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蘭花開 第一卷 降生蒼茫 第一百六十章

作者 ︰ 水雲默

「枯榮海?你說那就是枯榮海?」月露陡地睜大了眼楮。

奇海明一臉肅容。皺著眉頭看著天上那湛藍的沙海,漸漸地生出一抹憂色︰「似乎,有點不太對啊。」

月露已經完全沒注意到他在說什麼了,只痴痴地看著天空。

美麗的枯榮海,閃爍著幽然純淨的光芒,漫漫的藍色沙子的海洋在淒靜的夜里舒展著它的憂郁,無數的星光穿透那藍色的海洋灑落下來,點點片片,一派的繁華雍容。

就在這樣的夜色中,就在這樣的美輪美奐中,這寶藍的沙海就這樣遠遠地伸展向遠方,如同一條藍色大河蜿蜒多情地在天空流轉,她的心神,就這樣陷入了這種危險的美麗中,她似乎看見了爸爸媽媽,看見了軒在向她招手,還看見了月華鹿一家、小魚……

當星芒向著地面落下,月露痴痴地往前走,伸手就要去踫,眼見得指尖就要踫到那溫柔的星芒了,腦中卻忽然一振。竅穴似乎恢復了清明,下一刻,奇海明焦急的聲音傳進耳中。

她這才發現,桃花男左手死死地拉著自己,右手還拖著掙扎著一個勁兒要往前走的阿莫薩。

見她清醒了過來,奇海明松了口氣,全力把沙原人往回拖。

月露臉色微變,下意識看向另外幾方人,卻發現他們幾乎無一例外地痴痴呆呆地站起來往前走,伸手去踫觸星芒,原來的三個營地上,只有兩個人保持了清醒,也是正在焦急地拼命拉著自己的同門。

「yin*?魅惑?」她喃喃了兩聲,卻見一顆星芒正擦著自己的額頭往下落,忙不迭地閃了開來。

說也奇怪,只要從痴迷中醒來就不會再陷進去了。

「該死的,你給我放安生點。」奇海明暴怒地喝了一聲,嚇了月露一跳,這男人居然也會動粗?

奇二公子此刻只恨不得削了阿莫薩才好,兩手如鐵箍般牢牢地禁錮住他的身體,強行壓制他的掙扎,偏偏阿莫薩不知中了什麼邪,紅著眼楮拼命地扭著。

「阿莫薩,醒醒,阿莫薩——」月露一凜,拍著他的臉急促地呼喚。

「沒用的,喊不醒。連打都打不暈。」

奇海明不耐煩起來,元氣從掌中噴吐而出,阿莫薩被重重地摜在地上,左手在空中用元氣劃下一個簡單大氣的陣圖,一顆黑沉沉的石頭從他的手心浮起瓖在陣圖中心,然後黑光一閃,一個淡黑色的透明罩子成形。

阿莫薩在罩子中拼命地撞著,發出吼吼的咆哮聲,兩眼越來越紅。

月露看得心驚︰「桃花男,我怎麼感覺他的反應越來越重了?」

「心智陷進去的時間越長就越不容易醒過來。」奇海明拍拍手,抬頭看天︰「想不到竟然會踫到傳說中的枯榮星輝。」

「枯榮星輝?」月露低聲重復了一遍,發現這名字起得真是恰當極了︰「可是我們現在怎麼辦?」

「枯榮星輝,只能在神棄之地見到的奇景,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只要心智沒有陷進去不去踫那星輝就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事實上只要心智清醒你是踫不到星輝的。」奇海明抬手一拈,手指穿透了眼前緩緩落下的一顆星芒︰「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等了,等枯榮幻境消失,他就會自動恢復過來。」

「如果,如果心智被陷又踫到星輝了呢?」月露躲開一顆星芒,她現在對這外表華麗的東西十分不感冒。

「如果?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就會像那樣——」他冷笑了一下伸手一指。

月露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由倒吸冷氣。

另外三方的人已經有一大半被喚醒了,還有七八個人尤在同門的禁止中拼命掙扎,有一人眼紅如血,頭上青筋暴突,如野獸一樣地咆哮著。

天上的星輝似乎給了他一種別樣的力量,他的元氣篷篷地向外爆發著,壓制他的三個同門竟漸漸不敵,被他撞了開去,然後一把抓住了幾顆星芒。

世界似乎在這一刻寂靜了,木然的畫面中只有那人得償所願的滿足表情,他的神色變回常態,血色的眼楮卻慢慢地變成了詭異的寶藍,然後他整個人就這樣升上天空,像爆開後的煙花一樣化為星星點點的輝光消失在空氣中。

月露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樣,身上的汗毛不寒而立,這樣唯美的畫面,這樣華麗的片段,帶來的卻是無聲無息的死亡與毀滅。

被嚇呆的眾人在那人消散後醒過來,正加使力地壓制著迷失心智的同門,月露卻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咦?剛剛那人,他是真神期的高手!」

奇海明凝視著天空,微挑的眼角映在漫天的星芒中,有一種別樣的神秘的魅惑。

「這就是枯榮星輝的神秘,誰也不知道促成心智迷失的條件,但有一點卻是確定的,只要是超過出竅期的修士,踫到枯榮星輝就絕對逃不掉,除非他已經領悟了法則之力,即使如此。那些修為高的人也不願意來這里冒險。」他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所以那些出竅期以上的人才會被禁止來這里,這人是南部諸國中一個小門派的長老,對此中事情所知不多,不然他斷不會跟著自己宗門的弟子進這神棄之地的。」

「專門針對修為高的人?」月露疑惑地思考起來。

「枯榮星輝的出現地點不定,出現時間不定,連出現的次數都無法確定,所以這神棄之地,還少有真神期以上的高手來闖蕩。」他說著還漫不經心地看了對面一眼,就這麼一會功夫,又有一人化為星芒消失在空氣中了,不過卻只是個出竅期的修士,那群人堆中頓時有一個女聲痛苦地哭叫出來。

月露打了個寒顫,倒是突然想起紫衣叔叔偶然提過他曾到過沙漠深處,不由暗嘆一聲痴心人。

冷風嗖嗖地吹過,她下意識拉了拉衣服,靠向奇海明,兩人沉默地依在禁錮阿莫薩的黑罩子旁邊。

夜風越吹越冷,卻吹不走天上墜落的星光,夜漸漸地深了,透過藍色沙海看到月亮升上正空又往天際移去。

又有兩個人在重傷了壓制自己的人後跳上天空,變成了燦爛又讓人心寒的星芒消散了。

「求求你,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兩人正在擔心著越來越狂躁的阿莫薩。從對面已經亂做一團的人群中跑出來一個少女,哭喊著撲到奇海明的身前,一張嬌美柔女敕的臉已經髒得看不出樣子了。

月露抿了抿唇,眼光微微一閃沒出聲,只轉頭看奇海明,卻見他只冷漠地掃了她一眼,置之不理。

「竟然比我還冷血。」心里嘀咕了一下,她卻驟然驚住,手腳冰涼。

我?冷血?月露呆滯地看著自己的手,這少女撲來的那一刻,她似乎真的沒有把這個小小的存在放在眼里。

「小小的存在。難道我會是個偉大的存在嗎?卓木,這就太過分了。」她咬了咬牙,很快知道了這種反應的來源,身為神氏,一個凡人的修士在他眼里可不就是小小的存在嗎?

她看了一眼奇海明,這個男人表面上雍容且從容,從來都是一派笑容面對,實際上卻是個骨子里血冷透的人,只對他看到眼里的人展露真正的關心和微笑,他是個地地道道的世家公子。

她嘆了口氣,低聲喚道︰「桃花男……」

奇海明眉頭微動,眸子一轉,星光匯聚在他眼中︰「這樣是不是說月妹妹在求我了?」

月露狠瞪他一眼,揮手道︰「你動作快點吧,我看他們快撐不住了。」

奇二公子閃亮亮地笑了,指下微轉,黑色的透明罩子隨著他的手指所點分裂出了四個將那四個人罩在了里邊。

少女哽咽著撲在他身上不停地道謝,對此月露只好抽抽嘴角無視了。

整個沙湖好不容易才稍微平靜了一點,五個發狂的男人在罩子里暴走,外邊一群群的人畏懼地依偎在一起,盼望著天早些亮,這恐怖的噩夢早點成為過去。

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在這美麗而可怕的夢幻中失去生命,月露將斗篷的帽子戴在頭上,裹緊身體,心里暗暗為自家的師兄們祈禱——如果祈禱有用的話。

枯榮幻境一直持續到後半夜凌晨天空最黑暗的時候,而枯榮星輝也洋洋灑灑地不斷飄落,到消失前幾乎快要變成下雪了。

黎明時,寶藍色美麗的枯榮幻境終于變得淡化,星輝也在變得透明,隨著幻境的消失而彌散于虛空。

挨過最寒冷最黑暗的時刻,破曉第一縷陽光在天際投向大地,天,終于亮了。

當陽光劃破沉寂的夜幕時,阿莫薩渾身顫抖地一頭栽倒在地,另外四人也全身抽搐著昏迷了過去。

沒有理會那群人的重重謝聲,奇海明收了陣圖和石頭。拎著阿莫薩飛到沙湖另一邊把他扔在沙丘上暴曬太陽。

月露在他身後一頓,才猛然一驚,我怎麼忽略了,奇海明這家伙,竟然也是真神期的修為啊。

奇怪,為什麼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她拉拉帽檐,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得出的結果讓她兀自發呆——竟是太信任他了。

「真陰神嗎?他為什麼沒有被影響?果然是世家公子啊,家底殷厚得夠神秘。」

……

被暴曬了一上午的阿莫薩在快中午時猴跳著躥起來,問他話時卻是答昨晚的事一點兒也不記得,就記得做了好夢,夢到他變成了大宗門的掌門,手下弟子萬千,在蒼茫大地上成就了一段神話。

奇海明笑得意味深長︰「執念,果然是境界低的修士誘發心智迷失的條件之一啊。」說完還掃了一眼月露,那意思明擺著就是說月妹妹你的執念又是什麼呢?

月露沒理他,轉頭觀察阿莫薩,他看起來並沒有留有任何後遺癥,反而比以前還要精神了。

在沙湖休息了一天,養足了精神,三人又踏上了行程,斷斷續續地走了十數天,在路上踫到的各門派修士越來越多,甚至遇到了南明閣的弟子,不過奇海明並不準備和他們踫面,遠遠地饒開了。

三個月內,枯榮海都會在神棄之地的西南角停留,所以只要方向沒錯就不會出現找不到的大問題,區別在于到時會抵達枯榮海的什麼位置而已。

期間月露還從兩隊結隊而行的修士那里得到了師兄他們的消息,知道只剩下五人後也是沉默了很久,不過沒有全軍覆沒已經算是好的了,據說風火崖和紫宵殿的弟子幾乎都折冀在那場可怕的天罰風眼中,兩派現存僅有兩人。

這樣的大宗門都是如此的結果,更不用說其它一些盲目跟進沙漠的小門派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月露又開始疑惑了,她還記得平榮當初的話,如果不參與進來的話,整個門派都將會消失,為什麼會這樣,這其中包括這些小門派嗎?如果包括的話,他們連知情的資格和實力都沒有,那不就是說一旦他們置之不理,等著他們的一定會是毀滅嗎?

左右沒有別人能解答,考慮到桃花男表現出的種種,她試探地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她。

此時進入沙漠快要兩個月了,他們的速度並不慢,已經深入月復地。

奇海明一身錦袍干淨得點塵不染,頭上無汗,面色紅潤,不見一絲在沙漠中長途跋涉的氣息,這是他身上穿戴的小物件帶來的好處,其代價是元石如流水一般消耗了出去。

月露很懷疑,他不會是把整個奇府的元石倉庫給搬空了才翹家的吧。

奇海明的桃花眼眯著打量四周,還時不時地彎下腰取一把沙子觀察,听了她的問題,隨手把沙子扔了個揚天狀︰「月妹妹,難道你不知道蒼茫有四十九家門派和勢力繼承了神氏的上古傳承嗎?」。

月露一愣︰「難道說……」

他點了點頭冷笑道︰「神氏揮手間布下的局,既然得了好處自然得有出力的地方。」他的眸子在一瞬間冷得厲害,旋即又轉了轉似笑非笑地扔出了這麼一句話︰「那位找你求藥的宗雷,他們家也是其中之一哦。」

月露的腳步豁然頓住,震驚地看著他︰「你,你是說宗雷他們家……怎麼可能?不,對了,他們的血脈……」

「宗氏一族雖然已經式微到快要滅族了,幾千年前那可是足以稱霸南方的大勢力呢,他們的血是神氏血脈繼承者中最純厚的,正是那四十九家之一,我記得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是出竅期吧,可惜了,如果他早日突破到真神期說不定還能免了這一遭呢。」

他眼神掃過月露,卻見她是一別心事重重的擔憂表情,不由若有所得,噗嗤一笑︰「卻想不到月妹妹放著我這樣英俊瀟灑身份高貴的公子爺不理,卻偏喜歡上那樣的丑男人,嘖嘖,這眼光……」

月露被他一打岔,臉頓時紅了,手在空中揮了揮︰「宗大哥才不是丑男人呢。」她突然記起什麼,模了模自個兒的臉︰「再說了,我現在不也是這副鬼樣子嗎?」。

奇海明嗤笑一聲︰「你也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樣啊,不怕被他看到了嫌棄到死?」

月露沉了一下,一股氣沖到胸口,月兌口而出︰「胡說,他才不是那樣的人。」

奇海明縮縮頭,一副委屈的小模樣︰「好凶,人家是為你好呢。」

月露哼他一聲,轉頭不再理他,心里還是擔心了起來,尋思著趕緊把這身礙眼的疤給治好。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道︰「咦?不對啊,如果宗氏是這樣的情況的話,那不是說神之血脈的繼承者都是……」

奇海明斷然否定︰「不,這和血脈無關,被迫參與進來的四十九家勢力繼承的是上古傳承而不是血脈,宗氏比較特別,兩者都有繼承而已。」說罷,他心里還嘆了聲氣,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宗氏一門才會落得如今這種下場吧。

月露的心緒開始有些煩亂了,現在除了要擔心師兄們外還加上了宗雷,以他們家的情況來看,說不定他是一個人來的,唉,一個人的話……太危險了。

「哎?還是不對啊,這次的任務地點可不只是神棄之地,說不定……」

「他就在神棄之地,」奇海明眨了眨眼,「我無意中知道的。」

月露無語。

就這樣憂心忡忡地又走了四五天,變得焦躁不安的反而是阿莫薩了。

他時時地停住腳步,聞著風中傳來的味道,或者從地上抓起一把沙子觀察半天,隨著更加的深處,他的臉上開始出現恐懼的表情。

在月露數著日子第二個月也終于要過去的時候,阿莫薩再也不願意邁動腳步了。

「公子,你可憐可憐我吧,別讓我再進去了。」阿莫薩的臉都是白的,身子在禁不住地發抖。

月露疑惑擔心地看著他,剛想問他卻被奇海明攔住了︰「你已經感覺到了?」

阿莫薩畏懼地看向他們前進的方向︰「是,公子,不遠了,就在前方,沒有幾天的路程了,公子,就是那個地方,那個禁地,公子——」

奇海明點了點頭,淡道︰「我知道了,這一趟辛苦你了。」他從衣服上取下一枚扣子樣的東西︰「你的報酬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拿去吧。阿莫薩,你想好了,是等我們出來還是自己回去?」

阿莫薩看了一眼枯榮海的方向,又看了看奇海明,咬牙道︰「我等公子出來好了。」

奇海明挑眉笑了︰「很明智的選擇。」往回的路危機重重,這里反而安全些。

說著將扣子拋給他,向月露招了招手︰「丫頭,走吧。」

月露走過阿莫薩的時候低低地道了一聲︰「小心些,注意安全。」

阿莫薩顫了顫,也回了聲︰「小姐一定要小心,阿莫薩等你們回來。」

……枯榮海的確不遠了,再往前走了不到一方時連月露都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

空氣中蕩漾著一種異樣的氣氛,越來越沉寂,越來越凝重,沙丘上的沙子開始呈現一種凝結的狀態,越是往里走顏色越呈現一種淡淡的幾乎察覺不出的藍。

月露的心也是越來越沉,她的力量已經感覺到了,那是一片冰冷荒無的死寂。

翻過突兀出現的一座綿延的板結沙石山,一片寶藍色的世界呈現在了眼前。

枯榮海,終于到了。

(呃,月露絕對不會變丑,都怪默默一時神經發抽,嘿嘿嘿,因此只能先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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