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醉魏晉 長安荊芽 第086章 桃女算計桃男

作者 ︰ 眠冰

鐵牛和鐵管事的事,阿桃當然不能置之不理。

問題的關鍵,是得到鐵管事的賣身契,讓他徹底月兌離大夫人的掌控,阿桃做了精心的安排,方案也有好幾種。

美酒比賽現場有她安排的重頭戲,結果卻被人盯上,剛和賈南風尋到藕池山莊邊上的偏僻小院,鐘寧那銅鈴似的笑聲就如影隨行的飄來。

「她可真討厭」賈南風被攪了興致,以為去不成了,伸手要月兌剛穿好的小公子袍。

阿桃攔住她,「鐘寧沒有提到你,應該是沒有看見你,你還是可以去,記得回來細細給我講講見聞。」

賈南風眼楮一亮,招呼她的婢女進了內室,阿桃則邁步出屋。

鐘寧金碧輝煌的飛過來,熱情的拉著阿桃的手,「怎麼找來了這里,多偏僻,幸虧我恍惚看見一道粉影,擔心你迷路才跟了來。」

哪里是擔心迷路,分明是特意追來的。

算計的目標不在,還怎麼算計呢?

阿桃看著鐘寧的眼楮,水潤的嘴唇微微上揚,慢慢的說︰「真是讓你費心了。」

她的笑容恰到好處,她的目光清透中帶著寒涼,仿佛能看穿人心,鐘寧滯了一下,壓下心中不舒服的感覺,咯咯的笑道︰「瞧你說的,這有什麼費心不費心的,我出來的時候,望娘她們都問起你呢,擔心你的身子骨。」

兩人到了觀荷水榭,平時不怎麼說話的二小姐望娘,表現得出乎意料的親熱。

她拍著身邊的位置,用柔細的嗓子叫道︰「阿桃妹妹,這里,這里」可能是說話聲大了,刺激到了嗓子,接著咳嗽起來,咳得眼圈都紅了,饒是這樣,還不忘向阿桃招手。

一切看望娘行事,這是出行前大夫人給的告誡,元娘雖不怎麼理解,也不怎麼服氣,但還是擠出笑容來,一面幫望娘順著後背,一面招呼阿桃︰「還站著做什麼,快過來,剛才還說起你呢。」

阿桃眨著眼楮,直直的看著望娘的眼圈,好像是被那劇烈的咳聲嚇住了。

看了半晌,忽然拔腳離開,點著外面的呂府丫環,焦急的道︰「大夫人在哪里,快帶我去,望娘姐姐咳得很嚴重,快」

話音剛落,身子很明顯的晃了晃,然後直直的倒下去,武丫兒驚叫一聲,搶上前扶住,帶著哭腔嚷道︰「姑娘,姑娘,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能著急啊,千金葛說你郁結于心,不能動情緒啊」眉娘沒有哭嚷,臉色慘白的撲上去,浸了辣汁的布帕往眼上一抹,成串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流,那悲切的模樣,看著更有說服力。

這時已經沒人注意望娘了,阿桃那種倒法可假裝不來,若是沒有丫環及時接住,腦袋眼看就磕在門檻上了,再說湊近了細看,那姑娘的眼珠一動不動,明顯是昏迷了,小姐們嘰嘰喳喳的吩咐人去請大夫來。

大夫當然看不出來什麼,听武丫兒嘀咕說千金葛也束手無策,立刻收針起身,說了一堆難懂之言,大意是阿桃身嬌體弱,經不得思慮,這病只能靜養,不能動情緒,不能刺激她。

不少小姐開始同情阿桃︰沒辦法,望娘不過是咳了幾聲,這位都昏迷不醒了。

望娘暗暗咬牙,她看著榻上昏昏無覺的小姑娘,袖子里的手指死死的捏著絲帕,她隱隱的感覺阿桃是裝的,就像她的咳嗽大多數時候是裝的一樣。

這時阿桃的睫毛動了動,在武丫兒的歡叫聲中,她悠悠的醒過來,看著榻前的幾人,「我沒事,就是有點兒頭暈。」目光又落在二小姐臉上,特意問了一句︰「望娘姐姐也沒事吧?」

二小姐哪里還敢說有事,這心里一堵就想真咳嗽,可是咳出來又怕阿桃再暈過去,機會錯過就難尋,她只好強忍嗓子里的癢意,親切的笑道︰「我沒事,就是差點被你嚇死,大夫人說你不能動情緒,我們就不打擾你了,你在這里靜一靜。」

研娘最後離開,趁人不注意,給了阿桃一個大大的鬼臉。

阿桃微笑,等感覺到院里沒有外人了,撲哧笑出聲來,眼楮亮閃閃的,「接下來應該是她們挖坑的時間,可千萬別叫我失望。」

眉娘有些擔心,「也不知永年一個人忙不忙得來?」

阿桃卻很有把握︰「牽牛要牽牛鼻子,他只要看住惜娘一個人就可以,鐘寧和二小姐那種人都謹慎,怕被牽連,肯定不會直接動手,不管誰挖好了坑,必是用什麼法子讓惜娘知道,小白在他身上,不用擔心。」

接下來的時間里,主僕三人一直待在小院里,等賈南風苦著臉找來時,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阿桃放下毛筆,抬眉驚奇又期待的看著她︰「桃花春可進了三甲?」

賈南風卻是不答,只是嚷道︰「阿桃,桃花春太貴了啊,比第三名的美酒都貴,一千兩銀子一甕還是我透出是中領軍賈府的名號,別人讓著我」

意思是桃花春得了第二名。

武丫兒哇哇大叫,抱著眉娘蹦跳歡叫,阿桃無聲的笑,露出齊齊的小白牙,只有賈南風肉痛的坐在椅子里,用那雙刀子眼直瞄阿桃。

阿桃看向她,「我們坊里桃花酒本來就不多,你整甕的買去我還心疼呢,這樣吧,你行行好,把酒給我們退回來。」看賈南風感激的瞧著她,又道︰「你快和我說說,有沒發生有意思的事?」

銀子回來,賈南風的刀子眼立刻溫和了,高興的拍手道︰「有,有,還和你的酒坊有關呢,烏風不知道怎麼想的,追著你們一個伙計跑,那人嚇得哇哇亂叫,昏頭昏腦的闖到會場里,烏風很快追上他,那伙計摔了個嘴啃泥,抱著的酒罐也灑了,手上的包裹也飛了,大家都以為他惹了烏風,結果卻是烏風喜歡那包裹里的餅,有七八張,全給吃了,吃完還繞著那伙計打轉,好像沒吃夠似的,那伙計嚇得要哭,你知道嗎,他長得可黑了,和烏風有一比」

阿桃笑得很燦爛,卻是笑別的,餅里加了不少泡了空間水的紫丹參和桃花瓣,鐵牛帶在身上,烏風不追他才怪,忙問︰「然後呢?」

賈南風樂了一會兒,撇了撇嘴收了笑聲,「然後就沒什麼意思了,桃公子問那餅是誰做的,小伙計說是爺爺做的,桃公子要雇他爺爺,結果他爺爺是呂府的僕人,呂郡守一听,立刻就說把人送給桃公子。」

真是太好了

那股子無法言說的欣喜,等賈南風離開才得以釋放出來,一連串清脆的笑聲從小院里飄出來,驚飛了樹梢的小鳥

武丫兒目光閃閃的看著阿桃,目光近乎崇拜。

笑著笑著,阿桃忽然臉色一凝,慢慢收了笑聲,示意眉娘將桌上的幾頁詩稿收起來。

過了一會兒,鐘寧進了院子,在院門口就喜眯眯的道︰「遠遠的就听見笑聲了,阿桃妹妹這是好些了吧。」她身邊是元娘和望娘,不見惜娘和研娘。

望眼看著雙頰飛紅的阿桃,好奇的問道︰「妹妹什麼事這麼高興?」

阿桃讓座,「南風妹妹剛才來過,她講故事真是太有趣了,想不笑都不行。」

鐘寧卻不坐,眼楮往桌上一掃,看到眉娘正在收詩稿,笑道︰「妹妹的詩也得了?正好,那邊美酒比賽已經結束,名士和公子們都過了來,小姐們差不多都就坐了,我們來時還想妹妹大約去不成了,可現在看妹妹的狀態,好像去坐一坐也沒有問題。」

望娘輕咳了兩聲,目光在阿桃臉上轉了轉,「氣色是好多了。」

元娘直接挽著阿桃的胳膊,「可是有天下名士嵇康呢,尋常人見一面不容易,我在洛陽三年,見過不到三次,還是去二叔的莊子遠遠的看一眼,阿桃你可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其實不用她們勸,阿桃本來就是要去的,她得配合挖坑的人,把坑挖圓滿了。

詩會的現場設在觀荷水榭南邊的草地上,男左女右,相互相隔有兩丈遠,前方坐著可以稱為名士的貴人,正中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淡淡的古銅色皮膚,五官略有深邃,肩膀寬厚,看到他就聯想到那種面容剛毅的、有著八塊月復肌的、不苟言笑行走在台上的男模,總之,非常符合現代人的審美觀點。

在一群臉上敷著白粉的、身體細弱的陰柔公子之中,突然看到這麼一張酷臉,阿桃不由得呆了,半天收不回視線。

嵇康,阿桃終于想起他是誰了,他是那個臨刑前要過一架琴,在高高的刑台上,面對成千上萬前來為他送行的人們,彈奏了一曲《廣陵散》的嵇康,自他以後,廣陵散就失傳了。

許是阿桃的目光太過專注,正和小仙翁說話的嵇康抬頭看過來,看到是個不認識的粉團小姑娘,不動聲色的把目光移開。

小仙翁見到是阿桃,模著胡子笑了笑,「那是桃小娃子,我請你喝的桃花春,就是出自她手。」

嵇康有些意外的又看了一眼,卻看到粉團的小姑娘,一臉悲傷的看著他。

本就是惹人注目的人物,他這兩眼,引起好些人的注意,杜公子搖著扇子,他看著阿桃目瞪口呆的模樣已經有一會兒了,一面覺得好笑,一面也微有酸意,喝了一口酒,對桃公子道︰「叔夜之貌,果然不同凡響,你可記得,阿桃初見你我兩人,與見平常人沒有什麼不同,鎮定得很,可不曾這般目光如炬。」

桃公子慢慢的睨過去一眼,正看到阿桃眼中的悲傷,雖是一瞬間,但卻給人莫名其妙震動的感覺,他微微一愣。

惜娘恨得要死,暗罵阿桃真不要臉,笑著湊過來,用身體擋住桃公子和杜公子的視線,「妹妹,听說你做過一首桃花詩,還得到了王尚公子的贊賞,這次的大作能不能先讓我見識一下。」

這時就听嗒嗒的聲音由遠及近,空氣里的嗡嗡聲忽然頓了頓,一匹烏黑的駿馬跑過來,後面跟著氣喘吁吁又無可奈何的馬奴,他就不明白了,那位阿桃小姐有什麼特別的,這位馬霸王見了她就像小狗似的。

這樣想著,烏風已經站到阿桃桌間,美麗的馬眼映著粉紅的影子,惜娘怕被噴,連忙退到後面去。

所有人都看著馬和馬前的小姑娘,小仙翁哈哈大笑,說著有意思,有意思。

阿桃有些哭笑不得,站起身繞過案幾,輕輕拍了烏風一下,她這一下,公子們齊齊的驚呼,然後他們瞪大眼楮看見,烏風乖乖的和那個小姑娘走了,走向不遠處在樹下直作揖的馬奴。

不少小姐見過烏風和阿桃親近,並不怎麼吃驚,但是讓她們吃驚的是︰桃公子站起來,袍袖翩翩的走向他的馬。

桃公子很快追上的他的馬,也追上了阿桃,中間隔著一匹黑色的馬。

兩人的衣裙飄陽光里,寶石藍和桃花粉,不知讓多少小姐嫉妒得心肝疼,本來同情阿桃的不同情了,已經恨上的就更恨了,惜娘的指甲扎進手心的肉心︰阿桃的位置,是夢中她的位置

「你在算計我。」這是桃公子和阿桃說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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