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Vip卷 百六三

作者 ︰ 琦里

凌非從來沒有與和惠提過從及春那兒知道的貴妃之事。至多只是暗示和惠,貴妃是個不好相處的人,這點只怕和惠在平日里的觀察中也能看出了,因此,以往和惠與貴妃並沒有過多的交際,無非是踫面了,和惠作為低階宮人向貴妃行個禮,並沒有如此面對面的交談過。

其實就像凌非曾出言詢問過韓同,特意送給和惠的那個金玉坊鐲子是不是在提醒和惠,要她小心貴妃,韓同也承認了,但看起來,似乎和惠對此卻一點兒也沒有察覺。

因此,當她見著貴妃如此和善的與她說話,並且還為她解答了一個燃眉之急的困惑,她不由在此時把貴妃當做了唯一可以求教的人,略微斟酌了一下言詞,便急切的問道︰「貴妃娘娘,妾斗膽問一句,娘娘之前所言,是真的嗎?如果妾去向皇上求情。皇上真的會來幫助瑾妃?」

貴妃微微一笑︰「這是當然,若非如此,她又為何偏偏要吃那個苦頭!」她的話里似乎另有所指。

和惠並不傻,她進宮也有些時日了,看見的、听見的,都讓她不再是當初那個剛剛進宮、什麼也不懂的小丫頭了,她雖然欣喜在貴妃前半句中得到的肯定答復,卻又疑惑貴妃的後半句究竟是個什麼意思,為何听起來似乎在暗示,瑾妃這一跪,是瑾妃有意為之!這怎麼可能?!

看到了和惠面色的微小變化,並不需要和惠再出言詢問,貴妃就接下去說道︰「韓才人似乎還有些不明情況?其實,韓才人只是當局者迷罷了!若說與瑾妃相熟,這宮里又有誰人比的上韓才人你呢,瑾妃自小貴為帝姬,生性高傲倔強,她入了咱們燕朝的皇宮,且不論皇上,這出生于民間的太後與皇後,又怎麼會被她放在眼里,她又怎麼會甘願臣服、屈居于她們之下!你說,我說的對不?」

和惠覺得貴妃這個說法似乎有些偏頗,可是她有說不出究竟偏頗在哪里,畢竟凌非平日里的言談中,確實不在意這些,或者說整個皇宮大內。都沒有讓凌非有所在意的地方,因此,對于貴妃的一問,她不能否定,也只能咬了咬下唇,神情十分的猶豫。

貴妃的笑意更濃了︰「行宮里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好些時日了,皇上既然沒有處置瑾妃,也就意味著對于瑾妃所作所為並不以為意;依著瑾妃的性子,這時候太後與皇後卻來鬧上這麼一出,瑾妃又怎麼會在意,又怎麼會甘願一直跪著不起?」

「那……那可是太後與皇後……瑾妃她總不能……」和惠覺得貴妃的說法有些牽強,凌非眼下的處境,她就算再大膽,也沒必要去冒犯太後與皇後,除了听命跪下,她又能怎麼辦呢!

「她不會違抗太後、皇後的命令,並不是她甘心臣服,只因為她別有目的!韓才人,你還記得不,上一回瑾妃蒙難,也是你去幫著求的皇上。而那時,就是瑾妃唯一一次被彤史記錄在案!可是之後那麼長的日子里,就算在行宮也好,皇上卻沒有再往瑾妃那兒留宿,這換了宮里任何一個女子,也都會有同樣的心境,只希望皇上能再眷顧一回。對于瑾妃來說,第一次的機會,自然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皇上的愛憐,也就是她又一次的機會!」

貴妃的話中,明顯混淆了所謂「彤史第一次記錄」與和惠求情的先後時間次序,且和惠也忽略了這一點貴妃是如何得知的。

「……娘娘,你的意思是,瑾妃是想讓妾去向皇上求情,以博取皇上的垂簾?這怎麼可能!」其他女子不了解凌非也就罷了,她和惠又怎能不知,凌非可是不止一次的向她表示過,心不在皇上身上。饒是好脾氣的和惠,听貴妃這麼瞎掰,她也忍不住有些不滿了。

「韓才人,你真是太年輕了。想當年,本宮也有過想你這般的年紀,也有過與你相似的經歷,作為過來人,本宮才好心提點你一下。你試想,吳才人的小產,是不是太過湊巧了?」貴妃反而不提之前,話鋒轉到了舊事。正好勾起了和惠心底一直揮之不去的一絲困惑。

當然,和惠這時已經開始漸漸對貴妃有了一絲提防︰「……太醫不是說了嗎,吳才人小產只是因為年歲尚小……」

「先不說吳才人究竟為何小產,只說結果,怕是不用本宮言明你也能夠知曉了吧。」貴妃笑的曖昧不明,她所言的結果,便是本不在伴駕之列的凌非與和惠,最終又被皇上傳去了行宮。

「可是……就算瑾妃與妾蒙皇上天恩,得以伴駕北上,又怎麼可能與曼曼小產有關系呢!」和惠雖一力否認,但她心中的微微動搖,已在不知不覺間連對吳曼曼的稱呼都變成了平日里最習慣的叫法了。

「本宮雖掛著協理後宮的頭餃,不過太後她老人家身體硬朗,皇後也是德高望重,本宮自然幾乎只是掛名沾光而已,因此宮里的事情,本宮知曉的並不多,也不清楚吳才人小產一事太醫是否有所隱瞞;只是韓才人,不覺得這幾次的作為,手法很是相似嗎?無論是被刁奴的為難,還是因被吳才人小產牽連,乃至今日被太後、皇後罰跪,都是同出一轍的讓瑾妃她落于困境。而皇上則出手相助,因為瑾妃對于皇上可是有著特殊意義的,皇上怎能坐視不理呢!」

看著和惠面色的一點點變化著,貴妃更是加了一句道︰「至于那次吳才人小產,韓才人在場也並非偶然。韓才人,你說是嗎?」。

「娘娘,你是說我……她……」

「本宮可什麼都沒有說!這種事情,咱們心里想想一也就罷了,皇上、皇後都敲定的結論,咱們怎麼可以去質疑呢?其實,這些個事情韓才人才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只不過韓才人心地純善,沒有往這方面去想罷了。本宮既然今日做一回好人,就不妨做到底了,韓才人再听本宮一言,就會恍然大悟了。」

「……謝娘娘恩典,娘娘請說,妾洗耳恭听。」

「韓才人可記得曾托瑾妃送于皇上一盅炖品?可是韓才人卻一定不知曉,當初皇上見了那盅炖品,首先去見得並非是你,而是瑾妃;只因最後不知何事,讓皇上與瑾妃鬧了個不歡而散,皇上一氣之下怒走,身邊之人看不過去,才告之皇上那盅炖品其實是韓才人你所孝敬上的,而非瑾妃;當晚,皇上不又去了你那兒了?可是想必聰明如你,也一定能感覺到皇上當日心情不佳吧!」貴妃知道的如此詳盡,可和惠這會兒已經全然意識不到這點了,她心里滿是「為什麼」,她只覺得以往的認知被破壞的七零八落。

「韓才人,其實你不知曉的事情,還遠非這一件。依舊拿行宮時來說,你可知當初那名作鄭雲筠的女子,是如何在皇上前往你那兒之前,半道攔下的皇上?她與皇上究竟說了什麼,他人自然無從探知一二,不過有下人听聞了只言片語,其中就听到了瑾妃與逸雲宮等;你說,她提這些是做什麼呢?為何她一說這些,皇上就跟著她去了?本宮言盡于此。韓才人,難道你還不明白些什麼嗎?」。貴妃的神情很是篤定,仿佛她所說的沒有一字半句的虛假,就算她沒有說出結論,但無論落在誰的心里,只怕想法都是一樣的——瑾妃在爭寵,和惠一直被她利用了,連鄭雲筠也是她的工具!

此刻的和惠。已然失去了判斷的能力,她不知不覺的感到貴妃所言似乎確實有點道理,事情發展的確實有些像貴妃所言,她心頭一片混亂,她不敢相信貴妃,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化,可是她同樣不敢不信!

「但韓才人,有一點,雖然你沒有言明,但本宮也知你定然知曉,瑾妃一定時常表露對皇上的滿不在乎,對不?而且她所表現出來的,一點兒都不像作假,對不?因為,她心中就是這麼認定的,因為她是緋祥帝姬!她是要接近皇上,是要皇上的恩寵,但她的心,卻與咱們不同!她藏得太深了,平日里總是雲淡風輕的讓人以為她徹底忘記了往事,忘記了仇恨,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平心而論,換了誰處于她的位置,誰都不會對咱們大燕朝、對皇上真心誠意的歸順!這點,只從她對于皇上去探視病重期間的淑儀卻不聞不問就能看的出來了,她若是真心在意皇上,又怎會撒手不管,淑儀、我可憐的佷女兒,得的可是時疫,是會傳染人的,而且一旦傳染,幾乎難以救治了!這才是她的目的所在!」

貴妃越說到後面,越是一臉悲痛的樣子,不僅是為她那佷女兒,也為皇上的處境而悲痛。

和惠只覺得感同身受……

「其實,本宮說什麼,也都是本宮一家之言;韓才人只需用自己的雙眼去觀察,便能看清事實真相了。」這是貴妃留給和惠的最後一句話。

……

還在萱瑞殿里跪著的凌非,並不知道相隔不遠的地方,貴妃已經給和惠灌輸了一套完全扭曲的思維方式,至于目的顯而易見了。

如果和惠沒有心向皇上,或許她會選擇站在凌非一邊,哪怕凌非接近皇上目的是為了報仇雪恨;如果淑儀還在,還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那麼和惠也只能默默的仰望淑儀,幻想著有一日皇上能夠多看她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如果皇上沒有在行宮里那段日子只去了和惠那邊,或許她也不會有奢望,不會擔憂她人比她多佔據皇上一日!

可是沒有如果,一切在巧合與安排之中,漸漸的就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即使是誤導,找準了時機加以誘導,哪怕疏漏再多,也一樣能形成某種迥異的思維模式,從而使全盤認知逆轉。

凌非這會兒遠沒想到,和惠之前曾考慮著要找皇上為她求情,她早已習慣了依靠自己轉危為安。殿外的喧嘩聲並沒有延續進殿內,換了個方向之後,很快又遠去了,因而凌非還是沒能親眼見到張章。

雖然她懷疑皇上對她暗中有所監視,可是這個時候她不僅沒法子驗證,顯然也不是考慮這個事情的時機,她可不希望一直長跪于此,她還年輕,萬一落下點兒病根可怎麼是好!

自然,這會兒她又坐在了地上,只不過這一坐卻比剛才要長久的多了,不僅挨過了午膳的時間,一直到了時近黃昏,殿內還是沒有其它任何動靜,也沒有人過來關心她一句。

這麼長的時間下來,她早已不單單坐在地上了,時常站起身來,活動一下僵麻的腿腳,走上兩步,再尋回之前跪著的位置重新坐下,只不過齊整規矩且一塵不染的金磚地面,遠離了便難以準確的找回原位,因而,一天下來她也不知與之前所跪的地方偏離了多少了。

她又一次背著手,無聊的在空曠的大殿內來回踱步,埋怨著怎麼就沒有人把她想起,更思及一旦到了夜里,這偌大的大殿一旦被黑暗包圍,那該是何等恐怖的氣氛!就在她正毛骨悚然的想著的時候,忽然一行瑣碎的腳步聲已到了殿外,她來不及回歸原位,只好當場跪倒,用膝蓋一點點的往大致方位挪去。

「瑾妃!」來人一入了大殿內,便看到凌非古怪的小動作,當場呵斥了一聲。

凌非偷偷的吐了吐舌頭,連忙擺正了身子,心里默默祈禱著前來的皇後不要注意到這個小細節。

不知是不是過去了近一日的時光,或者是那會兒的與張章的笑鬧,讓皇後的神色看起來已緩和了不少,不過依舊比平日嚴厲的多。

「瑾妃,這一日下來,你可知罪,可有悔意?」

皇後來這兒,顯然是來處理她凌非之事,一天折騰下來,凌非可不想繼續悶在這萱瑞殿里,對于周元的不滿、對于皇後的莫名憤怒,她都暫時丟到了腦後,更何況,她現在還急于返回逸雲宮,去查看密道的情況。

反正不就是稍微給皇後一點兒台階下嘛!于是,她盡可能的用恭敬的口吻給了皇後滿意的答復,皇後這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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