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秘辛「生了生了是個皇子嫣妃娘娘生了個皇子」一個嬤嬤眉開眼笑地推開門，樂呵呵地朝大殿跑去。少頃，便見太後率眾女眷出現在寢宮門口，漂亮的小嬰兒已經被黃綢錦緞包裹著，此時正睡得香甜，全然不知她的母親為了他承受了多麼大的痛苦。太後也是淺笑盈盈，拍著手，喜攸攸地道︰「來，給哀家抱抱」嬤嬤一邊說著祝福吉祥之類的話語，一邊小心地把孩子遞了過去。太後整個地抱在懷里，一個勁兒地夸著︰「瞧瞧，這鼻子兒，這眼楮，這臉蛋，多俊哪跟佑兒小時候一模一樣，哀家歡喜得很哪」自始自終，她都沒有到床邊看過如夢一眼，而後抱著孩子，前呼後擁著，出了內殿。依照體制，妃嬪生下的孩子，自有育嬰所精心照料，生母可以自由去看他，卻不得讓他在寢宮里過夜，即便是剛出生的嬰兒也不能。嫣妃自入宮闈，便已知曉這個規定，所以她雖然不舍，但也只得依例而行。好在這是太後的第一個曾孫，皇帝陛下的長孫，太子殿下的長子，集萬千期盼于一身，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差池。相信育嬰所的嬤嬤女乃娘們，也都會精心照顧的。這時太子殿下領著太醫過來給嫣妃請脈，凌嫣想避已然不及，只得躬身施禮。太子詫異地望了她一眼，也沒在意，揮手示意她退下。于是凌嫣低首斂眉地退在一旁，卻又有些忍不住地朝他偷偷望去。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一年有余了。他似乎變化很大，不再是白衣勝雪，長發綰了結，用金冠高高束起，一襲藏青色錦袍，使他看起來更加俊朗，也更加成熟了。此時，他正坐在床榻上，目光深情而又專注地停留在嫣妃身上，神情略有憂色。嫣妃自從生下麟兒，力氣便已用盡，眼看太後抱著出了房門，心情一松，人便昏睡過去了。太醫請過脈，回復說並無大礙，又開了藥方，自有宮娥拿了藥方去取藥熬藥。屋子里一時便安靜下來，靜得只能听見嫣妃均勻的呼吸聲。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凌嫣的心「撲咚撲咚」跳得厲害，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幽暗沉寂，光影斑駁，暗香浮動。尷尬中，太子打破了沉默，「你叫凌微，是嫣兒的姐姐。」「是殿下怎麼會知道？」凌嫣訝然。「曾听嫣兒說起過。」凌嫣不禁更是好奇，便忍不住再問︰「她還說過什麼？」「她說，自幼與姐姐失散，才重逢便又進了宮，連敘舊都沒來得及呢，一直嚷著要見你，偏偏皇祖母和母後不肯。本宮無法，只得趁此佳節，托了大夫人帶你進宮。」原來如此，敢情她這次進宮，原本就是太子殿下的安排。如夢這麼急急地要與她踫面，肯定是發現了什麼重大的線索，否則以她處世的穩重，斷不會如此。能夠為了她忤逆祖母、母後之意。看來如夢在他心中的份量不淺。思慮至此，心里便無來由地涌起一股酸意。這份寵愛，這份情愫，原本應該是給她的。這樣想著的時候，便覺得她剛才生產時所遭受的痛苦也都是應該的了，隨即心里的愧疚感也減輕了許多。當下不禁莞爾，淡淡笑道︰「是啊。不過妹妹總算是苦盡甘來，嫁了你這麼一位好夫郎，但願殿下一生一世，都莫要辜負她。」「你放心，本宮會讓她一生幸福」他笑得眉目朗朗，燦爛灼人眼目，躬身把她露在外面的雪藕手臂放回到被窩里去。凌嫣忍不住在心里嘆息︰一切都結束了。之前一直耿耿于她跟太子殿下的情緣，潛意識里是希望他能記住她的。沒想到時過境遷，她不過是換了副容顏，便已經在他心里沒了痕跡。說到底，他所要的，仍就是貌美如花的皮囊。男人，色性也，終歸都是如此。心下黯然，便也不再有興趣與他搭話，找了個理由，訕訕施禮退下。太子也沒在意，只是淡淡地道︰「有勞微姑娘了，請旁邊偏殿休息，待嫣兒醒來，本宮自會派人叫你」「謝殿下」口里僵硬地應著，快步退了出去。很快有宮娥領了她到旁邊的偏殿休息。又有宮娥送了茶水進來，便又退了開去，仍留下一室空蕩，使她的心煩意亂更加無可遏制。太子愛上了她的姐姐如夢；雲迪即將迎娶國舅爺的千金。蘭沐風整日流連花叢；雲磊的心思捉模不定。也許，那位方家的公子，可能會不一樣吧。「方家公子？」想到此，不由得面上一熱……「啊」凌嫣悚然一驚，悠悠地回過神來，忍不住又是一番自責︰「我都在想些什麼啊？難道受了感染，真想嫁人生子了？」她總是這樣神經質的。前世里，她不也是忽發神經，要與那個情場浪子結婚，這才與老爸鬧翻，跑到「真愛酒吧」喝酒喝出事兒來的……心里煩燥，實在坐不住，便又信步來到院里。五月臨夏，難得清涼，滿池的荷葉碧綠，粒粒水珠，晶瑩剔透，爭相凝聚在葉盤上；殿台樓閣倒影粼粼水中，柳絮飄蕩飛舞，偶拂水面上下搖曳。心境頓時一片清涼，索性慵懶的俯于回廊闌干，听著清風送來的陣陣蛙鳴，享受難得的悠閑愜意。這時有宮娥過來稟報，說嫣妃醒了，太子殿下請她過去。于是謝過宮娥，稍微整理了下衣裙，便朝正殿走去。她到的時候，嫣妃已經起身坐起，秀曼的發絲隨意地綰了個芙蓉髻，蛾眉淡掃，腮紅淡淡，雖然略顯憔悴，卻也掩不住她的絕世風華。殿下一手端碗，一手執勺，正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著燕窩雞湯。凌嫣頓了一頓，仍是上前行禮，「奴婢參見太子殿下，嫣妃娘娘」「這里也沒外人，微姑娘隨意些就好，用不著行此大禮。」他淡笑，漆黑眼眸仍不離嫣妃左右。「姐姐，太子殿下說的是，都是自家姐妹，何必拘于俗套，。以後來我這嫣霞宮，一律免禮。」她與他的語氣如出一轍，端的是夫唱婦隨，看來她已完全融入太子女人的這個角色了。只怕那些前塵往事，以及她的歷史使命，也都忘得差不多了罷。心下猶轉，嘴里卻道︰「話雖如此說，親歸親，禮卻不可廢。否則它日殿下榮登大寶，又如何號令群臣？」一句話，把殿下堵得啞口無言。「姐姐，殿下他自有分寸，咱們何苦替他操心」嫣妃嬌笑著，信賴的眼神卻撇向太子。太子呵呵笑著，不以為意，「沒什麼，只要你開心就好」凌嫣忽然覺得她在此，完全是多余的一個人，正要再次告退離去，便听嫣妃嬌笑道︰「殿下，您也累了，先回寢宮休息去吧。好久沒見姐姐了，臣妾想跟她敘敘舊。」「行本宮就依你不過先說好，不能聊太晚哦，你現在的身子還很虛弱，理應多休息才是」說完便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然後笑著離去。嫣妃朝門口看了看，確定他已走遠，便又揮手摒退左右宮娥，然後才輕輕地道︰「嫣兒，有了重大發現」「什麼？」凌嫣心里一陣緊張。嫣妃神情肅穆，與剛才判若兩人，仍然壓低了聲音道︰「參與策劃傾城宮慘案的幕後黑手，涉及太後、陛下、皇後一族、韓氏一族、方氏一族、蕭氏一族」「啊」凌嫣大駭，禁不住後退一步，倒吸一口涼氣。她雖然知道當年的事情不簡單，也設想過策劃這起陰謀的幕後者背景強大，她甚至設想過就是蕭氏家族。卻怎麼也沒想到，仇人竟會是這樣一個龐大的皇親集團。太後，太後是父皇的親娘；陛下，陛下是父皇的親兄弟；方青文、蕭震華，他們可是父皇當年最好的知已。可是，他們全都背叛了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凌嫣有些欲哭無淚。只听嫣妃繼續道︰「當今太後並不是你父皇的親娘，陛下當然也不是他的親兄弟。所以，他們才會聯合這幾大家族，陰謀反叛你的父皇。」「原來如此。」凌嫣禁不住又是一聲嘆息。為了帝位，兄弟相殘，本是常事。只是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一直想不通太後為何參與其中，個中原因竟是如此。「我所探到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嫣兒，你有什麼打算？」許是坐得累了，她便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緩緩地躺下。「我，我，我不知道。」她神態淒涼，面呈痛苦之色，心亂如麻。可是嫣妃接下來的話讓她更涼，「你知道的，我現在已經是太子的女人，我們又有了孩子。不管你將來如何，但有一點，你切不可傷害到太子，更不可傷害我的孩子。就算是姐姐這麼多年為你奔波，對你唯一的請求吧。」空氣仿佛在一剎那間凝固了，旭日暖陽竟也不讓人感到溫暖。「好，我答應你」凌嫣咬了咬牙，終于緩緩地點了點頭。是啊，她能說什麼呢。如夢這些年來，一直駐守輕衣樓，倚紅賣笑，為她的復仇大計犧牲了自己的青春，還有貞潔。就算她嫁給太子，也是因為他們需要她這樣做。只是因禍得福，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會愛上太子，心思由此驟然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