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百四四 惡癖

作者 ︰ 琦里

當晚,凌非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想著這件事,總覺得其中總有些古怪的讓她心神不寧,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妙,尤其是管家說的那些話,不正暗示著即將到來的麻煩嘛!

她沒有睡意,又見同屋的另兩個小廝也還是低聲交談,同樣沒有睡著,便道︰「對了,我今兒見到如安了!」

那邊兩人聞言,其中叫如貴立刻接話道︰「是了,我也瞧見了。那小子也不知撞上了什麼大運,竟然得了體面,風光的不得了了!」

「此話當真?那可得讓他提攜提攜咱們!這些日子下來,成天在院里掃不完的冰雪,手上腳上的瘡可都生滿了,趕快讓他幫著咱們說說好話,能跟咱換個差事做做!」那如好听如貴這麼一說,連睡都睡不安穩了,直接坐起了身來。

「嗐!別提了,那小子攀了高枝,下巴都一塊兒蹦天上去了。和他說話他都不搭理咱,別提什麼提攜了!你還是趕緊做夢吧,沒準兒夢里能試試!」

如好不死心又問了幾句,如貴重復了幾次見他不信的樣子,便指著凌非說道︰「李保也瞧見他了,不信你問李保去!」

凌非自然也沒的好說,只是嗯啊了兩句。

如好很是喪氣,想了想,忽然又問道︰「你們說他如安怎麼平白無故的就給少爺瞧上了?你們還記得不,那天管家帶他走的時候,他那德行!咱還當他被拖去挨板子哩!」

「誰知道呀!他連吭都不吭一聲……」如貴沒好氣道,只是拖了一聲長音後,把聲音完全放低了,「其實,今兒我可不光見到如安了,還見到少爺了!說出來,你們都不信!那少爺起先是這麼搭著如安……」

他光說好似還不足以表達,索性和如好一樣干脆鑽出了被窩,甚至還站在了鋪蓋上,用一只手比劃了起來︰「先是搭著,後來就越滑越低了,然後就這樣,一直這樣!」他用自己的右手使勁的搓著自己的腰部臀部,小小的油燈下印出了他極其猥瑣的神情。

凌非的眉頭都扭成了結了,不僅是如貴的舉動,更是他話中的含義。

折騰了一會兒,如貴更是低聲而神秘兮兮的對他們兩說道︰「原來咱還在家鄉的時候。就听說那些有錢大戶人家,專找那種皮白肉細的小子養在家里,什麼也不做,就是供主子玩樂的!叫那什麼來著……對了對了,孌童!」

「這我也听說過!如貴哥,難道你說如安他是……」如好瞪大了眼楮,可是轉念他又嫌惡的搖了搖頭,「不會吧,如安他有什麼好的!你沒听說嘛,少爺早有了妻室,水靈靈的小妾都取了五六房了,別說那些如花一般的通房丫頭了,別提有多少了!一說起來,那些護院的大哥們一個個都羨慕的不得了呢!那些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在身邊兒,他一個如安算什麼東西!」

顯然,如貴描述了如安的態度後,如好也對如安沒了好感,兩人一個勁兒的開始編派了。

不過,話題里說起了女人,這兩個半大的小子又開始向新的方向興致高昂了,逐漸把如安丟到了腦後。不僅議論起關于許胖子那些各有來路的小妾們,更就地取材,提起了姨女乃女乃身邊的那些個小丫鬟們!

凌非可沒心思听他們扯淡那些,她已經被如貴的那一說給嚇著了,如果那許胖子真有這一惡劣癖好,那他最後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點了她的名?!

她使勁的模了模自己的臉頰以及圍裹成平坦一片的胸脯,再次肯定了自己如今可是小子的裝扮!想起她自己從來也不是貌若天仙、閉月羞花之流,可是宮里卻招惹了周元,沒想到逃出宮外,扮成個男的,竟然還能沾上這種匪夷所思之事!

她此刻直想吐血三升外加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耳邊傳來如貴與如好越發低俗下流的言談,那種萌動少年對異性的好奇與渴望,凌非即便沒有刻意去听,但小屋里卻也無法回避,加上許胖子的事令她煩心,她不由有些忍無可忍的感覺,只想大吼一聲讓他們閉嘴。

不過,她並沒有喊出來,因為那兩人話語中也不時的提到許胖子的小妾,有煙花之地贖出來的,有路上瞧見美貌的閨女就去人家家里或軟或硬的弄來的,也有人牙子專程挑選了給他送上門的等等,總之林林總總的傳言里,從來就沒有流傳過說許胖子好孌童這一口的事,更沒听說他有豢養孌童!

如此想來,凌非才略微放下了一點兒心來,可是她也不得不做兩手的準備,以防萬一。

她記得那許胖子說過。要年後才會再來莊上,而年後一般就是指元宵之後了,也就是過了十五;張氏又說過,已經在過年之間爭取到了去京城的假期,她也正打算利用這個時機試著尋一下張府以及張章,打听銀燭的消息;回來後,就立刻與管家商談贖身一事,或者大不了再月兌逃一回,反正當初那拐腿婆子偽造的戶籍證明與她們的虛假姓名都是無處可考的,只要不被當場抓回,離開了京城附近,也就無需擔憂了。

凌非在腦中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而那邊兩小子正談到興頭上,還不忘捎帶上凌非︰「要說咱少爺真要養個什麼孌童的,被看上的也不應該是如安呀!最起碼咱屋里也是李保模樣最干淨,有時不留意看過去,還當是看到了個姑娘家呢!」

兩人又是猥瑣的笑了一陣,凌非懊惱的唾罵了一句,心道他們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

第二天,凌非便找了個時機偷偷的與張氏、白露說了再次出逃的打算,只是沒提那許胖子之事,因多少有些尷尬而難以開口。張氏自然欣喜無比,連連答應。

她與張氏合計了一下。不管此次是否能打听到銀燭的消息,她們也得先離開京城了;至于去向,凌非倒同意張氏所言,往蜀地而去,那里不僅因為緋祥帝姬與張氏曾經去過十分熟悉道路,且自古也有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一說,因而蜀地一向是遠離戰火較為安逸之地;由于她們出宮已經有三四個月的時光了,想必宮里即使派人出去追捕她們應該也已經前後有了時間差,不可能再預料到她們的行蹤了,這會兒離京應算是個不錯的時機。至于其它的一些細節,還是要等去了京里、打探了銀燭的消息再做進一步的打算了。

因今年的新年皇帝不在中京而在上京。中京的安排似乎遠遠的比不上去年了,且去年還有一場大宴天下的盛大宴席,算的上是舉國歡慶了。

不過莊子上倒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越是臨近新年,人人面上也越是帶起了笑容,樂呵呵的為過年而忙碌準備著。因姨女乃女乃過年要回城里,所以莊子里的下人們也算是得了個難得的假期,有家室的更是合計起了如何過個祥和安逸的團員年。

至于凌非,她心里明白這個年終歸是過不太平了,她表面上也與張氏一塊兒準備著不多的年貨,但暗地里她們卻一直謀劃著再一次的逃跑大計。

可是令她再一次沒有算計到的是,還沒到年三十,僅僅是二十五的時候,那許胖子竟然又來莊子上了!最令她懊惱的是,這許胖子來了也就罷了,偏偏還指名道姓的點了她,要她端茶送水去前頭服侍!

這茶水明明在主屋邊兒上有茶房煮茶,哪里需要由灶房分出人手。可少爺發話了,也無人敢忤逆,在張氏疑惑的眼神中,凌非不得不拎著滾燙的茶壺、提著小爐子一路往主屋而去。

她本想和原先一般,把東西送到了就趕快的走人,可是她一到主屋,就瞧見了許胖子肥壯的身子結實的堵在了房門口。

凌非恨不得轉身就走,然而那許胖子卻比她動作更快,兩三百斤的負累好似都不存在了,左右搖擺著很快就到了她跟前,大笑著迎上來,不由分說的讓邊上的丫鬟接下了凌非手里的東西,就拽著凌非往屋里去。

「乖乖!自從上回爺見了你,可就一直惦記在心里了!整日整夜爺這心里裝的可都是你呦!瞧瞧,這小手又女敕又滑的,哪里像是個做下人的!來來,跟著爺以後吃肉喝酒穿綾羅綢緞,你想要啥,爺就給你整來,包管你滿意!」

凌非正努力的奮斗著要把手從許胖子那只肉團鉗子中抽出。听了那麼一句,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更見那許胖子絲毫沒有松手的樣子,還特猥瑣的捏著她的手搓了兩下,讓凌非只有作嘔的感覺!要不是那茶壺不在手中了,她一定二話不說的朝許胖子的正臉丟過去!

因為邊上還有其他的丫鬟下人往來,凌非即便是努力的想掙月兌,但也不敢動作幅度太過激烈,生怕落在別人眼中,她往後的臉面還往哪里擱呀!

如此一來,倒讓許胖子得逞了,用蠻力拽著凌非就往屋里回了。

凌非雖不認為許胖子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她做出什麼,更何況周圍還有不少的下人往來,但只要在許胖子邊上,感受到他那一身散發出來的肥油氣息,凌非就覺得惡心不已,愈發的惱怒了,她幾乎就控制不住大喊「死肥豬,放開我」的沖動了。

好在那許胖子剛剛撞開了屋子的門簾,後面就有下人小跑著過來說道︰「姨女乃女乃來了!」

聞言,許胖子趕忙松手,讓正在掙扎的凌非一時收不住力道,接連往後退了數步,險些摔倒在地,惹的邊上稍遠處的幾個丫鬟投來好奇的眼神,她連忙正了正身子,按捺下逃跑的沖動,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退到一旁垂首而立。

只因她明白,只要身處在莊子里,她跑到哪兒都逃不過許胖子,而這個時候逃跑更不可能拯救她自己,反而會讓事態更加惡化。那許胖子的癖好竟然真的被如貴不幸言中,但看情形周圍並無人知曉並傳開,保守的相當嚴密,如果她反抗的太過明顯而激烈,很可能就會像上回的如安那樣,被家丁不知帶去何地關押起來了!

而且,那許胖子似乎很是忌憚他娘,想必姨女乃女乃定是對他這個癖好反感至極,只要姨女乃女乃在這邊,那許胖子定然不敢再有何舉動了。

只是那許胖子雖說不敢動作了,但一邊兒再次往院門去引他娘,一邊兒經過凌非身邊還不忘小聲的說了句︰「寶貝兒,你再稍等幾日,等過了年,爺就帶你去過好日子!」

凌非的臉不由得又綠了,狠狠的磨了磨牙。

片刻後,姨女乃女乃在許胖子的攙扶下,慢慢的進來了。凌非在莊子上待的這些日子,一共也沒見過這位主子幾眼,如今還算是第一次稍近的瞧見。這姨女乃女乃看起來可比許胖子清瘦的多了,四十幾歲的年齡,保養還算得益,但說不上雍容美態,她臉龐稜角分明,雖然听聞整日吃齋念佛,但眼角尤帶凌厲,一點兒都不像是慈悲為懷之人。

就在她經過凌非面前時,特意微微轉頭,冰冷的目光掃來,讓凌非很是心驚。

不過,她並沒有對凌非說什麼,反倒是讓周圍的下人包括凌非都退出了院子。

離開的工夫,凌非就听到那姨女乃女乃沉聲低斥著兒子︰「你別以為為娘年紀大了,眼楮耳朵不好使了!你瞧瞧你這是什麼個德行,都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緊著自己的前程!好不容易攀上了孫公子,要讓人知了你那些丑事,看你還在許家待不待的下去!」

許胖子趕忙解釋著,無非是說那不過是個灶房里的小廝,他也只是在問話,甚至提到了張氏,也就是「廚娘李大娘」,巧舌如簧的辯解著他可只是在打听娘尋常所用的膳食與胃口這些,至于後面的總總,凌非已經遠去了也就沒再听到了。

出了院子,凌非在無人的地方抓了幾個雪團狠狠的摔向牆壁發泄了一番,緩了口氣想到,還好這許胖子今日看來是來接他娘回京城過年的,且他的勾當連他娘都已瞧見了幾分,應當不會再縱容他了,至少有了過年幾日的回旋余地,足夠她凌非逃跑了。

她終于漸漸收斂了怒火,盡可能的不把惱怒與對許胖子的反感寫在臉上,往膳房回了,以免離開了太久讓張氏和白露擔憂。

只是,今日好像人人都與她過不去似的,她還沒進膳房卻又被人攔下了,這人不是別人,卻是如貴!

如貴平日里灑掃是在大門一帶,遠離膳房這邊,眼下他也不知怎麼了,一臉興沖沖的模樣招呼著凌非往一旁去,向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凌非起先不想理睬他,她這會兒正心情惡劣,可沒工夫來「分享」如貴那不知又從哪處得來的道听途說;可如貴不依不饒的硬是要拽著她,還說這回捎來的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並且是與她有關的。

「李保,咱可不騙人!還不都是為了你好,當然,咱也順道沾沾福氣!你可不能像如安那小子,得了好處就忘了兄弟!」

凌非無奈,只得與他去了一邊,就听如貴說道︰「這回咱听來的消息,可不是人家告訴的,是我親耳听見的!就剛才,少爺剛來那會子,在門邊兒和管家說道,咱正好在邊上掃地,听的可是一清二楚!」

又是那許胖子!凌非只想給如貴腦袋上來上一下。

「李保,你可知這回少爺來是做什麼的?不僅是要接了姨女乃女乃去京里,他還與管家說,要把你也給捎帶上呢!」如貴說的唾沫飛揚。

凌非听了,很是懷疑,剛才她還見那許胖子似乎並無此意,話語里明明白白的都提到了年後;又見如貴似乎也並非知曉了許胖子的惡癖,只是以為凌非要被調到京城里的許宅做事了,于是,她略帶反感道︰「瞎說!別說這事兒還沒一撇,我也才不會去什麼勞什子的京里!我娘還有白露姐都在這兒,京里有什麼好去的!」

說著,她沒了耐心,轉身便走,關于許胖子她可一點兒都不想再听到了。

「李保,你還別不信了!我說的字字都是實話!你可知後來管家又說了什麼不?管家說,少爺他帶著姨娘回京也不方便捎上個下人,還不如由他安排,先送到京里少爺的私宅上學幾日規矩,等過了年,正好就可以安排去許家大宅做事了!這麼一來,就連你母親也不會反對了,也可以安心的繼續在莊子上做廚子。你看你看,這些話是我能編排出來的嗎?!」

「什麼?管家說的?」凌非這下再也難以保持冷靜了,她後悔著自己怎麼就沒想到管家這一重!那管家明顯是知曉許胖子的事,就連如安也是管家一手安排的!那許胖子不在莊上,那管家可是時刻都沒離開莊子的!

還好如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听到了這些,還當是好事,緊巴巴的來和她討喜了。

顧不上再應付如貴了,她再不走說不定明日就被綁到了那許胖子的宅子里去了!

想法子打發走了如貴,凌非趕忙尋了個理由從膳房中叫出了張氏與白露,讓她們立刻簡單的收拾了重要的東西,準備今兒夜里就立刻走人!當然也不會再與那管家提贖身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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