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凌非篤定的神情,抱拳道︰「臣等听候娘娘差遣!」
凌非略微點頭,便沉聲呵道︰「劉德善!何在?」
劉德善之前一直陰沉著臉、低著頭跟在隨侍的隊伍末端,就算韓同一行侍衛出現時,他也只是略微斜睨了一眼,至于凌非與韓同的對話,也不知是否落入了他的耳中。這時,听到凌非竟然提及他,他眯了眯本就只剩了一條縫隙的小眼楮,慢吞吞的才走到前頭,陰陽怪氣的應了聲︰「……臣在。」
不過,劉德善上前後,凌非並沒有多看他一眼,反倒是韓同有些詫異說︰「劉副都知,怎麼是你在娘娘這邊?皇上之前沒見你,還正問過一句。」
劉德善滿不在乎的答道︰「申時過半的時候,容妃那邊兒傳話過來,說是皇九子有些風寒的征兆,請皇上過去瞧瞧;只是那會子皇上沒有工夫,于是李中人便帶皇上去了寧禧宮,走之前怕耽擱了接迎謹妃一事,便托付給了咱。」
容妃?凌非听的劉德善之言,對他提及容妃很是意外,劉德善前來居然與容妃有關?在凌非的印象里,容妃一直都是極為靦腆、謹小慎微的模樣,在人前連呼吸都只敢用一半的氣力;難道連這樣的容妃,也是個暗藏不露的角色?但是,劉德善坦然的把容妃交代出來,似乎又不像懷有陰謀的樣子,听起來更像是個巧合罷了。
只是,這個巧合有些過分的巧了。凌非此刻還不能下任何判斷,只能暫且把這點記在心中;眼下,有一件事情,卻是她可以做到的。
「本宮不知道原來劉中人並不是皇上安排來接迎本宮之人,但本宮卻知道,劉中人心懷不軌,出言不遜,意圖阻撓本宮前往明宸殿赴皇上大宴!韓侍衛既然奉皇命而來,本宮便請韓侍衛拿下劉中人,稍後請皇上發落!」
劉德善一听楞了,大約他原以為凌非給他的那一巴掌已經到了極限,且凌非當時所言,是要與他面聖評理;可轉眼工夫,竟然連面聖的機會都不留了,直接堂而皇之的給他按上了罪名,並要求侍衛拘押他。他頓時惱羞成怒,尖聲道︰「娘娘可是冤枉臣了!臣依著時辰到的逸雲宮接迎娘娘,是娘娘拒不動身,臣也只能恭候在外,不敢冒犯催促娘娘;隨後哪知半途翟輿竟遭意外,臣也是為娘娘著想,同時也已派出人手另尋車駕備娘娘之用!娘娘怎能冤枉臣阻撓了娘娘赴宴呢!」
凌非冷笑︰「劉德善,你休要狡辯了。且不論之前你做過什麼,僅是在本宮欲往明宸殿去時,你擋在本宮面前,本宮就看出你其心險惡了!韓侍衛,難道你也認為本宮是在冤枉劉中人?還不動手!再耽擱下去,只怕到皇上那兒的時候就要更遲了!」
韓同似乎並不知情,略顯疑惑,但還是對劉德善說道︰「既然如此,那只能請劉副都知往這邊先行一步了。」雖說他按了凌非所言去辦,但語氣上還是給劉德善留了一分臉面。
劉德善本就不是個甘于隱忍之人,又終于爬到了宦官高位,還在皇帝身邊當差了,趾高氣昂慣了,哪還受過這樣的氣;他知道謹妃如今是看她不順眼了,他說什麼謹妃也不會理會,他便對韓同怒罵道︰「韓同!你竟然干動咱?咱在皇上身邊當差也不是一兩日了,莫非你還不知!咱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一切自有皇上論斷!」
凌非不等韓同作答,搶先道︰「劉中人所言極是,是是非非,當有皇上論斷;若你心中無鬼,皇上屆時自會給你個清白。你又何須在此叫嚷。」
凌非也不知周元是否能看出劉德善的這一系列安排手腳,她也不能肯定韓同是否會照她所言,真的拘押劉德善,但她還是要試一試,至少要讓劉德善或是劉德善這樣的人,今後還對她下手設計時,多一份掂量——別以為她一時的隱忍,就真的成個軟柿子了!
也不知韓同是急于向周元交差,還是看在凌非這個舊主的面子上,對劉德善叫罵也沒有動容,只是刻板道︰「劉副都知,既然娘娘如此吩咐,還請見諒,莫要讓臣等動手,這樣便更不好看了。」
「你敢!」劉德善尖叫,並退開了兩步,想搶先往明宸殿而去。只要見到了皇上,這些他眼中的侍衛雜魚,又算的了什麼!
但侍衛們可不是吃白飯的,哪一個都是身手不凡,劉德善還未跨出兩步,便被擋住了去路,連雙肩都被結識的按住了。
「韓同!你瘋了嗎!你這個小小的侍衛竟敢動咱?!放肆!放肆!快放開咱!放開!咱還要回皇上身邊兒當差!誤了差事,看皇上怎麼處置你們!」
韓同淡然答道︰「劉副都知放心,臣面見了皇上,便會把你之事稟報皇上,皇上自會有安排,你且稍後便是。臣等奉皇命護衛明宸殿,御賜金牌,若有人膽敢犯上圖謀不軌,無論品級一律拿下!若是不服管束,臣等有權先斬後奏!還請劉副都知莫要大聲喧嘩,乃至引起誤會,屆時連與皇上辯白的機會也沒有了!」
劉德善聞言,倒抽了一口冷氣,他陰鷙的掃了幾眼韓同,用力的甩開了身邊按住他的侍衛,算是收了聲,陰沉道︰「好你個韓同……你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們當然不是一家親戚,只是劉德善意思韓同是與他一塊兒由舊朝投靠周元的叛臣。
「在下不明劉副都知所言何意,只是還請劉副都知配合,莫要再耽擱了時光。」韓同根本不理睬他,給手下打了個眼色,劉德善便硬是被分出的數個侍衛推攘著往遠處去了,只是時不時回頭惡狠狠的對韓同、對凌非瞪上幾眼。
劉德善原以為侍衛至多把他拘押在明宸殿附近,待得皇上知了消息,就會放了他;可哪知,那些侍衛居然鐵面無私,無論他怎麼叫罵掙扎,絲毫不予理會,一直把他押赴了天牢,丟入了陰冷潮濕的牢房之中!
牢房的四周分別拘禁的看不清面目的死囚對他投以了渾濁莫測的眼光;劉德善原來也進入過此處,但那時都是奉了皇命當差,從未想過如今居然是用這樣的身份被關押在此。想到天牢里的諱莫如深的那一層陰暗,連他都開始有了恐懼的感覺,忍不住又大聲的叫嚷了起來,要求牢頭立刻把他給放了!否則待他出去之後,絕不會放過牢頭之類雲雲!可是,又怎麼會有人回應他呢,他的這般叫囂在天牢中早已習以為常了。
許久,疲憊不堪的劉德善才略顯絕望的癱倒在地,目光發直的低聲喃喃道︰「這下可是壞了……要是來不及出去,可是真要壞了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