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百二一 侍寢?!

作者 ︰ 琦里

劉德善跪倒在地。並未言語。只听一旁黑暗中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

「上一回主子的安排,就因你的疏忽而全盤皆毀,你就是這樣替主子辦事的?這麼一點兒小事,只要你在姜傾月到場看到十一的時候出現,見證個‘人贓並獲’便成事了,哪怕主子隨便找個阿貓阿狗都能辦了,卻偏偏砸在了你的手上!那麼好的一個天設的機會,淑儀正巧慫恿葉媚兒約見姜傾月,主子都不用出面,順水推舟即能成事,事後絲毫痕跡也不會留下,眼見那姜傾月都已經如約而至了,偏偏你卻沒了影蹤,功虧一簣!甚至讓主子還得忙于善後!」

「小人頂替了李有榮去謹妃那邊兒,也是為了給主子辦差呀!小人千思萬慮也沒想到,半路竟然會殺出來一個韓同,而那韓同竟然會與謹妃連成一氣,把小人投入天牢整整兩日無人過問!」劉德善努力的解釋著,邊用衣袖擦了擦額角,「至于善後,是那婢子秀桐笨手笨腳。把十一皇子給……這不關小人的事呀!」

「狡辯!讓你過去,主要為的是當夜不在皇上身邊行走方便月兌身,能夠辦好主子交代的這事;捎帶的謹妃那事小,且成與不成也暫時無關大局,你卻因小失大!更何況就連謹妃的這點兒小事,你也沒有辦成!秀桐的事還輪不著你插嘴,你最好趕快忘了這秀桐二字!以後休再提起!」那聲音雖沙啞且低沉,但口氣極為嚴厲。

「都、都是那該死的韓同,還有謹妃!皇上還是能听上小人幾句話的,總算是把那礙眼的韓同給弄出去了,就他這種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上了戰場,不死也得掉層皮……」劉德善的口氣陰鷙中帶著一絲得意,「至于謹妃,小人會繼續留意,看來韓同與她的關系不簡單,只要給小人抓到把柄,一個也別想再活著!」

「閉嘴!你這個蠢貨!如此明了的事情,你都看不明白?你和皇上說的那些屁話,還不知落在皇上心里是個什麼樣的!韓同的外放根本不是皇上听了你的話而為之,皇上是要用韓同了,皇上是看上韓家了!韓家的閨女也進宮了,皇上待她可不薄啊……奉勸你暫時還是歇了這個心,主子說過多少次了,皇上可是個乾剛獨斷的帝王,就憑你,別想有一絲一毫擺布皇上的念頭!」

劉德善眯了眯本已很小的眼楮,沒再繼續申辯。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道︰「小人知錯了!往後小人會更加小心,一定不會再把主子的事兒辦砸了。那姜傾月不過是個小小才人,何須勞煩主子,就讓小人想法把她給……」說著,他在脖頸上比劃了一下。

對面一時沒有回話,半晌後,才再次傳來那個聲音︰「主子吩咐了,姜傾月一事往後你無需過問,主子自有安排。今兒找你過來,就是讓你想想,當日效忠主子時說過的那些話!」

「小人時刻銘記在心!開弓沒有回頭箭,小人知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小人相信,主子將來一定會飛黃騰達,小人听憑主子差遣!」

「知道就好。這一次新入宮的采女那邊好處你也收受了不少了吧,這次給她們嘗了點兒甜頭,該是給主子收點兒利息的時候了!」

……

雖然鄭雲筠的小心機與遇見皇上的巧合讓凌非不得不暗中提防,但鄭雲筠並沒有引起宮內其他人太多的矚目,皇上看哪個御女順眼封個郡夫人什麼的,也並非頭一回了,至多在同期入宮的采女之中,鄭雲筠顯得更有頭有臉了一些。也更多的往逸雲宮外跑了。

這幾日,凌非倒是日日蝸居在逸雲宮里,連晨省都沒有去,倒不是她有意不想見太後那張陰沉的老臉,而是太後免了所有人的定省,只因為一直住在慈壽宮里養胎的姜傾月預產期已經過了近半個月了,隨時都有生產的可能,大半的太醫都全天候的在慈壽宮輪值蹲守著,眼下慈壽宮里的氣氛又是期待又是不安,生怕胎兒遲遲沒有動靜會有個什麼意外。

因采選的熱鬧而被忽視許久的姜傾月,再一次回到眾人的視線之內。時常有妃嬪宮人獨自或結伴前去探望,名義上當然多是關懷問候,但心里多半報著打探消息而去的,其中又有多少人面上笑著口中恭維著、心里巴不得姜傾月與月復中的胎兒一並傳出噩耗來,就不得而知了。

姜傾月雖然大月復便便的連挪動都已不便,太醫也讓她多多休息,但她依然會在每天抽出些許時間見上一見前來的宮人們,用滿溢著幸福的慈母般的笑容向所有人宣布自己的平安無事。

凌非自然不會去湊這個熱鬧,無論是曾經偷听見的姜傾月與想容的對話,還是除夕夜姜傾月可能涉及皇十一子之死的古怪表現,就算皇帝太後最終也沒有驚動一下姜傾月,但凌非也明白,她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而且還是個極有野心的人,她見到皇上也是苦心經營的結果,可是自從她有孕居于慈壽宮後,皇上對她並未有特別的關愛,甚至連探望都極少,顯然在皇上眼中。姜傾月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才人罷了。

凌非並不知曉周元是不是察覺出了姜傾月利用心計上位,才如今對她如此冷淡,但凌非看的出,姜傾月有些著急了,就從她眼下每日接見宮人便可看出,她正在用盡全力努力證明自己還抓著幸福的尾巴並沒有失去,可笑的同時又有些可悲;凌非都無法想象的出,要是她生出的不是皇子而是帝姬時,作為一個母親,她會是怎樣的表現。

只是,凌非不去姜傾月那邊,並不意味著逸雲宮就沒有人去,鄭雲筠三人因早先跟著容妃去了一回,也自認為算是結識了姜傾月,隔三差五就往那邊兒跑。凌非對姜傾月實在感覺不安,見她們去的多了,也不得不開口規勸了一次,雖然當時鄭雲筠等人口口稱是,但轉身就又去了慈壽宮了,顯然根本不把凌非放在眼里,只怕在她們看來,凌非這個皇上連瞧都不瞧一眼的謹妃,還不如有了現成肚子的姜才人。守著空空蕩蕩的逸雲宮,還不如去向姜傾月討教一些育兒生子經。

總是擔心什麼來什麼,這日凌非正在灶房里和張氏學做面點,就見小青子踉蹌的沖了進來,連請安都顧不上就喊道︰「生了!生了!哦不,要生了!」

凌非苦笑著說︰「別急,喘口氣再說。是姜才人要生了吧,也是日子了,都那麼多天了。人家的事,都把你急成這樣!」

小青子這才順過氣來,緊接著說道︰「才人生就生吧。可咱宮里那幾個好事的,一听說消息,就一窩蜂的擁了過去!小的攔也攔不住,只好來找娘娘了!」

凌非和張氏對視了一眼,都皺起了眉頭。鄭雲筠那三人中,起碼還有兩個黃花大閨女,再說了鄭雲筠也沒有生產過,她們去湊個什麼熱鬧!只怕連門都進不去吧!

小青子見自己主子半天沒想到關鍵所在,不得不又磕磕巴巴的說明了︰「慈壽宮里一傳出才人要生了的消息,便已遣了人去請皇上了……」

凌非這才恍然大悟,繞了一大圈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就算皇上也去了,這個時候,哪會留意她們一眼呢!

哭笑不得,又擔心那三女添亂給她找來麻煩,凌非讓小青子喊上秋綰,再帶了連信、連喜,去慈壽宮那邊看看情況,可能的話,最好把鄭雲筠三人給勸回來。

只是,鄭雲筠三人連凌非的話都不听,又怎會在意小青子等人呢!小青子來回跑了一日,人未帶回,連帶回的消息也乏善可陳,只是說似乎昨夜姜傾月就開始了陣痛,慈壽宮忙亂了套,但今天一整日遲遲沒能生下孩子來。直到黃昏的時候,鄭雲筠等人才不甘的回來,還是太後嫌煩,把在慈壽宮里以及慈壽宮外守候的閑雜人等都給一並下令驅逐了。

小青子帶了鄭雲筠三人來見凌非,凌非還未說些什麼,就听她們開始抱怨,姜傾月的羊水也破了,要容是她們在多等一會兒,沒準馬上就能生出來了。說著說著,又提及皇上今日一整天都沒有過去一趟,想來日里政務繁忙,只怕這個時候皇上已經在前往慈壽宮的路上了。她們苦等了一天,卻偏偏錯過了。

凌非皺眉,也不與她們議論姜傾月與皇上,只道︰「今兒守了一日也疲了,都去歇下吧。今晚有了消息,明兒一早也就知了。姜才人生產不易,你們也暫且不要去打擾她的修養才是。」

說完,凌非看到她們六目來回交換的眼神,心思只怕還留在慈壽宮沒有回來呢,就覺得自己簡直是對牛彈琴,說了也是白說。凌非都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仁善,像貴妃淑妃那般,宮里入住的新人對于她們來說簡直不如身邊的婢子,稍有不順眼,非打即罵,那些御女的抱怨傳了出來,她們還理直氣壯的說是教導規矩。

不過,凌非也只是想想罷了,讓她凶這些無關痛癢的新人,她才沒有這個心情與精力;知道無用,也懶得與她們多費口舌了,就讓她們退下回後殿休息了。反正慈壽宮里有太後坐鎮,這三個無知無畏的丫頭再膽大,也不敢在太後頭上動土。

哪知,凌非還是低估了三人的膽色,剛用完晚膳,就听到放在三人身邊的婢子慌張來報,說那三人又偷跑出了逸雲宮,但卻沒往慈壽宮去,也不知到哪兒去了。

凌非頭疼的只好又拍小青子帶人去尋,由于逸雲宮下人少,就算加上鄭雲筠三人來時添補了一些婢子,此時她們跑的每個影蹤,凌非又擔心出事,因而整個宮里除了張氏以外,可以用上的都被差遣去尋人了。

張氏就在凌非跟前一直念叨著那三人的不安分,讓凌非務必得嚴肅了起來,好好的管教他們才是,否則每個規矩四下里亂跑,都入夜了也不知去了何方,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惹出禍事了。

「難怪朕今日一路進來,連個人影也沒瞧見,還當走錯了地方,原是都外出尋人去了。」

忽然傳來的男聲把凌非與張氏都嚇了一跳,轉臉看去,見簾後這才走進了周元的身影。

凌非倒抽了一口涼氣,還好她沒有利用這個無人的時候與張氏進一步探討與逃離有關的話題,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了!往後,她還需更加小心謹慎才是。

收起神情中的驚愕,凌非起身給周元行禮,心中同時也在疑惑︰這會兒周元不待在慈壽宮,跑到她這逸雲宮里來做什麼!

不過,她並不認為周元是個適于聊天談話的人,他既然已經做了,凌非也不可能去左右他的行為,即便凌非根本不想見他。這些時日積累下來的事情,令凌非面對周元時的感覺越來越古怪,加上和惠說過的那些話,更令讓她有些心神不寧。

因此,凌非緘口不提其它,只是問周元是否需要用膳。

果然,周元又惦記上了張氏的手藝。張氏得了吩咐連忙趕去已熄了火的灶房重新準備膳食,還算周元是個明白人,從隨身的內侍里分派了兩人給沒人可使喚的張氏打下手。

由于凌非身邊沒了下人可以使喚,不得不親自動手給周元端茶送水,以及取了點心奉上,忙了一圈才好不容易能站著喘口氣。

周元看起來倒是很清閑的樣子,不慌不忙的讓隨侍的梁節安幫他更了衣,又評價了凌非煎茶的手藝比起下人來還差的遠了,然後靠在榻上閉目養神了起來,似乎姜傾月正在不遠的慈壽宮生產與他沒有任何關系,連凌非瞧著都愈發的疑惑了,心里也微微有了些被貓爪撓了的感覺。

就這麼耗著等到周元用過了晚膳,凌非本以為差不多是他該離去的時候了,可是他卻說出了一句讓凌非驚呆當場的話。

「還是這里清淨,今兒夜里就宿在這邊吧。」

凌非不知這時自己的臉色有多麼的難看,只是連周元都看著她挑了挑眉道︰「似乎謹妃不怎麼歡迎朕嘛!」

廢話!你能滾多遠滾多遠才好!凌非心里大罵,甚至幾乎就要忍不住月兌口而出了,但是愈發冰涼的身體逐漸冰封了她的心與思維,她已經顧不上問候周元的爹娘了,滿腦袋都是一個問句︰怎麼辦?!

此後的一段時間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呆愣的看著周元在梁節安等他自己帶來的隨侍的服侍下,梳洗更衣;就算當周元對梁節安交代一些吩咐時,她腦袋里只機械的蹦進了字眼卻一時全然沒有理解。

「朕被煩了一整日,在這里總算是清淨了;今日朕疲了,讓人在外頭守著,這邊的人回了也不要張揚出去,一切明日再說。」

「是。那邊,要不要派個人過去……」梁節安話只說了一半,就被周元不耐煩的瞪了一眼,而閉嘴不言了。

因時辰尚早,周元輕松的只著了中衣靠坐在榻上看起了書來。

到了這時,就連梁節安都忍不住到凌非身邊小聲提醒她︰「娘娘?」

凌非這才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一般猛然回神,就差沒有跳出個十米八米開外了,就見周元眼神依舊停留在書上,卻面露了一絲笑容搖了搖頭,頓時大為尷尬,隨後又有些惱羞成怒。

看書的周元十分安靜,就連梁節安也只是在遠遠的一角低頭而立,若不去看他,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更沒有人上前提醒一下凌非身作皇妃該做些什麼,這總算給凌非留下了些許冷靜的空間,漸漸的按捺住了內心的恐慌,思維轉動了起來。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人,對于貞C還不至于像古人一般死去活來或是死心塌地,但她絕不願意**于一個自己毫無感情的人,更何況她也無法接受與周元身份相關的諸多復雜因素。

凌非冷冷的看著周元,從與不從,她有選擇嗎?難道剩下的路,只有一條……無可避免的,她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她後悔起曾經逃避思考這個情況,以前,她寧願相信自己的貌不驚人以及周元的每次來只是用膳而已,不可能對她這個青澀的才剛剛褪去孩童身形的少女有任何綺想,就算她的個頭已經拔高,甚至與大多數十六七歲的少女一般高矮,眉眼也長開了,根本不會被人誤認為**了。

她耳邊的心跳聲越來越強烈,勇氣也在一點點攀升;她來不及考慮太多,只是這個時候,無論即將發生什麼情況,她也絕對不會獻身侍寢;想著,連她的腳步也不由往微微外移動了一些。

只是,她偏偏忘記了至關重要的一點——今夜的慈壽宮里,姜傾月還正在生產!

顯然,凌非的擔憂是多慮了,周元看來還不至于昏庸到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繼續造人,不僅絲毫沒有讓凌非侍寢的打算,等到時辰漸晚,大方的霸佔了她的床位,而且連凌非是否與他同床而眠都沒有過問一句。

凌非有種如獲大赦的感覺,卻忍不住又在想,周元究竟安的什麼心?她在蠢再能看出周元的表現很是異樣,他怎麼說都應該是一個慣于享受妃嬪服侍的帝王,從他的一舉一動其實凌非可以看出,只是凌非大多數時候不願做出回應罷了。

今次她是逃過了一回,但如果還有下一次呢?(!)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迷宮記最新章節 | 迷宮記全文閱讀 | 迷宮記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