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古怪了?」璃韻細細的屏著呼吸,身子有些僵硬。
「我總是疑惑,為何她好好的會倒了下去呢?而且又偏巧的倒在了鍋灶上,燙傷了臉,若是她往後翻身怎麼辦,那毒湯不就沒用了?」詣塵繞著璃韻的手指,微蹙著眉,似乎被這個疑惑絆住了很長時間。
璃韻便悄悄的呼了口氣,放松下來。
只要不窺探月嬋是否是真的瘋癲便好。
「你說的不無道理,而且那湯自是在鍋灶里翻滾了多時,月嬋一直在廚房忙活,又是誰去煮了湯呢?」
兩人便一時靜默,五爺不過在想今後要細細查訪才好,斷不能再出現這種事。這次是有月嬋擋了災,下次璃韻怕就沒有這樣的好命了。
而璃韻卻忽然琢磨到,月嬋一事,到底是有人想要用月嬋來嫁禍她,還是因為那人熬制毒湯就是想要來害她,而月嬋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棋子罷了。
真是處處險棋啊。
璃韻不覺呼了口氣,詣塵便笑著看她,「這幾日氣色好多,但是身子未免太過單薄,你應該多吃一些。」
「哦,我盡量吧。」
能說什麼,這她還覺得胖了呢。將近半個月的人參鹿茸燕窩,想要不胖都很難。況且這些量體裁衣的衣裳居然個個都是窄緞襖,宮絛也是各個小一號,自己養胖了,沒有腰肢,那有腰肢的豈不就要趁虛而入了。
「之前那蔣哲涵送來的極品宮燕還有多少,若是吃完了,我派人去買些,就是不知買不買得到比這上好的。」
璃韻便垂了眼,「那燕窩都要吃膩了,我就是身子再弱也不能這樣補啊,等吃完了就不要買了。」
看著璃韻很認真的表情,五爺便爭執不過,口上答應了。
一時听到錦釧和流月在東屋說話,璃韻看看詣塵,歪頭笑道︰「離吃飯的時辰還有段時間,你去書房看些書可好?」
「罷了,罷了,你們女人家自是要說些背著我們的話。」詣塵無不遺憾的站起身笑著搖搖頭。
等五爺去了書房,錦釧自是端著沏好的茶過來,跪在璃韻的跟前,說道︰「女乃女乃喝了這杯茶就不要再生小的氣了。」
璃韻就忍著笑把頭偏向了一邊,「你如今來敬茶,倒像是姨娘在敬茶了呢。」
「錦釧不敢,女乃女乃也不要取笑,如今錦釧主意已定,若是女乃女乃這里不能容下我,我自是要出家的。」
「以後你若是再提出家幾個字我就叫人撕了你的嘴,」璃韻說笑,接過了錦釧的茶,「你我年紀相仿,可能你還比我大些,我雖不是那般大度寬厚,能夠給爺們兒娶妾都不眨眼的賢良人,倒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恐怕你若是處在我這個位置上你也會心眼小起來。」
輕輕啜了兩口茶,沁香撲鼻,那茶香慢慢從鼻端沁到咽喉,全身竟是說不出的輕松快慰。
「這是什麼茶?」
「是竹茶,采的都是春雨剛過女敕竹上新長出的女敕芽葉,用炭火慢慢的烘干,再加上一些特殊的工序,便是此茶了。女乃女乃喝的這杯,用水乃是小的年前收集下的初雪,過濾完攢了半壇子埋在花根下了,今天剛刨出來。」錦釧慢慢的說,眸子里自是閃了晶瑩的光出來。
璃韻便喝光了這茶,舌尖似還留著淡淡的香甜,便想到了詣塵的舌頭也似這樣香甜,就微紅了臉頰,笑道︰「這茶是煮的?」
「是,我前幾日看女乃女乃喝茶有些不慣,忽想起來的,可能女乃女乃是不喜泡茶喜煮茶的。」
璃韻把錦釧拉了起來,一同坐到琉璃板圓桌前。錦釧拿過坐墊才肯讓璃韻坐在月牙杌子上,說是璃韻自應喜暖,不該貪涼。
「你自是細心的,也難怪太太會喜歡你,她親生的兒子,當然會希望有個細心靈巧的人來服侍。」
錦釧的頭略偏了一偏,笑道︰「女乃女乃取笑了,我這些東西不過是和留香學的。」
璃韻的眼楮便是一亮。
「那留香到底是什麼個緣故?」
錦釧的手就開始絞著帕子,「留香是家生子,她爹娘都是前室太太的陪房,如今還守著莊子,不過是換在了大少爺的名下。前室太太死後一年,留香便出生,因為生在正月十五,只笑不哭,太太因為是剛過門的第一個年,所以看著留香便喜歡,留在了身邊。五爺出世以後,留香便一直伺候五爺。我剛進府的時候,原是伺候老太太的,太太瞧見我,便要了過去,和留香一並伺候五爺。
「我們自是打小和五爺一起長起來的,加上沛香,我們原是倚荷苑里最為要好的姐妹。可是在前年,留香多日里懶懶的,總不願動,還總是嘔吐。我們幾個自是知道她月事沒有來,都擔心之時,太太不知哪里得來的消息竟派了大夫來,號了脈後,便把留香帶走了。
「幾日之後,便有人在浣芹塢後院的井里撈出一具尸體,面目都已泡白,看著身上裝扮和手里捏著的一個荷包,大家便知道那是留香。太太賞了留香的爹娘100兩銀子,讓他們好生把留香葬了。」
璃韻蹙眉听著,瞧見錦釧再次紅起的眼圈,便遞了帕子去,說道︰「那荷包是什麼?」
錦釧便身子一怔,半晌說到︰「是五爺曾賞過的一個荷包,那荷包原是四姑女乃女乃的嫁妝,五爺見了喜歡,硬是要了回來,當時大家都拿這件事取笑,所以那上面鴛鴦戲水並蒂蓮的花紋大家都認得。」
吃驚的張了張嘴,璃韻緊了下眉毛,說道︰「你是說,留香肚子里的孩子是五爺的?」
「女乃女乃,這件事府里是沒有幾個人知道的,但凡有些耳聞的也都被太太攆了出去,我們幾個自是五爺求了情才留下的。」
「這件事五爺知道嗎?」。
錦釧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是啊,這樣的事當事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呢?璃韻只苦笑,原來只有自己被瞞在鼓里。
「只是,」錦釧咬了下嘴唇,「听說留香被帶走時,嘴里一直都喊著……」
「喊著什麼?」璃韻傾身上前。
「她說,孩子不是五爺的。」聲音從臥房門外傳來。
回頭定楮一看,沛香竟闖了進來,手里拿著幾朵荷葉,直直的看著錦釧,嘴角勾起一抹笑,「留香被帶走之前嘴里一直喊著,‘孩子不是五爺的’,但是只喊了幾句就被帕子封了嘴。我是眼睜睜的看著留香被帶走的,自是不會听錯。而且……」沛香哼了一聲,「我就是把這話告訴了五爺,才被太太攆到別處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