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三、殺出的一條血路

作者 ︰ 琦里

老王咬牙堅持了最後一口氣帶回的消息,卻已為時過晚。

深夜漆黑一片的周圍林子里,陸續響起了細碎卻齊整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竟然遍布了四面八方,呈合圍的勢頭。

凌非周圍的所有護衛都十分默契的動了起來,踢滅了火堆,手持出鞘的長刀,以懋兒、凌非為中心聚攏。

情勢緊急,已經來不及重新套上馬車了。丁晉迅速的解開栓著的三匹馬兒,牽了過來。

凌非還沒從驚嚇中反應過來,已經被人連托帶推的送上了馬背。光溜溜的馬背上連馬鞍馬鐙都沒有,凌非更不會騎馬,嚇的只能緊緊抱住馬脖子。好在隨後張氏也翻身上馬,與她同乘。而另一匹馬上,沈氏抱著懋兒,又同乘了個護衛邊扶著沈氏邊抓著馬韁。最後的一匹馬牽在丁晉的手里,他走在最前面,與一干護衛正準備為月兌圍而開道。

在這爭分奪秒的時刻里,周圍燃起了一片火把的光芒,把夜空映的紅亮,更把凌非為數不多的一行人照的毫無藏身之地。

周圍的追兵呈合圍狀的包圍圈已經來不及完成了,當下,部分已就為的第一列弓箭手彎弓搭箭,一聲令下,箭雨紛紛揚揚的落在了凌非等人欲月兌圍的方向,叮叮咚咚的插了一地。大約是對方意圖活捉他們,因此這一輪的箭雨威脅的意思更大,偶爾落入人群中的也被護衛擋開了,並沒有實際造成傷亡。

但是凌非他們的馬兒畢竟不是用于戰場的,多少受了點兒驚嚇,仰頭嘶叫著,令丁晉等護衛不得不又分出手來,一起努力穩住馬兒,雙方還沒有正式的兵刃交接,凌非這一方已經是混亂一片了。

包圍圈的弓箭手又一輪的重新彎弓搭箭,作勢欲放。又听其中有人喊道︰「爾等已被包圍!一個也休想月兌逃!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交出凌氏幼主,爾等或可留得一命!」

這邊護衛中似乎有人認出了那個聲音,回聲怒斥道︰「鳥!這不是韓賊小兒嘛!別以為躲躲藏藏老子就認不得你了!先帝爺待你們韓家不薄,卻養了你們這群賣主求榮、狼心狗肺的賊人!老子手上的兵刃就在這里,只怕你小子沒膽來取!」

眾護衛們跟著咒罵了幾句,手上腳上卻也沒停,尋了合圍圈相對疏松的地方,絲毫不畏懼那成排的明晃晃的大刀長矛。

電光火石間,最前排的弓箭手已經換下,後排的刀兵槍兵迎上前來,兩方短兵相接,打殺聲如驚雷炸響,震撼了沉寂的山林。

凌非驚恐的死死抱著馬脖子,火把的光亮、刀槍的反光刺的她雙眼模糊,她只覺得自己是在往那刀光劍影中撲去,她的耳邊充斥著利器的撞擊聲與切割聲;她模糊的看到那些忠心耿耿相伴多日的護衛們前僕後繼的用軀體殺開了包圍圈的缺口,她雖然至今也幾乎叫不出這些護衛的名字,記不住他們每一個人的面孔,可是,他們卻毫不猶豫的為她獻出了生命。

凌非生長在一個沒有戰爭、見不到殺戮、人人珍愛生命的年代,她並非聖人悲天憫人,只是單純的看不慣生命的消逝、無情的殺戮。這一刻,她不想再跑了,她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因她而死,她的腦海中全是老王倒下時的模樣。她伏在馬背上大喊著︰「放我下來!讓我下來!我不跑了!別殺了,別殺了——」

然而,激烈的砍殺聲完全淹沒了她的吶喊,就連懋兒聲嘶力竭的哭喊都比她響的多。

張氏在她身後緊緊的圈住了她,馬兒也由小步的來回走變得跑動了起來,劇烈顛簸更是令凌非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很快,打殺聲被拋在了耳後,越來越遠,耳邊只剩了忽忽的風聲與馬蹄聲,還有懋兒勢頭不減、中氣十足的嚎哭聲。

凌非呆呆的伏在馬上,只听張氏帶著哽咽的聲音傳來︰「殿下,你可絕不能放棄!奴婢們的賤命算不得什麼,只要爺與姑娘能夠月兌險,能夠找到範志忠將軍,奴婢等人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了!」

此時的凌非,根本沒注意到張氏下意識里變了稱呼,她稍微從失神中清醒過來一些,就又看到兩邊抄出了騎兵圍追上來。

護衛帶著懋兒的那匹馬沖在了最前面,張氏、凌非緊隨其後,斷後的是丁晉。只見丁晉在沒有鞍與鐙的馬背上,靠著雙腿發力加緊馬身,抽出手來,用之前搶奪來的弓搭上箭,不住的往追兵射去。要是放在平時,他嫻熟的騎射功夫一定能博得凌非的喝彩,可是這會兒,凌非就連看也不敢多看了,因為,他每放出一箭,後面就有一人或一馬或墜地或摔倒。

不過,追兵似乎有所顧忌,並沒有對他們放箭,只是緊追不舍,也有拿出了繩套試圖套馬的。

箭囊中的箭十分的有限,在用去最後一支後,丁晉丟棄了弓與箭囊,重新拔出了長刀,駕馬揮舞著長刀往左右擋住最前方的追兵,只是他胯下的坐騎沒有馬鞍,發力僅十之一二,因而起到的作用完全沒有弓箭來的好,甚至還掛了不少的彩。

追兵的目的並不是丁晉,原本他們只想盡快越過丁晉拿下前面的懋兒與凌非。可是到了此時他們也發覺,如果不解決斷後的丁晉,要拿下前面兩匹馬,並不容易。于是,追兵及時的調整了戰術,集中力量針對丁晉發起了攻勢。

一拳難敵四手,縱然丁晉功夫再好,也抵不過眾人的合圍。

凌非听得後方的慘嚎聲沒了,掙扎著扭頭往後看去,卻正好看到丁晉調轉了馬頭,不再跟隨著前兩匹馬逃跑的方向奔跑,而是直面身後看不到盡頭的追兵,他那高舉起的長刀,是那麼的堅決而無畏。

凌非再也坐不住了,顧不上身在馬上,半回身抓著張氏的衣襟哭喊道︰「張嬤嬤,丁晉、丁晉他——」

張氏的面色慘白,下唇已經被咬出了鮮血,一滴滾燙的滴落在凌非的額頭。可是她依舊緊緊的抓著韁繩,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樣子。

凌非再望向後方時,已經看不到丁晉的身影了,然而,追兵卻不斷的向他們靠近。追兵陸續的甩出繩套,試圖套上凌非這匹馬的馬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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