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田之肥水不流外人田 借宿者

作者 ︰ 夜雨穿林箭

裴遠奇听了只默默的看向他,好一會才道︰「干爹一路小心,早去早回。」薛寅松心道只有這孩子才最乖,只听旁邊長輝也大聲學道︰「薛叔叔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薛寅松笑眯眯的點頭,又招呼幾個人吃菜︰「我這一走時間要長點,可能要十天,你們在家都乖些,不要惹是生非。」

小秀才一愣︰「走那麼久?」

「恩,這次回去得插秧,兩畝地怎麼也要3、4天,還得灌水田,而且得定牛棚。」

小秀才有些失望的點點頭,低頭刨了口飯道︰「這伙計做飯不好吃。」薛寅松笑道︰「你們都乖點,等我回來給你們帶些野味來。」

長輝最是擁護,忙高呼道︰「薛叔叔最好了!」

薛寅松天不亮就啟程往家趕,家里有了牛,這翻地也輕松多了,兩天就應該能耕完地灌水,還得把冬天埋的肥坑刨出來,唉,這大把大把做不完的農事真是煩,有時候看看天好想出個門都不成,家里的牲口一天三頓總是要吃的,餓著一頓就能給你掉二兩肉。

薛寅松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往陳家村趕,兩天關水,三天插秧,再來兩天定牛棚,最快7天就能做完,搭上回去的半天時間,最早8天就能回縣城,俗話說小別勝新婚,恩恩,也許偶爾這麼別一別也是有利的……

「大哥,七里鋪是這條路麼?」

薛寅松回過神定楮一看,只見一個年紀大約十的年輕女子正滿臉焦急的問路︰「往前走有個七鋪村,沒听過七里鋪。」

那女子一愣,駭得眼楮都直了,一疊聲的問道︰「沒有?怎麼會沒有,我大前天問路時,有個大叔分明就說富春縣城南三十里。」

薛寅松搖頭︰「城南三十里是七鋪村。」說完抬腳就往前走,他一向不愛管閑事,直覺眼前這年輕女子就是個麻煩。

那女子踉踉蹌蹌退開幾步往路邊的石頭坐下去,薛寅松曇花一現的同情心跳出來,轉頭道︰「這一路過去有些偏僻,你還是回城雇個車吧,否則走得天黑了也到不了七鋪村。」

那女子嘴里念念有詞,也不知听進去了沒,只是茫然的看向他點頭,薛寅松也懶得理會快步趕路。

他到陳家村時還算早午,不到中午吃飯的時候,薛老爹見他來了,把簸箕里最後一點余料倒進牛槽里道︰「一會下午去,這牛還小,只能耕一趟歇一趟,中間的得我倆自己補。」

薛寅松心里不以為然,但也只得答應道︰「好,你說了算。」說著走到水缸邊舀了瓢涼水來喝,薛老爹見狀勸道︰「灶台上有熱水,又去喝那生水做什麼。」

薛寅松早晨急走熱的一身汗,聞言笑道︰「這都熱成這樣,還怎麼喝熱水。」

薛老爹搖頭︰「你們這些年輕娃子啊,就是貪圖涼快,喝冷水穿短褂,以後老了就知道肚子痛腰痛。」

薛寅松不是不相信,只是仗著自己年輕,嘿嘿的笑著繼續喝水。

中午吃過飯,春日暖陽曬得人想打瞌睡,薛寅松勉強提了精神去抓了犁和鋤頭,吭哧吭哧跟在牛後面走。

小牛一進地就想撒歡跑,畢竟還算是少年兒童心性還小,薛老爹看得眉開眼笑,放了它野跑了好一陣才去牽韁繩︰「上犁,兩行一換,爭取今天耕完半畝。」

薛寅松看老爹給牛套好,扶住犁架道︰「行了,走吧!」

小牛還沒成年,每兩行就得休息一會,薛家父子自己再拉兩行,速度慢得多,這一下午也不過犁完半畝,但到底比人耕輕松多了,薛老爹很是滿意。

薛寅松幾鋤頭挖開了水渠,只見一股清涼的河水潺潺流進田里,這放水至少要一個多時辰,薛老爹這才坐下來休息,點了袋旱煙。

「爹,屯米怎麼可以防止發霉?」

薛老爹聞言道︰「屯米就怕潮,咱們普通的人打米,一般不會去胚芽,有了胚芽一遇潮就得發芽,就算是月兌了殼也不行,一定得干燥,得把防水防潮做好。」

薛寅松皺眉想了會道︰「防地潮倒是可以架空,如果空氣里帶了水汽可該如何是好?」

薛老爹道︰「一般遇上黃梅雨,庫房里都得烤個炭盆,屋角也得堆石灰,這花費可是大的。」

薛寅松更是皺眉,為了穩定價格少不得囤貨,如果囤貨成本那麼高,先別說庫房,就是那炭盆和石灰都是不小的開支,又問道︰「以往秋收前,米價會高幾成?」

薛老爹想了想,磕了磕煙鍋巴︰「1-2成,但那是咱們北方的行情,這陳家村有可能不一樣。」

北方雖然出米,但是愛吃面,所以米價上下浮動對他們的影響還不算大,薛寅松抬頭看向遠方,陳家村地處中南,卻是以米為主,米價如果波動一成影響都很劇烈。

看來,這賣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薛寅松呼了口氣問道︰「這稻子一下種,問題應該不大了,爹,你想回老家去不?」

薛老爹一愣︰「咋了?」

薛寅松笑道︰「就回去看看唄,你和環姨一起回去看看吧,順便給爺爺女乃女乃上個香。

薛老爹點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啊……」

休息了一陣,那水漸漸淹了地表,薛寅松又壓上土封道︰「今天就先弄這一小塊吧,明天爭取一天把大田耕了。」

薛老爹心痛牛,但播種就在這幾日,卻是萬萬拖不得的,只得一咬牙道︰「好,回去給它弄點精料吃,這才有力氣。」

兩人回了家,環姨正在灶房做飯,見他們回來忙笑著招呼,先端上來一壺酒和一碟花生米。

薛老爹打水洗了手,先喝了一小口,滋流一聲砸砸嘴眯著眼︰「這輩子不指望別的了,能每天二兩小酒喝著就行。」

環姨听了,從灶房里伸頭笑著罵道︰「美不死你,這酒是招待人家扎斤的。」扎斤忙笑道︰「我喝不喝都行,環姨不用跟我客氣。」

薛寅松其實並不愛喝酒,這農家的烈酒又割喉又辣口,不過今天累了半天,稍微喝點能去乏,便也倒了一小杯道︰「我也來點,喝了舒筋活血,免得明天腰酸背痛。」

四個人熱熱鬧鬧吃了晚飯,便坐在後院里歇著,石桌上昏黃的油燈隨著風搖曳,薛寅松突然有些沉醉,恍惚間想起自己小時候,低聲問道︰「爹,你還記得那年中秋麼,我們也是在院子里這麼坐著,你用一罐獾油給我換了幾塊月餅吃。」

薛老爹听了一愣,仿佛憶起舊事唏噓不已,好一會才道︰「月餅好吃麼?」

薛寅松砸砸嘴︰「很好吃,我還記得那棗泥餡的,又甜又軟。」

薛老爹笑了,像是回憶起什麼似的,感嘆道︰「那是你三歲的時候吧?還有印象啊?我都快記不得了。」

薛寅松心道那是我穿來的第一個中秋節,怎麼會不記得?嘴里卻道︰「以後再也沒吃到那麼好吃的月餅了。」

薛老爹來了興趣︰「等下次回去再買,那是村頭馮家老頭做的,那老頭一手的好手藝,听說以前是在大官家做糕點的,不知怎麼被辭掉了。」

薛寅松想了想笑道︰「好。」

一家人坐了會也乏,環姨早燒了鍋熱水,先讓扎斤洗了,這才來招呼這爺兒倆。薛寅松剛站起來,只听前院有個人急咚咚的敲門,環姨把木盆往石桌上一放︰「快洗吧,我去開門。」

薛寅松讓老爹先洗,然後又去打了新的熱水自己洗,只听前院女人的聲音說了幾句, 當一聲反閂了門。

「環姨,是什麼人啊?」薛寅松笑著問道,一邊眯著眼楮燙腳。

環姨領著個人走進來︰「是個大妹子,來投親的不想找了一圈沒找著,來我家住一宿。」

薛寅松一睜眼,只見那女子眼熟得很︰「是你?」

那女子本來有些局促的放不開手腳,一抬眼看清楚了薛寅松,鼻子一吸倒哭出來了︰「是你……怎麼又是你……你這倒霉的。」

薛寅松怒了︰「喂!你說話注意點,我惹你了麼?我還好心給你指路呢。」

那年輕女子又哭訴︰「我回城雇了個車……坐了一上午到了七鋪村,可人家都沒听說過七里鋪,再往前就得過城界了……那車夫不肯走,我說晚上趕回富春縣住,那車夫說怕我不給錢,先得付一半的路費才肯送我,我沒辦法就給了錢,誰知道他一翻臉就把我趕下車自己跑了……我走得腳都破了才走到村里,本想討口水喝,誰想這家家戶戶都不肯開門……還是你家給開了門……」

說話有些條理不清,環姨大致听了個明白,忙問她︰「大妹子沒吃晚飯吧?我家沒什麼剩的了,趕巧有昨天曬的面條,給你下一碗好麼?」

那女子倒也爽快,忙一抹淚水道︰「我來燒火。」

薛寅松擦了腳,嘩啦一聲倒了洗腳水哼道︰「早跟你說了這里沒有七里鋪,你自己不信。」

那女子麻溜的燒了根小柴,笑著回答道︰「總是不死心,我大老遠的來一趟,總是要親眼見了才行。」

薛寅松哼了一聲,把盆一丟就想走,誰想環姨叫住她︰「老虎,今晚老頭子挨著你睡,這姑娘和我睡。」

薛寅松皺眉︰「長輝那間屋子不是還空著麼?」

環姨答道︰「你們把被子都搬走了,拿什麼蓋?你快回房去叫老頭子,別一會睡熟了不想挪窩。」

薛寅松只得答應著,嘰嘰咕咕的回房讓老爹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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