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百三二 染紅的陰雲

作者 ︰ 琦里

不過,其實太後的敲打。對于鄭淑儀來說,似乎暫時有些多余。因為沒幾日後傳出的新消息,便是鄭淑儀要伴駕北行,也就意味著將來的一段日子她也同樣不在皇宮中了,或許當她跟隨皇帝凱旋之時,宮里新添的小生命已經是嗷嗷待哺了。

在人人嫉妒羨慕鄭淑儀的時候,又有了幾名低階宮眷獲此機會,其中就包括了鄭雲筠。

這麼一來,自然有人眼紅,偶爾會有一些難听的話在私下里流傳,比如說其中某人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就連鄭雲筠平日里在逸雲宮中煎藥調養的事情,也傳了出去,就連與她曾言一刀兩斷的親妹妹鄭雲茵也再次罵上了門來。

不過,這些都是背地里的,表面上更多的宮眷是在期盼著皇上再發一次旨意,讓幸運降臨到她們頭上,同時不忘記討好這些已被選中的女子,試圖旁敲側擊的向她們求教被皇上點名的法子。

好在鄭雲筠還算是個明白人,知凌非不喜喧嘩,便沒把那些整日里追著她的問這問那的宮眷帶回逸雲宮來。除了少數幾個之前就經常往來、相熟的女子。

凌非最初听聞,只是慶幸逸雲宮里少個人,就少個有可能妨礙她逃跑之人,算是好事,後來又一想,便索性把秋綰臨時安排給了鄭雲筠做近身婢子,名義上是說鄭雲筠眼邊的婢子都是些年輕少懂事的,沒秋綰這般對規矩等熟知的老人,到了外面,又是在皇上身邊兒,萬一出了岔子可就不好了。

也許這麼一來,看起來有些像是故意往鄭雲筠身邊安插人手,秋綰好似凌非派出的耳目一般,不過凌非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她知道秋綰的性子太過軟弱,不可能跟隨她逃跑;秋綰畢竟又是凌非的近身婢子,凌非一旦失蹤,她難月兌干系,凌非不忍,也只能利用這個法子與秋綰暫且撇清關系,算是對她的一種保護了。、

只是逸雲宮內的其他人手,她卻無法各個兼顧了,對此她已經不敢多想了,否則她永遠也沒有機會跳出這個牢籠了,甚至,她萬般無奈下,與張氏商量了之後。決定連懋兒也只能放手不管。算起來,懋兒對于周元政治意義,其實原大于凌非這個帝姬,若是凌非失蹤了,那麼懋兒也更是成了唯一的象征,周元至少不會對他下毒手。

褪去了那從天而降的倒霉身份,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無扭轉乾坤之力,也不是、更做不來聖母,她所能做到的,也只是拜托張章,往後要留心看顧懋兒,甚至說到,如果張章將來也入朝為官,一定要力勸皇上善待已經無東山再起之念的凌氏,也不管張章此時是否听的懂,只讓他牢牢記住。

凌非之所以會把此事說與張章,只因為她最終否決了多個方案後,還是想到了張章的這一條途徑,覺得最為可行。

張章的父母如今已經在京里住下,張章有時住在宮里。有時下學了便會回家,倒沒個規定,只是因時而定;太子早搬入了東宮,皇後膝下也沒有親子承歡,因而對張章極其寵溺,若他與皇子們都穿了便服,不知情的人根本分不出他們之間的身份差別。

正因如此,凌非在考慮再三後,與其想法子重金買通一些陌生人,還不如把希望寄托在了這個孩子身上;為了盡可能的也保護張章,掩蓋他被發現的可能,凌非做了不止一重的安排。

她把出逃的時間就定在了皇帝親征出行的第二日開始。皇上出行那日,會舉行盛大的典禮,非但皇宮上下矚目,就連京城內外黎民百姓都會參與圍觀,到了第二日,興奮了整日的人們多少會有些疲倦,相應的分毫松懈便是凌非要把握的!

不過,凌非卻要把逃跑一事分成兩日進行。按她的計劃,第一天,她借口讓小青子出宮采買她需要的某些物品而使得小青子從內省領取出宮腰牌,這樣的事,平日里也時常有,因而並不會引起小青子的猜疑;之後自然就是扣下小青子,奪取腰牌,只是利用腰牌出宮的不是她,而是銀燭和白露;她則躲藏進那條通往慈壽宮花園的密道中一日,做出已經逃跑的假象,直到第二日。再借著張章出宮的時候,與張氏一同混出去。

這已經是她目前可以想到的最妥善的法子了,只是究竟行不行的通,她也並無完全的把握,尤其是在出宮門的那一刻,無論是銀燭和白露這邊,還是凌非自己,只能說是听天由命了。

越是臨近,凌非當然愈發的緊張忐忑了,只是表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甚至連銀燭和白露也一直沒有通知,只是她有時假裝隨口提起,問到她兩是否向往宮外的日子,是否希望還有一日能出宮回去過安定的生活,也就是因為她得到了兩人肯定的答復,也看到了兩人想起這些事憧憬卻無奈的神情,才下定了決心要帶她們走的。此外,出宮自然要準備一些財物,但並不能攜帶太多,以免經過時被執勤的禁衛軍察覺異樣,或是懷疑他們偷盜宮內物品被扣下,那可正是要冤死了!

一切都在暗中幾乎沒有痕跡的進行著,張氏大約有了一次出逃的經歷。看起來比凌非冷靜的多了,也設想的更為周全,令凌非省了不少的心。

……

在一片明里暗里的忙碌中,內庭倒也算一直安安穩穩沒有大事發生,那幾個懷孕的女子各個看似都受到了相應一宮主位的關照,就連鄭淑儀都一直春風滿面,鮮少打罵下人了。畢竟在皇上出征的日子里,作為隨侍伴駕的女眷,她的位份是最高的,暫時沒了太後皇後貴妃等等的束縛壓制,她每每思及。都能開懷上許久。

到了皇上臨行的前一日,凌非特意約來了和惠,也許這一次將是她們最後一面了。凌非心有感慨,卻也不能說出口;因而,和惠並不知凌非其實是與她惜別,她來時捎帶上了吳曼曼,只因為容妃宮里喧囂的不行了,吳曼曼恰巧又住在那邊,今日吳曼曼本是去尋和惠躲個清淨的,但和惠要往凌非這邊來,于是在和惠的力邀下,她也就一會兒過來了。

吳曼曼看起來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稚氣都未月兌完,因與凌非不熟,神情里多少帶有點兒羞澀。凌非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她依舊平坦的月復部,還未滿三月的身子,全然看不出端倪,若不是宮里信誓旦旦的認定,凌非根本難以相信這會是個事實!自然,她也不忘月復誹周元幾句。

因吳曼曼的到來,凌非更不便流露絲毫的異樣了,女孩們嘰嘰喳喳的談笑,倒是把凌非的不安沖淡了幾分;她又想到今日或許是宮內生活的最後幾日了,這一年下來,雖說充滿了壓抑與反感,但逸雲宮里每一處都是回憶,也有過片刻的歡愉,索性不去想明日之事,開開心心的過了今日,也算是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于是,凌非特意讓張氏準備了豐富的菜色果子湯水等等,豐富的讓和惠與吳曼曼兩個女孩興奮的吃個不停,其中還有許多是凌非結合了二十一世紀的口味,利用了這時的工具與張氏的烹飪手藝特制的,比如女乃香濃郁、香甜可口的甜品,對于年輕女孩們尤其具有吸引力,三人雖不多。但熱熱鬧鬧的讓吳曼曼也漸漸放松了下來。

不過,因為吳曼曼有孕在身,凌非與和惠還是刻意的看顧著她,避免她吃過多的冷食等。

直到日後開始偏西,吃的茶足飯飽的和惠與吳曼曼起身告辭,明日她們可不會錯過在內城送別皇上的機會,也渴望看上一眼那與她們相伴終生的男人威武出征的浩蕩場面。

然而,就在這時,吳曼曼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皺眉捂著肚子說疼,起先和惠還帶著之前的笑意問她是不是吃多了,急著方便,還與凌非打笑了兩句。可是下一刻她就察覺不對了,連凌非也不由緊張了起來,吳曼曼絲毫沒有玩笑之色,反而遇見痛苦的神情,雙手捂著肚子彎下了身子。

凌非連忙讓張氏銀燭幫著把吳曼曼送回屋內,安置在榻上,又讓小青子火速傳了太醫過來。

在等候太醫到來的時間里,吳曼曼看起來非但沒有任何好轉,反而最擔心的情況出現了——凌非見到了她裙擺上依稀滲出的鮮紅!

這一刻,就連凌非也呆住了,她不敢相信,居然這樣的事情,沒有任何征兆就在她眼前發生了!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回憶吳曼曼用過的吃食,可是樣樣都是張氏、銀燭等人經手,今日鄭雲筠往皇後那兒听訓去了,李鶯兒也出宮去尋人玩了,逸雲宮里只有她凌非在,根本不可能有別人下手的機會!

張氏暗暗的安慰了凌非,讓她先不要著急,等太醫來了再說,也許只是一點兒小事、用個幾劑藥就能穩定住了,畢竟三個月內的胎兒不穩,吳曼曼又如此年幼。

太醫來的算是快了,逸雲宮挨著慈壽宮,太醫也是熟門熟路了,只是太醫前腳進了逸雲宮,後面便跟來了皇後身邊的女官鶴九,並帶著一些宮女與內侍。

隨同太醫回來的小青子略帶愧疚的告訴凌非,他往太醫局的時候,太醫局就把這事上報了,皇後恐怕是得了信才遣的鶴九過來。

看著鶴九帶來的面無表情、體格強壯的婢子以及內侍,凌非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沒有想到,自己最先遇到的危機,不是來自于貴妃,竟然是皇後!

萬一太醫瞧過了吳曼曼,真有個不好,她的麻煩就大了。

太醫近去的時候是被小青子催的滿頭大汗,許久沒有動靜,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面色凝重,略帶驚懼的看了眼凌非,沒說什麼,就與鶴九低聲交代了幾句;一說完,鶴九便立刻挑揀了個幾個下手急匆匆的往外趕去了。

凌非試圖想從鶴九口中得知一二情形,就連和惠也焦急的詢問著,可是鶴九卻說,吳曼曼的情形有些復雜,一名太醫恐無法判斷,眼下已經去太醫局請最擅婦人之癥的姚太醫等人前來了。

凌非與和惠想進去探視吳曼曼,也被鶴九攔了下來,只說吳曼曼這會兒需要靜養,並一邊收了太醫擬的一道方子命人去煎藥,並讓太醫再回去看顧著吳曼曼的情形。

凌非與和惠面面相覷,和惠急的都已經快哭了,抓著凌非的胳膊、帶著驚恐的哭腔反復的喃喃著︰「她只是吃的多了一點兒,什麼也沒發生過!她吃的我們也都吃了,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凌非無法回答和惠,她只能設想著最壞的結果,萬一吳曼曼身孕真出了不測,她該如何應對?她的逃跑計策還能夠施行的下去嗎?貴妃會不會抓住這一點,讓她連爭辯的余地都沒有!還有皇後,凌非一直就沒看明白過皇後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平日里的她太過溫和了,卻除了貴妃外也從未有人膽敢當面挑戰她的權威,她又能把婆婆哄的乖乖听話,對于皇帝不斷新添的女子寬厚大肚,同為女人,凌非設想就算把自己放在那個位置,只怕絕對做不到皇後這般完美無瑕!不能不說,皇後厲害就厲害在這里,讓凌非無法忽視她。

只是,凌非這麼憂慮著,卻沒想到皇後很快竟然親自前來了,身邊帶著的侍從倒是不多,很是低調。

凌非再蠢,到了這個時候也明白了,只怕吳曼曼真是不好了。

顯然已得知了消息的皇後一來,卻沒有立刻斥責凌非與和惠,還是和平常一樣平靜的接受了她們的請安,再听了鶴九的低聲稟報,就帶著隨同前來的幾名太醫一起進屋內看了吳曼曼。

又一次的等候煎熬著凌非,她無法想象皇後會做出怎樣的處置。她猛然想到,今日周元雖此刻不在宮內而巡視禁軍去了,但今夜卻依然要返回皇宮大內的,他又會如何處置呢?甚至在這一刻,凌非還有幾絲的慶幸,至少局勢中還沒有她最擔心的貴妃的身影出現!

可是,就算終于等到了皇後再次現身,皇後依然沒有對她與和惠有任何實際的交代,只是說吳曼曼情形不好,但原因太醫尚不能定論;隨後,讓下人備了軟轎抬走了吳曼曼,又帶著和惠離開了,卻留下了鶴九在逸雲宮里,讓凌非暫且不要外出,等皇後下一個指示,其實就是把凌非軟禁在四方閣里了。

凌非起先以為封閉的會是逸雲宮,沒想到僅僅是四方閣的範圍,但再晚一些她就漸漸明白了,鄭雲筠與李鶯兒回來了,還在凌非身邊的鶴九,竟然沒有提及任何關于吳曼曼與皇後指示的話,只是在鄭雲筠與李鶯兒過來給凌非請安的時候,避到了後室,似乎她不希望這事傳開,從鄭雲筠與李鶯兒如常的神情看來,她們也並未得知吳曼曼一事,這讓凌非愈發的憂心了,她開始懷疑,是不是皇後故意壓下此事,就是不準備把此事報于即將出征的周元了!

皇後葫蘆里賣的究竟是個什麼藥?

凌非思及周元走後,皇後可以算是後宮中一人獨大,就連朝里,也是她的親生子太子監國理政,她還會有什麼想辦到的事辦不到呢!甚至凌非胡思亂想之中,不由擔心起一直與貴妃不穆的皇後,會不會想到利用她來對付貴妃?當然,這些猜想有些不著邊際了,可是她卻也不得不為此憂心。

第二日,鄭雲筠一早便喜氣洋洋的離開了,凌非還禮節性的接受了她最後的請安辭行;等到鄭雲筠的身影遠離之後,果然鶴九就與凌非傳達了皇後的懿旨,命凌非在獲得皇後新的準許之前,不得離開逸雲宮,連帶著李鶯兒都一塊兒被莫名其妙的禁足了。

逸雲宮的大門再一次被緊閉了,凌非考慮了許久的逃跑法子,小青子身上這一關就難以施行了,小青子一樣無法出了逸雲宮,更別提去申領出宮腰牌了,若真這麼做了,只怕皇後第一個就會起疑心了。

難道這一次走不成了?

可是,她這麼被關著,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傳進來,完全不知皇後會如何處理此事,她只怕會出現無法預料的可怕後果,她絕對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眼下,她手上已經備有為喬裝打扮準備的幾套服飾、用于打點賄賂與日後生活的重金等等,更還有那條可以離開逸雲宮的密道!她已經從張章那兒得知,密道另一頭慈壽宮花園的某處牆角因為年久失修,已經磚石松動了缺口,以前,張章就是從那兒半夜里潛入花園,再溜進逸雲宮來。

可是她卻沒有出宮的法子,還是要等到張章聯絡了之後,才能定論。逸雲宮又被封閉了,只希望張章能看出點門道,從密道內過來尋她了!唯一讓她慶幸的是,鄭雲筠離開後,鶴九就不再約束她只能在四方閣了,封閉了逸雲宮也就意味至少她還能在逸雲宮里隨意走動。

打發了忐忑前來詢問逸雲宮封閉因由的李鶯兒,並借口讓小青子看住了李鶯兒而打發走了小青子,她與張氏商量安排了一下,就往密道去了。(!)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迷宮記最新章節 | 迷宮記全文閱讀 | 迷宮記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