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先前那小童過來請幾人離開時。劉舒媛有些莫名,「我們才剛進來一會兒啊。」
小童撇撇嘴,並不說話。深知此間主人的脾性,劉舒媛也只能悻悻作罷,過來牽起了澤芸的手,很有些抱歉,「這書肆的主人,咳咳,脾氣有些古怪,看來我們今日只能逛到這里了。」
澤芸不介意地笑笑,眼楮卻滴溜溜轉到了前面鐘離清身上,那麼巧鐘離清剛叫她把書放回去,書肆主人就請她們離開了?哼哼,明擺著就是這人搞的鬼麼。而且,想到最先她們被拒之門外的情景,很明顯鐘離清與這書肆主人有舊。
不過就算知道又怎麼樣呢?事實就是她們還是得灰溜溜地被趕出門外,偏偏一個字也不能亂說,以免惹怒了人家,以後再也不能上門了。
臨去前,澤芸也不知怎的,突然回眸一笑。眼光落在鐘離清身上,「師兄不一起走嗎?」。
她滿臉的無辜笑容,天真無邪,似乎真的只是隨口一問,鐘離清雲淡風輕地抬頭望了眼天,「唔,我還有事,師妹便先走吧。」
出了門,劉舒媛便好奇問起澤芸,怎麼認識了鐘離清,又稱呼他為師兄,澤芸並不隱瞞,一五一十就把鐘離清的身份說了。
「還真巧。」劉舒媛末了卻只是嘆這一句,目光飄回已經緊閉的門上,流連不已。
澤芸只當她是舍不得那些書,「下次再來便好了。」
「書院逢雙月才放一天假,哪里還有這等機會,況且,我也不單是為了書——」後半截被劉舒媛含糊過去,澤芸也不甚在意。
……
而書閣小院內,鐘離清身旁又站了一人,弱冠年紀卻是豐神俊朗,比之鐘離清更加燦爛奪目。
「公瑾,不過兩個小姑娘,值當你親自招待?」
「仲卿,你這話卻說偏了,于這書肆。我亦是客,哪里就能招待別人。」
兩人相視一笑,都不再說話,目光齊齊落在了最近的一株青竹上頭。
……
時間已經不早,兩人便決定先找個地方用飯,根據小五介紹,從這條巷子出去,再換條街,便是酒樓薈萃的青龍大街,兩人便也不再多做逗留,直接便從巷子另一頭離開。
沒走幾步,原先似有若無的香氣便漸漸濃郁起來,澤芸深深吸了口氣,心知旁邊院落里種了金桂。也是,八月金秋,是該丹桂飄香的時節了。
早听劉舒媛介紹過,青龍大街是遠近聞名的美食一條街,無論是聲名遠揚的大酒樓,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小食鋪,只要有一家所長,便能在青龍大街立足。從此生意興旺,財源滾滾。
正是飯點,一行人一路走來,果見幾乎家家酒樓食肆都坐滿了人,一時竟有些踟躕,不知該選哪家進去。或者再往前面一點,能找到空些的店?
劉舒媛其實也很少拋頭露面地來這青龍大街,見到眼前這情形不由也有些咋舌,跟澤芸一樣猶豫不決,亂了分寸,「這個,我以前要麼是在酒樓定了雅間,要麼就是直接讓酒樓打包送到府里,倒也不知現在該如何了。」
澤芸無奈,只能又轉頭看小五。小五是土生土長的寧越人,寧越城里哪里最好玩,哪里有好吃的,問他就最清楚不過,況且他為人活絡機敏,辦事很有一套。
「這個時間是這樣的,人滿為患,兩位小姐要是不介意,就先左近逛逛,小的先去定了位子?」
那得等多久?澤芸和劉舒媛雖然都沒說話,可心里卻不約而同地冒出這麼個想法,小五似乎也猜到了,便笑了笑,「頂多也就半個時辰,若是運氣好。一盞茶的工夫便應該有位子了。」
半個時辰?那的確是有點久了,可如果是一盞茶的工夫,倒也等得。
澤芸和劉舒媛對視一眼,達成共識,「好吧,你便先去定個位子。」
「好的,只是兩位小姐可有偏好的酒樓?」
澤芸自然是沒有的,劉舒媛蹙著眉頭想了半天,也只隱約記得聚香樓、歸雲齋一流,「倒是沒有偏好的酒樓,你看著辦吧。唔,最好不要是太清淡的,我跟芸兒都不喜歡吃的太清淡!」
「小的明白了,不如便太白居吧!」
兩人都無異議,小五叮囑了劉舒媛身旁的家僕幾句,便告辭離去。
看著小五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劉舒媛倒是有幾分欣賞,「芸兒,你家這個小廝挺機靈的,哪里像我帶出來的幾個——」撇了瑟縮的幾人一眼,劉舒媛終于還是替他們留了面子,沒把話說全。
澤芸對下人如何倒並沒多少意識,在她看來。下人也就是拿了工錢替主人家干活的人罷了,沒有什麼低人一等的,也沒什麼值得炫耀或是批評。
李府在寧越城根基不深,現有的幾個下人都簽的活契,雙方各取所需,目前倒是相安無事。至于她麼,反正若不是出門,恐怕也享受不到現在這樣一口一個「小姐」,又有人跑前跑後的待遇。
看出澤芸心思並不在這上頭,劉舒媛便也聰明的轉了話題,「我們便附近走走吧。順道買些點心帶回去也好。」
對于這一點,澤芸舉雙手贊成,她今日一個子兒還沒花呢,待會看看有什麼好吃又不貴的糕點,買回去讓爹娘嘗嘗。
說起好吃不貴的糕點,寧越城有一樣最是出名,即被描述為「形如蟹殼,兩面金黃,分層如紙,咸香酥脆,食後留香,回味久長」的酥餅。
酥餅的原料不過是最簡單的干菜和肥肉,可一經烤制,卻偏偏將干菜的咸香和肥肉的滑膩巧妙地融合到面餅里,香松可口,遇濕消融,便是牙齒月兌落的老者亦可一品其香。
澤芸早先在武招縣時有吃過一次酥餅,只是武招縣雖屬寧越轄下,酥餅的滋味雖近卻也稱不上正宗,因此印象並不深刻。當劉舒媛的一個僕侍小聲建議的時候,也並未怎麼上心,只是抱著看看的態度,往旁邊小巷子走。
「听說酥餅趁熱最好吃!」
看到門臉極小的酥餅鋪子,劉舒媛本想買上幾只就走人,並不欲屈身在這里多做逗留,可偏偏她那好心的下人又特意提醒了一句,澤芸馬上來了興致,央這劉舒媛一起嘗嘗。
「這,不太好吧?」劉舒媛自持身份,面露難色,「這麼小的鋪面,我們這幾人一進去,人家要再來可就沒地兒坐了。」
「沒事兒沒事兒,小姐盡管坐吧,這個點兒大家都吃飯去了,這里不會來人的。」老實巴交的酥餅鋪老板憨憨笑著,盛情邀請。似乎也意識到兩位干干淨淨的小姐或許會嫌棄他這里髒,拿著抹布將桌凳擦了又擦。
「恩,老板,來兩——」瞥了劉舒媛旁邊的兩個下人一眼,澤芸改了口,「來四個酥餅,要剛出爐的!」
四個酥餅也不過八文錢,恩,她還付的起。
老板手腳很快,不一會兒便拿了小碟子盛著酥餅送上來了,劉舒媛起初有些意外,「芸兒,咱們一人一個便夠了吧,你怎麼還叫了四個?」
澤芸噓了聲,以眼神示意外面站著的兩位,然後端著碟子走出去,「兩位大哥,你們也嘗嘗!」
兩個下人受寵若驚,推辭不過便收下了酥餅,澤芸才拿著碟子回來,跟劉舒媛一起分享剩下的酥餅。
剛出爐的酥餅拿在手里還有些燙,吹了好一會兒氣,感覺餅皮變作溫熱,澤芸才張開了口,小心咬下——唔,果真是真材實料,才第一口就咬著陷兒了。
澤芸笑得眉眼彎彎,這熱乎乎的酥餅跟她記憶中的果然不同,更加好吃!感受著略帶甜味的松脆餅皮在口里融化,香咸的干菜肉在嘴里流油,那個滋味,真是無法形容。
小口小口的將手上酥餅吃完,澤芸還意猶未盡地添干淨了手指上殘留的餅末,叫一旁劉舒媛看到了,不由又是神色古怪,「芸兒,要不要再叫一個?」
「哦,不用了,還得留著肚皮吃午飯呢。」
「那,你準備買幾個酥餅?」
澤芸猶豫了會兒,「好像酥餅趁熱最好吃。」
「呵呵,那可不是,不過這酥餅涼了也一樣好吃,怎麼,小姐您要包幾個?」老板笑呵呵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滿臉期待地看著澤芸和劉舒媛。
「我先把剛剛四個酥餅的錢付了吧。」澤芸從袖口取出她的錢袋,數出八文錢給老板,「等會兒我吃了飯再來。」
「好的好的。」
這實心眼的老板一點也不怕到手的生意又跑了,收了錢還是熱情地打著招呼,「小姐若是喜歡就常來啊。」
讓澤芸付了酥餅錢,劉舒媛很是過意不去,「芸兒,那待會兒酒樓吃飯就我請客!」
澤芸自然不會跟她搶著付錢,點頭應了,劉舒媛才又開心起來。兩人又在附近走了走,估模時間大概差不多了,便讓人帶路,往小五口中的太白居走。
太白居,顧名思義,據說詩仙李太白曾經在此飲酒作詩,盛贊了這里的美酒和佳肴,二樓至今還保留了當日詩仙詩作的摹本,至于真跡,自然是早早當傳家寶藏起來了。
甫一踏入太白居,便見小五正站在櫃台前,翹首往門口看來,見到幾人,喜不自禁,「兩位小姐來的正好,二樓位子已經空出來了!」
「那便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