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流言
茵芸頭上束了根兒天青色的發帶。將額前梳得光滑，看著清爽可人，沒有了繁瑣的首飾做裝飾，她那張粉臉越發的突顯出來，又是女孩子皮膚最好，眉眼長開的年紀，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茵芸都是一個美人。
言九兒也在心中琢磨，按理說這樣一個美人，怎麼二少爺就不動心呢？紫馨雖然也美，更多勝于氣質，容貌卻是不及茵芸的，言九兒無法理解別人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非常不滿意現在的狀況。
現在的狀況是，茵芸手執了一只素淨的細口長身的瓶子，插著一朵半開的月季，搞得跟觀音下凡一種陣仗，卻偏偏攔在言九兒面前。
言九兒很怕她一失常動起手來，趕緊看了看周圍，哪知道她為了求近路，走的這條道路人跡罕至。弄成現在兩人對峙的場面，不知如何收場。
茵芸微微皺著眉頭，將言九兒從頭到腳都打量一番，從發梢看到腳尖，從五官看到手指，目光未加一點掩飾，言九兒一個大活人，看在她眼里，看樣子也跟貨物沒差多少。
言九兒頭皮發麻起來，茵芸面有嘲色︰「听說九兒姑娘最近春風得意的緊？我看著也沒多大差別……」
果真是老虎不發威，一直當我是病貓？言九兒不知道茵芸又是發了哪門子瘋，但是這種無端找她麻煩的事情，言九兒也不必委屈自己忍氣吞聲。
言九兒面色一沉︰「茵姑娘有事麼？可是要找我家二爺，您可要失望了，二少爺去學堂了，再說這青天白日的，嘖嘖……」
言九兒話里話外的涵義，都被兩個「嘖嘖」表現的淋灕盡致，茵芸不曾想到她態度這樣囂張，一時氣的粉臉發白。
言九兒目光凜然，不似以往那個受氣包形象，盯著茵芸似笑非笑，府里都道茵芸是言九兒的救命恩人，真相恰恰相反，茵芸氣的發抖，到底是心虛，氣焰就消了一些。
言九兒向她半鞠告了個罪。「茵芸姑娘若是無事，九兒可要先走一步了，我們這些小丫頭，每天螺旋一樣轉，可比不得茵姑娘這樣得臉。」
說完也不管茵芸臉色，錯身而過，很是穩健地走了，拐過回廊卻小跑起來。言九兒看著態度強硬，其實很怕茵芸發了瘋把那瓶子給她砸來。
茵芸愣在原地，想起那個留言來，果然成了真不成，不然這個死丫頭怎麼說話這樣硬氣？
她手拿著瓶子，是奉了大太太的命移去水榭的，原是今天有另一家官夫人要來，大太太準備在水榭宴請客人。
茵芸心有不甘，又身有任務，正在掙扎，看見個中年管事過來，穿戴只比一般媳婦子好一些，看著不起眼，茵芸卻露出喜色來。
她看了四周無人。迅速閃入到了一旁的花樹遮掩處，中年管事自然也在走了去。
院子里有幾株木槿，開的甚是繁茂，枝葉交纏，粉紅色的花朵簇擁在一起，形成天然的屏障。
茵芸的粉色衣裙，可以被不留痕跡得遮蓋，而中年管事的藍衣裳，落差極大，還是從枝椏間露出一些端倪來。疏影晃動之間，是幾近不可聞的縴細女聲。
不知何時，那抹藍色早已經不動聲色離開。而茵芸似乎被這繁花迷了眼，呆呆望著手中的瓶子，似乎痴了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茵芸才出來，整理了衣裙，若無其事向著今天要開宴的水榭去了。若不是她微紅的眼楮，和臉上淺淺的淚痕，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茵姑娘。
粉紅的裙擺走動間在裙擺起伏，在陽光下似乎要蕩出光圈兒來，茵芸捧著瓶子一步一個腳印，哭過的鼻子還泛著紅，她的眼中卻又燃起了斗志，也不知道那中年女人同她講了什麼。
卻說言九兒擺月兌了茵芸，本著最開始的打算，要去小廚房找纏枝，順便托她將上次的謝禮轉交給王大叔。
雖然不太值錢，但是人情來往，就是要這樣有來有往。人與人的鏈接才能密切起來，言九兒以後要同家里聯系，必然繞不過趕車的王大叔。
今天府里要宴客，雖說是定了的晚宴，但是大廚房卻是從早上就開始忙碌起來，采購食材的，開單的，蒸點心的，大家各有分工，在廚房里淌著汗，穿梭其中。
腆著肚子的廚娘拿著大勺指著一個丫鬟鼻子罵，丫鬟唯唯諾諾，還要去給她擦汗，模樣頗為滑稽，但是這樣好脾氣，那廚娘又不好繼續罵下去，只有嘀咕兩句，回身炒菜了。
言九兒看的發呆，因為那個被罵的丫鬟，好巧不巧，不是纏枝是誰？
言九兒現在是二等丫鬟，自然與上次同紅鯉來時不同，隨手拉了一個小丫頭。叫她幫忙叫纏枝，那丫頭還叫她姐姐呢。
纏枝忙的滿頭汗，探出頭來看見是言九兒找她，忙和那廚娘說了，自然又是一頓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噴了纏枝一臉，只有她這樣的好脾氣老實人，才能忍受這樣的謾罵，言九兒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心疼，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纏枝好不容易月兌身。拉著言九兒的手，滿臉都是喜︰「你怎麼有空來看我了？」
言九兒將她拖到一旁，將禮物交給她，又好生一番交代，纏枝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還要送王大叔禮物呢。
她將言九兒謝了謝，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在廚房里幫忙，滿手都是油煙，居然拿手去抓言九兒整理書本的手，纏枝想到這里，仿佛被蟄了一下，一下子松開了手，很有幾分不好意思︰
「都怨我，弄髒你手……」
言九兒搖搖頭，她在意的不是這些小事，而是看著纏枝剛才被罵的情景。
「纏枝，你我這樣好，你老實同我講，在大廚房里是不是常有人……欺負你？」事關纏枝的面子，言九兒問的有些勉強。
纏枝想了一會兒，是估計是剛才吳嬸罵她的情景被九兒看見了，她混不在意咧嘴笑道︰「那有什麼，在家里我爹罵的可更厲害呢，再說你別看吳嬸子罵人厲害，她人可好了，教會了我好多點心的做法……」
言九兒就放了一大半心，估計纏枝口中的吳嬸子，那個胖胖的廚娘，是個口厲心軟的人物。只要纏枝自己在大廚房過得舒心，她在听雨軒也不必為她擔憂。
她正想問問纏枝家人有沒有來看她，卻見纏枝扭扭捏捏，一副不是知道該問不該問的表情。
言九兒便鼓勵纏枝講，誰知道纏枝漲紅了臉，一反常態聲如蚊鳴︰「九兒……，她們說……」
「傻丫頭，她們說什麼了？」
纏枝跺腳。「說你勾引了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