧,回來把你自己的身子收走!我還不稀得呆在這兒呢,光今兒一天就不知道跪了幾個小時,大夏天的,我的膝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