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曼直視著鏡子里李世無奈的面容。反而是微微一笑︰「皇上說是什麼,那便是什麼。」
李世心中忐忑,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賠笑下去︰「朕前日是因為醉酒,所以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朕現在已經知錯,朕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以後宮中的事情,朕再也不管,全由皇後你做主。趙夫人妖言惑眾,在朕耳邊搬弄是非,任憑皇後處置她便是。只是求皇後放在辰兒的面上,從輕些發落,也算是……也算是對得起辰兒了!」
「皇上既然說了這些話,臣妾又哪敢隨便處置趙夫人?」葉曼冷笑一聲,對著鏡子自己將剛挽好的頭發放了下來。柔順的烏發傾瀉一肩,葉曼用手慢慢梳弄著。「皇上也不用動不動便說些自己都不信的話。臣妾一心為皇上,皇上倒是被人吹了一遍耳邊風,便對臣妾疑神疑鬼。如今臣妾證明了自己的清白,皇上卻又來臣妾這里為那罪魁禍首的辯解。臣妾想知道,皇上這樣做,卻又是什麼意思?」
李世臉上神色訕訕,頗有些不自在地道︰「朕並沒有為她辯解!只是……罷了!」他頗有些惱恨地跺了跺腳。「她原來倒也賢惠溫良,自從懷了辰兒。就多了個善妒,喜歡搬弄是非的毛病!那倒也罷了,朕看在辰兒的面上,也不與她計較。卻哪知她越發變本加厲,野心大了。如今竟是妄圖中傷朕的皇後,朕……只是可憐辰兒,要不然朕早就廢了她!」
「是嗎?皇上這話,臣妾听著……卻有股虛偽的勁兒!」葉曼莞爾一笑,笑容中卻是別有意味。她熟練地將自己的散發攏起,那些發縷纏繞,很快在頭側盤繞成一個高髻。
李世瞧著她一雙素手只用齒梳將那發攏向上反綰,成驚鳥雙翼欲展之勢,生動而有趣,不由怔了一怔︰「皇後何時自己也能將這驚鴻髻梳得如此熟練?」
「皇上近段日子忙,來臣妾這里越來越少了。皇上不在的日子,臣妾了無意趣,便隨了安意學了這些……」葉曼說得輕描淡寫。
李世卻是尷尬一笑。「是,朕今日的確有些冷落皇後了。只不過,那是因為朕……朕政務……政務上有些繁忙……這驚鴻髻,須得描了長眉來配它。不如,不如朕來幫皇後畫眉!」他有些急急地岔過話題去,去取了梳妝鏡前的畫眉器具。
葉曼見他一副心虛的樣子,也並不點破,任憑李世取了螺子黛,用筆給她細細描眉。這等的脂粉事,李世想來並沒少做。用起這眉黛來,卻是得心應手。便是片刻的功夫。李世便是笑道︰「好了。皇後你過來瞧瞧,朕畫的這眉可好?」
葉曼臨鏡一照,見那兩道彎彎眉,果是比她平日里所畫的眉要長要細許多,配著那驚鴻髻,果然是有一番無法言說的韻味。
「皇上畫眉,果是比臣妾自己畫的好!」
李世纏磨了她這許久,直到此刻才見她語氣和緩了這許多,心中松了口氣,亦大為欣慰︰「只要皇後喜歡便行。若是皇後覺得好,以後即使叫朕日日為皇後畫眉,也不是難事!」
葉曼听了他這話,眼神微動。「皇上不是政務繁忙嗎?」。
「啊……是,不過朕即使政務繁忙,這點空還是能抽出來嘛。」李世干咳一聲,掩飾性地一笑。「皇後今日的裝扮極美,朕叫安意進來給皇後換身衣服,朕今兒個的御宴,沒請外人,只叫了些朕的宗族兄弟們前來。他們極少進京,這回因著母後的祭禮。方才得進京一聚……皇後想必多數都沒見過,朕此番是專程來和皇後一塊兒過去。」
葉曼見他叫喚安意,一會兒便見安意急急地跑了進來。李世回身對葉曼安撫笑道︰「皇後先更衣,朕在外間候著皇後!」
葉曼目送著他出去,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思量了片刻,向安意吩咐道︰「去拿了尚服局在本宮冊封為後時進獻給本宮那套金絲繡袍出來。」
「是。」安意忙是去了。
李世等在外殿,突然听得屏風後環佩叮咚,只錯眼一看,便是目光凝住了。
尚服局的安尚服花了七八個日夜趕工制得了一套鸞鳳錦繡羽衣。只是葉曼在冊封為後的那日,因著宮中在位元太後服喪,冊封大典並未舉行。是以這套鸞鳳錦繡羽衣並未派上用場。今日葉曼將它穿出來,卻是叫李世眼前一亮。
再打量她的頭上,那驚鴻髻上也不知何時嵌了一個金碧輝煌的鳳釵。而身上琳瑯環佩首飾,更是一件不少。李世見她如此盛裝,不由笑道︰「皇後今日的衣服甚是別致,只怕今晚朕的六宮粉黛都要黯然失色。就連朕,此刻眼楮也都快沒法兒移開……」
安意取過一件朱紅色的貂裘,披在了葉曼身上。
葉曼自己系好,卻是淡然道︰「臣妾為後之後,第一次見諸位皇上的宗族兄弟們,自然當盛裝赴宴。皇上和那些宗族兄弟們平素見面不多,當也換了隆重的衣裝,方顯重視。臣妾也已為皇上準備了衣裝,皇上若不嫌臣妾多事,便讓安意伺候皇上更衣吧!」
冬日里,夜幕降臨得早。御宴設在御花園西側的選閬苑中,因是露天,四面早已由太監們升上了旺盛的碳爐。每一席每一座又專配了小手爐。
葉曼和李世遲遲未到,那些宗族的王親聚在一處飲酒暖身,宗族和李世年紀相仿的兄弟,不是些王爺們的世子,便是早已承襲了父親的王爵少年王爺。眾人一邊說些來京都後經歷的些奇聞異事,不時爆發些朗朗的笑聲。
皇上和正宮還未入席,那些後妃有早到的,卻只得侯在選閬苑旁的偏殿中。偏殿中的眾後妃,平日里難得見到皇上一面,今日但凡是得了赴御宴的資格,無一不是容光煥發,打扮得煥然一新。只見鶯鶯燕燕歡聚一堂,有些心思浮動些的王親,無意間一瞥,卻早已發現了那偏殿中一些浮光掠影的倩影,心中自是浮想聯翩,卻也只能艷羨。
因宮亂之後,宮中妃嬪早已是凋零半數,位份高的妃嬪所剩無幾。但凡是從劫難中重生的妃嬪悶,沒有一個不是企盼著能夠填補拿下空缺的份位。只是李世自回宮以後,除了去葉曼宮中,便只去趙夫人宮中,雖是臨幸了幾個宮女。但對有位份的妃嬪卻無一臨幸。
突然見得御花園遠遠的御道上,有盛大的儀仗隊由遠至近,便有些眼尖的妃嬪忙是對著貼身的小鏡整理自己的妝容。
然而隨著那儀仗隊越來越近,殿中大多數嬪妃都察覺到了,有些正東一句西一句聊天嘮嗑的,即刻便靜如處子,幾乎是與此同時,眾妃嬪無一不是目視殿外,靜候皇上駕臨。
然而等候了半日,卻听太監宣道︰「趙夫人道!」
那儀仗隊退至兩邊,卻是打扮得千嬌百媚的趙夫人。只見她今日穿了藕紅色的錦衫。上面繡著的花紋顯然卻是融合著彩繡和珍貴的墨繡,一看便是價值不菲。
趙夫人一進殿,滿身的華貴便映襯得那些精心打扮的妃嬪黯然失色。那些一心期望著李世駕臨的妃嬪們,看到如此盛裝的趙夫人,心中越發失望。
趙夫人抱著皇長子進殿,只睥睨著那些翹楚以盼著皇上駕到的妃嬪們,面上的不屑早已顯露在外。她自從誕下皇長子後,雖是份位仍是未變,然而在宮中的地位顯然比以往要強上許多。她方才進殿,便有幾位御女們迎了上來。
「臣妾見過趙夫人,見過皇長子。」
「才半日不見,這皇長子是越長越可人了!」
「臣妾今兒一早便去夫人玉景宮去給夫人請安,哪知夫人卻踫巧帶著小皇子出去散步。臣妾撲了個空,還想著再去給夫人請安呢,哪知便接到張公公傳的旨意,說是要臣妾前來這里赴宴。臣妾便在此給夫人請安了!」一個打扮得頗為莊重的妃嬪也湊了上來。
趙夫人掃了她眼,眼神動了動,臉上雖是堆滿笑,但那笑容中顯然中有著不屑︰「哪里敢勞駕金姑娘來給本宮請安?本宮听說,素日在蘇州時,金姑娘可受皇上愛寵無限。只是皇上雖然留戀風月場,但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一時的興趣沒了,再獲愛寵卻也難了!」
「夫人說得是,臣妾受教了!」趙夫人並不稱金妍兒為「金才人」,反而稱之為「金姑娘」,又重提她的出身,無非是想羞辱金妍兒。
然而金妍兒雖是受辱,卻仍是笑臉相迎,只淺笑道︰「臣妾在入宮之前,也听皇後娘娘如此說過。皇後娘娘告訴臣妾,在這宮中聚集的都是天下出色的女子,最忌諱的是以色事君。以色事君,色衰則愛弛,臣妾早已明白這個道理。是以入宮之後從不奢望能夠得獲愛寵。」
「好一個以色事君,色衰則愛馳!」趙夫人听了這話,微微冷笑。「本宮私以為,皇後這話卻是說錯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