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六十七、該死的巧合!

作者 ︰ 琦里

恍惚間,凌非不自覺的又往前走了兩步,只是視線卻分毫沒有移動。

還是那人,終察覺了異樣,微微皺眉,似乎不解。在他邊上便有其余禁衛敏感的低聲問道︰「都頭,可有不妥?」同時,紛紛按住兵刃,對凌非投來質疑的目光。

那人低喝一聲︰「不得無理!還不快見過謹妃娘娘。」

邊上的人有些詫異,但對他的話卻沒有置疑,一隊的禁衛這才屈膝抱拳對凌非行禮,也把目光紛紛斂去,不再肆無忌憚的瞪視了。

禁衛們鏗鏘擲地的請安聲,猛然驚醒了凌非。她愣愣的掃了一眼禁衛們,又不舍的把視線從那個和于郊長相相似、官餃「都頭」的人身上收回,心里默默的長嘆了一聲。

這該死的巧合!略微平復了心神的凌非,有一種被耍弄的感覺,這人不會也叫「于郊」吧!

不過,她並不打算探究答案,有了周元的教訓,她不會再天真的以為這是于郊的同樣「穿越」,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她寧願在此時就把心底的一絲期待徹底掐滅。

她刻意伸出了左手搭上了秋綰的小臂,像是要給虛軟、幾乎釘在原地的身體找到一個支點。

「走。」這輕聲的一字,吐的艱難。

好在秋綰並非愛打抱不平的銀燭,听了吩咐,也不多話,更不多看一眼令她心寒懼怕的冷面禁衛,順從的跟隨著凌非繼續往逸雲宮的方向行去。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凌非剛走出不過三步,就听那人再次出聲道︰「娘娘,且慢!此時夜色深重漆黑昏暗,通往逸雲宮的一路上幽僻漫長多有不便,還請娘娘準許小人帶領手下兄弟為娘娘打燈探路,護送娘娘回宮。」

聞言,凌非可不會生出任何遐想,她只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怒意夾雜著各種情緒由心而生。她掛著謹妃的名號,不僅沒有與身份相符的地位,還要被軟禁在逸雲宮里,就算偶然一次得命被迫出宮,連一個僅僅相當于百夫長、負責皇宮大內巡夜的都頭都敢懷疑與她,似乎怕她會在這一路上偷逃一般。她很想破口大罵,可是一想起再面對那與于郊相同的面孔,就心中更是混亂,她只怕自己再多與他說上一句,就會控制不住情緒,不知會做出何事來,僅是連轉身,她都沒了勇氣。

好在就在此刻,車 轆的聲響打破了短暫的僵持,姍姍來遲的翟輿終是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內,很快停到了凌非近前,一干隨侍恭敬的請凌非上了翟輿。在這一過程中,凌非始終半眯著眼楮,似乎很疲倦的樣子,刻意的不往那人的方向看上一眼,也未置一詞,把他與禁衛就這麼的晾著不搭理了;直到在翟輿內坐定,前方的簾子也放下了,她把面容完全的埋進了雙手雙臂之間,把滿腔的情緒壓縮成了一絲緩緩的釋放著。

不知過了多久,只听外面秋綰稟報,逸雲宮已經到了。凌非有些慌張的連忙用袖子抹了抹眼角、臉頰,再用手連著按壓了幾下面部,好似想把有些發僵的面色揉捏的緩和幾分,讓氣色看起來不是太糟糕。

下了翟輿,便是逸雲宮的正門了,就見張氏已經在一旁候著了,陪同的婢子內侍神情有些「總算等來」的樣子,想是等候多時了。

凌非起先有些擔心被張氏看出了異樣,令張氏擔憂,可是這會兒卻發現,張氏的面色同樣古怪,帶著一些驚詫又有一些惱意,似乎還欲言又止,眼神更是直直的瞪視著。凌非不解的順著張氏的眼神看去,忽見和于郊長相相似的那人竟然帶著少量的禁衛跟隨在翟輿之後並未離去,顯然「護送」了一路。

那人注意到凌非投來的視線,並不在意其中的質疑與惱怒,遙遙的行了一禮後,點出了跟隨而來的少量禁衛,離了隨侍的隊伍,又與逸雲宮門口禁衛低聲交談了幾句,才轉身沿著來路回去了,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凌非尤處于驚怒之間,就听張氏壓抑的低聲喃喃道︰「他竟然也在宮里?!殿下怎麼會遇到他了!」

「他?」張氏的口氣好似認得那人,凌非下意識月兌口而出。

「殿下……原來你還未想起……他是韓同呀!當時那一路上,奴婢見他甲冑不離身,更是面罩覆面,想來他是無顏見人!今日他竟然又敢現身,看來是給那姓周的做走狗時日長了,越發的厚顏無恥了!」張氏對韓同一向反感至極,從某些程度上來說,尤甚周元,倒也有些古怪,「不過,殿下怎麼會遇到他了?奴婢記得,離開的時候,隨侍里並未有他。」

凌非哪里還听的進張氏的疑問。這些個月下來,她本對于淡出她生活很遠的韓同早已忘記大半了,沒想到卻忽然被殺了個回馬槍,那與于郊模樣相同的人,居然是曾經與她相處了月余的韓同!是那個擒住了逃跑的緋祥帝姬、並押赴她上京的韓同!他們竟然曾經如此接近,她卻全然不知……

……

整夜,凌非渾渾噩噩的,自己都不知自己想了點什麼,思緒胡亂的飄忽,從幼時在福利院中的片段,到大學時光,還有工作、購房時的喜憂參半,與于郊最初的偶爾接觸,又到後來交往,還有與周元的相識以及伴隨的意外與無奈,以及成了緋祥,被韓同擒下,第一眼親見皇宮,初入逸雲宮,張嬤嬤,鄭淑儀,等等,全部的混雜在了一塊兒。她可以清晰的回想起數月前,穿越後第一次睜眼時的情景,被以為緋祥帝姬咽氣而嚎啕大哭的張氏、荷風、懋兒等人簇擁著,甚至連他們的神情與當時她的驚恐都能清清楚楚的記著,可是唯獨想不起穿越之前那短暫的一段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一段記憶的空白,任憑她如何費勁心思努力回想,都是徒勞。

她都分不清這一夜她何時在回憶何時又處于夢境,似睡未睡直到天明,氣色難看的把前來服侍她起身的白露、銀燭嚇了一大跳,只當她是前夜寒氣入體病重了,急急的去尋秋綰出宮請太醫,凌非想阻止都沒來得及。她本想努力的表現一下自己身子康健並未染病,讓隨後趕來的張氏安心,可是頭疼的昏昏沉沉,嗓子干啞,連說話都費神費勁,被按回了床里,迷糊的看著周圍人影晃動,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總算睡的踏實了,似乎發了不少的汗,轉醒時只覺得渾身黏糊糊的難受,被褥微潮,不過精神好的多了,身子也輕快了不少。于是,她便想起身,並吩咐張氏備水沐浴。

可是,張氏哪里答應,送了一碗黑漆漆的湯藥到她的面前,並說︰「殿下,你還病著呢,可得好生修養才是。」

原來在凌非昏睡的時候,已經有太醫前來為她診治把脈了,只是她渾然不覺罷了。听說是著了風寒,好在並不重,汗發了也就好去大半了,要不是張氏擔憂的神情,凌非真是連苦藥都不想多喝了。

用浸過了熱水的汗巾擦拭了身子,再換上了清爽的衣裳,她又躺回了剛鋪上的用暖爐捂熱的干燥新被褥的床上,看著張氏等人的忙碌,心里有些自嘲的想著,原本三兩年沒個感冒的自己,如今怎麼也變得如此嬌貴了!只怕是風寒只是略微,更多的還是因了一夜幾回的心境起伏,把重生、入宮以來積郁的難以抒發的窒悶情緒推到了臨界,韓同便是最後壓垮她的那一下,卻遠非一根稻草,而是千斤的巨石。

不過這麼一病,總歸掩飾了她的萎靡,令外人無法看出,也令她不用再強顏歡笑。

靠坐在床上,擁著松軟溫熱、透著陽光味道的被褥,她緩緩的放松了心神;她原本覺得自己已經很淡然了,大部分時候對于大部分事情都能泰然處之,可是真到了面對之時才知,原來平日里她只是一直的隱忍逃避,就像逸雲宮的宮牆一般,把自己牢牢的圈在了里頭,負擔只會日漸沉重直到崩潰;因為她懼怕,懼怕生活以及生命之中,沒有一絲半點是她自己可以掌控的,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未知,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何時,而她的命運又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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