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韻生了幾日悶氣，自個倒也想通了。權衡之下，終究是願意嫁入豪門大戶，如今之計，也唯有盼著快些及笄，早日說戶好人家，掙月兌這幾令人窒息的牢籠。
何娘子見二女兒又如往日般乖巧，少不得允諾，改日帶她們去走走親戚，游玩上幾日。如今鋪子里有小女掌著，她便也能月兌身。只是若去游玩獨獨少了小女，又怕有失偏頗，致使母女間隔閡越大。
因而這一猶豫，便又拖了數日。直至何花語表明了態度，願意在家守著鋪子，讓娘與兩位姐姐放心去走親戚游玩，何娘子才定下行程來。
這日用過午飯，何娘子正招呼著兩位閨女收拾著行李，以備明日出行之需。何花語在前頭守著鋪子，招呼著過往的買賣，心情更為雀躍。心下忍不住暗暗盤算，待她娘親不在家的這幾日，用過午飯勿需守鋪子，便偷偷溜出去，痛快玩耍一番。
正當她胡思亂想到興奮之處，鋪子掩著的前門被人一腳踹開，飛揚跋扈的何周氏照例一襲艷俗的長襖比甲進了門。
何周氏見著三小打扮的何花語那是一怔，旋即鼻孔朝天地質問道︰「你是何家新雇的短工？怎麼，花顏子連像樣的短工也請不起？」
何花語抿緊了唇，未吭聲。這人雖是自己的親祖母，但何家姐妹與之向來無交集，亦無甚麼祖孫情分在。
「真是愚笨不堪，未有半點眼力勁！」何周氏斥罵道︰「小子，瞧清楚了，女乃女乃我是你們掌櫃的親娘，這里的眾人都敬我畏我幾分，你見我該當行禮，下次嘴甜些！」
何花語忍住發笑的沖動，這老婆子，也不嫌丟人，竟敢放下這般大話。
「掌櫃的不在，這位老女乃女乃有何貴干？」何花語面上並無幾分恭敬，反倒奚落她為老女乃女乃。真是不知羞，一大把年紀了還自稱為女乃女乃。
何周氏皺了皺眉，忽略那個老字，吩咐道︰「把你們掌櫃娘子喚來。」
「我們掌櫃夫人亦是有事外出，不在家中。」何花語找了個借口推托，她娘親才受了這個彪悍的祖母荼毒，二人還是不要踫面的好。
「不在？」何周氏當即變了臉，厲聲斥道︰「你這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臭小子，莫要拿著雞毛當令箭！」
「這位老女乃女乃，還是請回罷。」何花語面無表情，「莫要耽誤了小店的生意，何家就靠著這鋪子營生，听街坊鄰居們說道，掌櫃的還要養老母與弟弟弟媳一家。這位老女乃女乃可莫要使小的為難，這月若是未賣購豆腐，掌櫃的給不起孝敬錢，小的也只有喝西北風去。可憐小的上有老，下有……呃弟妹，小小年紀賺錢養家糊口亦是不易，比不得旁人在家混吃等死有人給養著！」
何周氏且會听不明他話中有話，當即破口大罵，「好你個臭小子，女乃女乃我倒是小瞧了你！這張利嘴毒舌，倒生的與你們那不要臉心腸歹毒的掌櫃娘子一般無二！」
「哪里的瘋狗一大早的跑來咱鋪子狂吠？」何娘子氣定神情地推開後門進了前頭鋪子，瞧也不瞧何周氏一眼，徑直吩咐道︰「三小，直接拿掃帚趕出去便是，莫要耽誤了鋪子的生意。」
「省得了。」何花語嘴上應著，倒未真的如她娘所說去拿掃帚。
「你這睜眼說瞎話的臭小子，道是你們掌櫃娘子不在，怎的這會子又在？」何周氏受了何娘子的白眼，當即把火氣都撒在何花語身上。
不待何花語回應，何娘子搶白道︰「我便是打後院門進自家中，還得同不相干的人報備一聲麼？」自打這婆媳倆撕破面皮後，何娘子更是毫不客氣，也不在何周氏面前自稱媳婦，更不會喊她一聲婆婆。
何周氏料定從這兒媳婦身上榨不出銀子，不過她今日此行主意不在于此，否則，亦會挑個她兒子在家的時辰上門來。
「怎麼，越發長能耐了？眼里豈還有我這個婆婆？」何周氏奚落道︰「便是你這沒規矩的娘親，才教出不合禮數的女兒！」
「干你何事？」何娘子懶得與她廢話，「三小，送客。」
「嘖嘖嘖……」何周氏搖頭，「怎的不干我事？你可是丟了我何家的臉面！可知清平鎮的那些貴夫人小姐們，可都在傳你什麼？」
何娘子心下一咯 ，嘴中卻是 道︰「我花顏子一輩子行得端坐得正，倒是某個老不羞的上梁不正，犯下丑事！」
何周氏倒也不惱，氣定神閑地嘲諷道︰「花顏子，你倒也不負你豆腐西施的名頭。怎的，韓家的門楣倒底是攀不上罷？」
何娘子當即心下劇震，卻是極力維持著面色不變，「我不知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我的鋪子不歡迎不相干的人，你請回吧。」
「嘁，還想來瞞我老婆子！」何周氏滿意地看到兒媳婦忐忑不安胡亂揣測的模樣，似逗弄老鼠的貓，「還唆使著自個女兒用帕子想勾引人家韓二少爺，當初你便是用這一招，把我兒的魂給勾去了罷？」
「你……」何娘子深吸了口氣，按捺住想破口大罵的沖動，「你打哪听得的風言風語，可莫壞了你自個孫女的名聲！」
何周氏愜意地往後靠在椅背，「打哪听來的你不消多問，嘿嘿，你倒是想知道韓家為何未如你願來提親罷？」
何娘子握緊拳頭，一忍再忍，末了竟是陪了副笑臉，虛偽的恭敬語氣，「願聞婆婆大人指點一二。」
「這會子倒知道喚老婆子一聲婆婆罷？」何周氏冷哼了幾聲，「坐了大半日的，也未有口茶喝，嘴皮子都磨干了，如何與你說道？」
何娘子幾乎是咬牙切齒，「三小，去給老夫人沏壺茶來。」
何花語不得不佩服自個娘親變臉的速度，磨磨蹭蹭十分不情願地往後院走。
「慢著。」何周氏喝道，「你這眼里且還有主子的奴才，不得好生修理一頓！否則，早晚爬到主子頭上拉屎撒尿！」
何花語白了這個祖母一眼，毫不理會她的話，徑直推門出去了。
「婆婆不是渴了麼？三小給您沏茶去，您大人有大量，何需要與不懂事的小娃兒計較。」何娘子陪著笑，「還請婆婆大人說道說道，那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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