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淞早就從天影她們的話中,知道黛玉對這個馬老板是很感興趣的,今兒撞上了,自然是要會會的。也只能說徐淞早已被黛玉鍛煉的百毒不侵了,因此對黛玉想見這樣身份的人也不加阻攔。只是對黛玉直接丟出自己的身份還是有些驚訝的,畢竟這麼幾年來,黛玉從未見過生意上的人,這馬老板可是破天荒的第一位。
而原本言笑晏晏的陸管家李先生二人,听了這話都著實一愣,兩人面面相覷,心里都在想著這徐掌櫃是怎麼了?林小姐不知道這馬老板的身份,不知者不怪。可是你徐掌櫃可是心知肚明的呀,怎麼不說攔著些,倒笑著把人往里讓,這算怎麼回子事?
那馬老板是知道這是興隆的生意的,一听興隆的東家請她說話,便上心了幾分,這可是大主顧便點了點頭跟了徐淞進去,剛邁出步子時,眼神卻正好瞥到了陸管家二人極其不自然的表情,倒是疑惑了起來。
只是這一轉過隔斷,一見眼前的人就立馬明白了陸管家李先生表情下的意思了。
「馬老板,這是我們東家。東家,這位就是吉慶行的東家馬老板。」徐淞互相介紹道。
馬老板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不禁震驚極了。若不是興隆自己人引薦,自己是再不會相信這興隆背後的東家竟是眼前這個精致的小姑娘的,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早在徐淞和馬老板說話之初,黛玉就在從馬老板的聲音來觀察這個人了。黛玉以前一直認為馬老板應該是一個身材比較壯實的北方女人,爽利大氣,中氣十足,笑上一聲能傳到十里外去。可是再沒想到听到的卻是一把細聲細氣慢條斯理的聲音。黛玉不由暗忖︰看來還是個外柔內剛的「鐵娘子」啊
等到親眼見到此人時,黛玉不由得又肯定了自己剛剛的推測,果然,還真是位小巧玲瓏的婦人,馬老板差不多也有四十上下的年紀,保養的很不錯,肉皮兒很好,若是年輕時必是個美人兒。一身黑色的緞襖棉服,紅色滾邊紅色的撒花,頭發盤得紋絲不亂。若不是身材稍稍豐腴了一些,黛玉都要把此人跟那尤老娘重疊了。
「馬老板好」黛玉首先福了一福笑道。
馬老板這才反應過來,只是想回禮卻不知道該稱呼些什麼,自己總不能稱呼人家興隆東家吧
黛玉看出了馬老板的晃神,于是開口道︰「馬老板,我姓林。」
馬老板听了這話忙回了一禮,腦子里又飛快運轉,想著自己知道的台面上的姓林的有哪幾家人家。
徐淞剛剛介紹時故意省略了黛玉的姓氏,因為他也拿不準黛玉下一步要做什麼。
而陸管家李掌櫃二人听黛玉把姓氏都告訴了馬老板,心里那是更詫異了,一根弦更是繃得緊緊的,就怕出漏子。
馬老板見那二人更是緊張起來了,便心領神會輕易不說話了。她這個年歲,又是這個出生,什麼事情都已是司空見慣的了。何況光看排場就知道這位小姐出身非富即貴,這樣的人家自然是規矩多的。還有一則,馬老板雖然出身風塵,但卻是章台煙花中的翹楚,過的是「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凡九污。」的日子。正是因為如此,雖然身為ji女,卻從來看不上盛氣凌人的官僚和粗俗不堪的商人,反倒是和文人雅士的共同語言比較的。因此,從內心里,雖然黛玉恭敬客氣的態度讓馬老板很欣賞,可是這一條自出生而來的看不見的隔閡也是出現了。
黛玉和馬老板閑聊了幾句,已是發覺她對自己淡淡的了,不由得也頗為奇怪,這是怎麼了?一時氣氛倒是尷尬了起來。唯有陸管家和李先生倒是頗為慶幸,心里暗忖︰這馬老板還真是上道。于是兩人便又湊趣說起話來。
黛玉听著眾人不咸不淡的說著話,眼神卻溜到了馬老板的手上。馬老板的雙手雖然掩在袖子里,卻還是能看得到這手連著袖子都在轉動,衣袖上的暗花也隨著手的運動一跳一跳的。黛玉不由好奇,那是什麼?
馬老板也是發覺了黛玉正歪著腦袋看著自己的手,清亮的眼珠也在隨著自己的手轉動,里面滿是探究的神情,小模樣頗為可愛。于是不自知的嘴角也噙了一縷笑意道︰「林小姐是不是對我手里的東西感興趣?」說著就伸出一雙白女敕的雙手,露出了手里的東西。
黛玉看見馬老板手里的東西,初初還覺得別致,可是就在這麼瞬間,突然一個念頭直沖腦海,這不就是自己那天費了半天勁收拾出來的核桃嗎?
黛玉只管定定的看著那對核桃,越看眼楮越亮,越看越搖頭,越看越樂。眾人見了黛玉的表情都是詫異極了,這是怎麼了?又是搖頭又是笑的
「東家」徐淞在一旁向黛玉咳嗽了一聲道。
黛玉回過神來,一臉懇求的道︰「馬老板,我能看看你手上的這對寶貝嗎?」。黛玉半天才吐出「寶貝」兩個字,她還實在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總不能真叫人家核桃吧
馬老板听了這話猶豫了片刻,又握了握手上這對寶貝,沒錯,這還真是對寶貝,別看不起眼,就是這麼重的兩塊金子都買不到的,又是千金難得的心愛之物,平日里是鮮少會給別人相看的。只不過一見到黛玉那張滿是探求的小臉,便又不忍心了,點了點頭遞上寶貝。
黛玉小心翼翼的接過這對寶貝,仔細觀察了起來。
陸管家李先生見黛玉露出這副神情,也是好笑極了。也只有這個時候,兩人才打心眼里覺得這就是位小姐,不是什麼東家。
「小姐,是不是沒有見過這路寶貝?」李先生捋著胡子笑問道。
黛玉點了點頭,「只見過有人盤弄鐵球,只是沒見過這個。」黛玉心里又補充道︰再說了,也沒見過女人盤弄這個呀
李先生听了這話又笑道︰「四九城里有句老話,雖則糙了些,卻是大實話,叫做︰‘文人揉核桃,武人盤鐵珠,富人揣葫蘆,閑人溜小狗’。小姐手上的這對核桃,又稱掌珠,是文人手里的文玩。」
「文玩核桃?」黛玉喃喃自語道。
「是,小姐若是我喜歡,我趕明兒送一對與小姐硌硌手。」陸管家也是笑道。
「我也可以揉嗎?」。
「自然是可以的,若是能尋模上一對好核桃,每天揉一揉,既可以通經脈,又可以養髒腑,還可以調虛實定氣血,用來保養身體是再好也沒有的。」馬老板也在一旁解釋道。
李先生笑道︰「可不是,何況咱們陸大管家可是這一行里的火眼金楮,這麼多年都沒有打過眼,他能開口說要給小姐尋對核桃,自然是極品了。」
「過譽了,過譽了,都是大家賞臉罷了。」陸管家連連推月兌道。
黛玉看著手里的核桃,想著自己空間樹上的核桃,不由竊喜,好像差不多嘛黛玉將核桃還給了馬老板,就這麼一會的功夫,便又有一個主意成型了。
眾人又說了幾句話,馬老板就指著事要告辭了,陸管家連連挽留,說是做東請馬老板,馬老板只是笑說下次。陸管家听了也就作罷了。
因著明兒是由李先生並黃連帶著一眾伙計們往揚州去,徐淞還要再留一段時間,因此黛玉又囑咐了李先生並黃連一些話兒。索性這鋪子,陸管家一直都有參與,因此接手也接手的便當。
快近晌午的時候,黛玉並陸管家便一徑往陸府來了,陸管家坐在前頭趕車的位置上,正好方便黛玉問著他話兒,左不過還是馬老板的事罷了。陸管家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可是又不好意思跟黛玉說,只好把自己老婆子舍了出去,告訴黛玉待會讓他老婆子去向黛玉細說。
黛玉听了這話就知道這里頭必是有些不太好說的事了,便也不逼陸管家說了。
眾人回了陸府,黛玉淑君陪著陸太夫人等人用過了午飯,說上了幾句話便往令儀院里去了。
陸太夫人不由有些心疼,「林丫頭這也委實太忙了。」
黛玉一徑進了令儀的小院,此時高大娘已是在了,只是面色大不如往常。
黛玉客套了兩句便問著高大娘那馬老板的情況,高大娘卻是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
令儀坐在一旁听問,又見高大娘如此神色,便問著黛玉那馬老板是誰。
黛玉簡略說了兩句,令儀不禁笑道︰「怪不得妹妹對這位馬老板如此上心了,竟也是個女中豪杰了。」
「姐姐說的是,真真是個難得的。」黛玉點頭應了,又去看高大娘。
高大娘見自家少女乃女乃並林小姐都盯著自己,早已在心里把她家老頭子恨了一個洞了,踫上這種事情,他倒是躲得快的。若是讓老太太、太太她們知道自己跟林小姐說這個,這幾輩子的老臉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