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醉魏晉 長安荊芽 第059章 小白的眼淚

作者 ︰ 眠冰

呂巽要用二小姐攀附鐘家,還給了期限,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大夫人自是不敢且慢。

眼前能抓到的交往機會,唯有鐘家五小姐的生辰宴。

好在這次是司馬敏和鐘寧一起辦宴,否則即便圓滑如她也會覺得為難,過去元娘和望娘去的都是司馬家,如今突然改去鐘家,未免太著痕跡。

七天里,大夫人都在忙著挑選禮物,打听鐘家老小的喜好,對于在後院學習女紅禮儀的阿桃,似乎已經忘在腦後。

直到鐘寧特意派人來給阿桃下請帖,她才想起那個從容的姑娘來。

本來沒想讓阿桃去,現在卻是必須去了,就是不願意去也得說動了去,大夫人叫來教養嬤嬤問了問,得知阿桃學得認真,也吃得苦,和三小姐相處得不錯,別有意味的笑了笑,讓針線房連夜趕制出四套襦裙,一人兩套,然後把送帖子的任務派給了三小姐。

一張精致的淡黃桑皮紙,散發著如溫暖熱烈的花香,如鐘寧給人的印象,地點是太液池。

「阿桃,你要是不去,我也去不了,听說太液池很漂亮,池邊有各種各樣石雕的魚龍,珍禽和異獸,池中還有三座仙山,我很想去看看。」三小姐研娘是庶女,已過世的生母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她有七分影子,所以很得呂巽的憐惜和寵愛,但是這樣也不能事事如意,大夫人只消眨著慵懶的眼,頗有些自責的說句受了風寒,她就不得不乖乖留在屋里,一年之中能出府的次數少之又少。

黑漆漆的女圭女圭眼,目光追著天空的飛鳥,滿是對外界的向往。

阿桃用新扎了不少針眼的手指,練琴練得發麻的手指,接過那張帶著濃香的請帖,打開看了看,交給武丫兒收起來。

研娘咯咯的笑了,換了鬼靈精怪的模樣,突然湊近了低聲咬耳朵︰「不用怕,這次生辰宴和上次不一樣,她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煩心,沒有閑心給你下絆子,咱們去了只管好好的玩兒。」

阿桃明白她的意思︰幾天前,艷珠暈倒了一次,大夫看過後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疑似有喜,大小姐自是沒空再顧別的;而大夫人那邊,不僅要主持中饋、忙碌鐘家,還要與大老爺的姬妾們斗心思,幫大小姐出主意,二小姐那邊又病榻纏綿,忙得連煜哥兒請安也是草草了事。

所以這些天,阿桃盡管府里坊里鋪里三地跑,卻過得充實快樂而平靜。

大夫人手腕高明,並沒有在阿桃學習的事上動心思,還花重金請了一位胡子花白的老琴師,兩位師傅教得都很用心,雖然嚴厲,卻完全沒有故意刁難之舉,倒讓阿桃事先想的應對招術都落了空,那護膝之類的小玩意被小多拿走,她則沉下心來認真上課。

尤其禮儀學得用心,在這個時代,禮儀出錯是硬傷,女紅不好,撫琴難听,詩賦不通,都可以辯駁兩句,但禮儀出錯卻是無話可說。

一人面對萬丈紅塵,自是要提高行走的能力。

「我都沒料到你能答應,準備了好多說辭呢,喂,你不會是可憐我吧。」三小姐說話很直,是那種有城府的直,問話時大眼楮溜溜的轉得天真,其實卻在很用心的觀察對方,她就那樣看了阿桃一眼,打開手邊的綢布包裹。

四套春裙,其實是兩套,有套一模一樣的是備用,在宴會上出了什麼岔頭可以替換,不會因為換裙子而引人浮想聯翩,衣裙在做工上沒有區別,都是內綺外紗,只是衣料的質地稍有不同。

三小姐拿了那兩套稍好的,笑嘻嘻的,用你懂得的眼神看了阿桃一眼,「我想母親是會喜歡我這麼選的。」

阿桃淡淡一笑,對這府里的明爭暗斗她沒有絲毫的興趣,她肯去太液池赴生辰宴,有自己想要去理由︰定價八十八兩銀子的生辰蛋糕,她要看看反響如何。

「那還用說,肯定驚天動地。」

夜深了,小院里只有西屋亮著燭光,武丫兒在床上興奮的翻了個身,白天她參與了生辰蛋糕的全部制作過程,因為家里灶小鍋小,是在點心鋪做的,進來幫忙包裝的掌櫃和伙計,視線落在成品上就離不開了,「他們的嘴巴張得真大,我都能看見他們的小舌頭」

阿桃咯咯的笑起來,笑了兩聲,就絲絲的吸氣。

「姑娘,你干嘛那麼拼命學,一個動作,研娘做五遍,你做十遍,還有那些什麼品的穿戴,听了我都頭疼。」武丫兒支起身子,臉上有心疼和不解之色。

「快睡吧,別招姑娘說話了,明天還要早起呢。」臉色紅潤起來的眉娘,更見風韻,她輕斥停不下嘴的武丫兒,眼見兩人都合眼,給她們蓋好被子,拿起針錢在燈下繼續縫補,衣服是按照三小姐的身材做的,阿桃嬌細,有些地方不太合身,穿出去會被有心人笑話。

很快,阿桃的眼珠就一動不動。

戒指空間里,多了一道人形的神識,明顯長大了些的小狐,蜷著毛茸茸的身體,也不抬頭看人,尾巴尖動動,就算是打招呼。

阿桃拎著小東西的後脖頸,按慣例和它抱怨幾句,「喂,喝了我的空間水,就這麼對我呀,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多累,上午四小時女紅禮儀,下午二小時練琴,又做了二小時蛋糕,順便去了酒坊檢查晾曬的干花,骨頭架子都要散了,……還有,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想銀子想得發瘋,想搬家,想裝修酒坊……」

要是平時,小白听到第一句就會嗖的睜開亮晶晶的黑眼楮,沖阿桃發嗲的吱吱叫,說一句叫一聲,像是能听懂似的,此時的它卻像掛在晾衣繩上的毛茸玩具,耷拉著四條小短腿和大尾巴,在阿桃晃了晃之後,才把眼楮勉強睜開一條細縫,吱的輕叫一聲又合上了。

有些沒精打采。

「病了?不應該呀,這可是在空間里。」阿桃就有些奇怪,把小白放下,仔細看它的身體,除了肚子有些大,也有什麼其它的變化,體溫也正常,舌頭顏色也正常。

阿桃困惑的看著那鼓起的小肚子,「難道喝水喝撐了?」

結果到石窠子那邊一看,果然水比平時少了不少,喃喃句這個小家伙,放了心。

精神極為疲憊的時候,阿桃神識化成的影子淡了不少,她走到石窠子邊上,喝了大半的空間水,給小白留了些,正想坐下打坐,忽然覺得哪里不對

過了一兩秒,只見一個影子忽的跳起來,伸頭向石窠子里看了看,又將不大的空間掃了一遍,最後目光盯著呼呼大睡的小白,胸脯起伏。

「小白——」阿桃的聲音又尖又利。

里面滿含怒火,和平時大不一樣,小白一個激靈,立刻就站起身,睡得發沉的小腦袋晃了晃,努力抬起惺忪的眼皮,有些困惑的吱吱叫了兩聲。

阿桃沖過去,模了模它脹得像鼓的小肚子,硬硬的哪里是水,不由得跳腳,「我的參哪,我放在石窠子里的參哪?」

呂毅的傷口,表面雖愈合了,但是內里恢復不樂觀,小仙翁說了一堆底子薄氣血虛肝氣郁結之類的話,告訴阿桃就是補,大補特補,多吃些養血安神的紫丹參,阿桃把做生辰蛋糕得的銀子加上儲蓄,巴巴的湊了一百二十兩,讓鐵牛去截山買了一根五十年的紫丹參,泡在空間的石窠子里,打算給呂毅吃。

誰知才過小半天,就到了小白的肚子里了。

「你,你,你給我出去面壁去」阿桃顫著頭點著小白,現在手頭連十兩銀子都沒有了,參須子都買不了幾根,一生氣,把小白移出了空間,自己哼哼的待了一會兒,忽然想到小白那麼小,她也沒和小白說不能吃,連忙出了空間。

小白沒有在床上,喊了兩聲也沒有回,阿桃急忙下地,說著對不起,趴在地上往床下看,武丫兒起來也幫著找,眉娘有些不確定的一指外面,「莫不是出去了,剛才門開了條縫,我以為是風吹開的……」

阿桃推門就跑到院里。

月光如水,地上是條條交織的陰影,梨樹上還沒有開敗的白色花朵,隱在綠葉的陰影當中,也不知哪一個白色的影子是小東西,或許小東西已經不在院里了。

武丫兒捏著嗓子喊了兩聲,四周靜悄悄的,只有不知名的小蟲子在叫,阿桃嘆了一口氣,耷拉了肩膀,「許是傷心了,我不該喝斥它。」後悔的坐在木榻上。

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在樹干和院牆之間的葡萄藤,枯黃的葉片下,有一小塊發亮的白,不是小東西是誰,阿桃眼角里掃到,立刻欣喜的走過去。

小東西頭貼在葡萄藤的根兒,背對著人,大尾巴盤在身邊,看上去孤單單的,叫第一聲不應,第二聲不應,叫到第三聲才委屈的回頭看了一眼,那一眼水光盈盈,看著好不可憐,阿桃輕輕走過去,蹲在地上低頭看著它,「是我不好,沒有告訴你一聲那參不能吃……」

「啥?它把那根紫丹參吃了?」小院里驀的響起武丫兒的聲音,比阿桃在空間里喊的那聲還尖利。

小白仿佛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深深埋頭,淚珠從純黑的眼楮里滾落,一滴二滴三滴,滴在干癟的葡萄藤上,阿桃伸手去抱小東西,發覺手心里落了水,再看小東西,才發現它竟然在哭。

「哎呀,武丫兒,你喊什麼,都小白嚇哭了。」被吵醒的小多,看到小東西水汪汪的眼楮,立刻心疼的嚷嚷開了,「小白別哭,你替你賠一根就是了,反正又不是百年的。」

小白從善如流,立刻收淚,沖小多吱吱叫了一聲,然後又沖阿桃叫了一聲,意思是解決了,然後歡快的順著阿桃的胳膊爬到胸口,鑽進去只露著一對小黑眼楮,等阿桃看向它,它張著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阿桃抽了抽嘴角,大家都又累又困,沒有人思考下小狐狸為什麼會哭,也沒有人注意到那幾滴不尋常的眼淚。

第二天清晨,阿桃的準時醒來,她神采奕奕的看著窗外漸亮的天光,手指上已經沒有了針扎的痕跡,撥琴的紅腫已經消失,渾身的肌肉也不再酸疼,經過一夜的空間調息,昨天的疲憊一掃而空。

要去太液池赴宴,趙嬤嬤早早的就來拍門,在旁邊指點眉娘給阿桃穿衣梳頭。

武丫兒把洗臉水潑到梨樹下,眼楮往牆邊一掃,愣了愣,忽然驚喜的大叫︰「阿桃,阿桃,快來看」

大部分枯黃的葡萄藤,一夜之間,大部分泛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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