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衣風華 卷二 017︰夜述衷腸

作者 ︰ 夢里曇花

光陰飛逝,時間有如白駒過隙,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四城大比已經臨近,仟雪韻呢的病情還算穩定,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以她現在的情形,四城大比,怕是不能出場了。

「現在也只能叫你嬸嬸趕過來了,希望能夠來得及吧。」張世明嘆了一口氣,這情況出乎意料之外,也是幾人先前所沒有想到的。

張久樂沉默,父親之所以會月兌離張家,和他這個嬸嬸不無關系,當年的事情他雖然不太清楚,但是一說起南潯張家,父親那黯然神傷的模樣依稀,如在昨日。

只是眼下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次說不得真的要麻煩這個無太多交集的嬸嬸了。

張久樂的腦海中往事不斷的浮現,還記得初到余杭之時張家所面臨的困境,這些年來,不管有多苦,他們都熬過來了,甚至創立了享譽余杭的第一絲,是決計不會被眼前的這點困難給打到的。

張世明也是默然,他知道要給自己這個佷子考慮的時間,他欠下的太多,這次真的只是想要補償而已。

良久,張久樂喟然嘆了一口氣,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定奪,父親畢生的願望就是要給皇家做一件龍袍,此刻機會就在眼前,絕對不容有失。

「如此便要麻煩二叔了,我先去看看仟姑娘。」

等到他到仟雪韻房間的時候,後者早就已經服了藥睡下了,這個本該意氣風發的年輕公子哥默默的注視著熟睡的可人兒,思緒萬千。

「幽兒,這些年你可還好?」張久樂的心中泛出了無限的酸楚,「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時值年少輕狂,花前月下暫相逢,早已勝卻人間無數。執子手,上宮樓,一聲山盟,獨鎖一湖秋。

正所謂「西湖一勺水,閱盡古來人」正是那恬淡如月的西湖秋水,見證了兩人的山盟海誓,見證濃濃的郎情妾意。

「不求生同床,但願死同槨」昔日歌聲猶在耳邊回蕩,只是伊人不再,天涯相隔。

立在仟雪韻的床前良久,張久樂始終不忍心去打攪佳人清夢,最後悠然一嘆,退了開去,心底尤是佳人睡夢中緊皺的眉頭。

月光之下,少年消瘦的身影被拉得老長,愈發的顯示出一股孤寂、淒清的韻味,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

只是世間萬般的煩惱,卻不是一杯濁酒所能滌蕩,豈不聞把酒沃愁腸,化作點點相思淚。

酒入愁腸愁更愁,古人誠不欺我。

月影之下,清酒一杯接著一杯,思緒卻是越發的清晰起來,種種濃情蜜語,猶在昨日。

月影西行,天邊的浮雲暫時的遮住皎潔的月光,整個小院之中突然的陷入了一種淒迷的黑暗。

一聲嘆息傳來,「看來公子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只是借酒消愁卻不是正途。」聲音空靈、清脆,似是天邊而來,又如在耳畔回蕩。

張久樂微醉的大腦稍醒,酒意頓時的去了半分,雙眼微眯,努力的想要在黑暗之中看清眼前俏立的倩影,良久才驚喜的道︰「仟姑娘,你怎麼來了?」

「公子是誰?為何知道我的名字?」仟雪韻淡然。

張久樂這才想起,眼前的麗人已然失憶,當下微微笑道︰「在下張久樂。」

「這時今天的第十三遍了!」少年心中自嘲一笑,「即便是第十三遍,明天起來,她依舊不會記得你!」

「張久樂?」仟雪韻在心中苦苦思索起來,「張久樂,啊,我想起來了,你是第一絲的少東家,我還記得我好像答應過你什麼,卻又想不起來了。」

仟雪韻痛苦的抱住腦袋,「我的頭好痛啊,為什麼會這樣?我到底是誰,你又是誰?」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張久樂上前,心疼的抱住仟雪韻。

仟雪韻一愣,卻並沒有抗拒,「這懷抱……好熟悉啊!這懷抱……好溫暖!」

「是了,我一定認識你的,你是張久樂麼!我記得你。」仟雪韻如墜夢魘,喃喃道。

「是的,是的,我們要在一起,永遠也不要再分開了。」酒意上涌,張久樂也似乎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月夜。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滿城春色宮牆柳。

「能更我說說以前的事情嗎?」。半響,仟雪韻幽幽嘆道。她腦力交瘁,這次真的是傷到根本了,有時還要好一些,被張久樂在懷里一抱,腦中原本依稀記起來的事情又是拋到了腦後,忘得一干二淨。

「你真的想听?」張久樂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失態,當下紅著臉,不著痕跡的收回手,訕訕道。

這點小動作自然是不能逃過仟雪韻的眼楮,只是張久樂不說她也不會說破,不過臉上早已飛上了一抹紅霞。

幸好是在月光的掩映之下,看的不甚分明,倒也免去了一場尷尬。「嗯!」這一聲應和,猶如蚊蚋,恐怕只有她自己能夠听到。

這個時候,彎月從雲層之中重新的露出頭來,月光的清輝灑下,照亮了這個小小的院落。

這江南小院雖然只是張家在吳興城的一處別業,但是結構也算是精巧,園中有著十數個涼亭,在園子中心位置還有著一個廣闊的湖泊。

湖中遍植蓮藕,雖然因為季節關系並不能看到荷花,但是湖中一尾尾色彩斑斕的錦鯉,魚兒在水中追逐戲耍,看上去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沿著湖泊岸邊有著十八個涼亭,每一個的構造都是不同,甚至吳興著名的一代文豪——張三影就曾今戲稱,張家十八亭,當列為吳興十景之首位。畢竟,張家的房子名聲在外可不是白來的。

兩人自然不能杵在這院子中談心,不約而同的向著邊上不遠處的一個的亭子走去。

這亭子名為扇亭,整個的形狀就仿佛之一把張開的折扇一般,輕執小扇撲流螢的意境躍然與景。

兩人在亭中坐定,張久樂的眼中露出絲絲追憶之色,身上散發出濃濃的哀傷,往事不堪回首。

仟雪韻也並不催促,只是呆呆的看著少年在月下依稀可見的朦朧臉廓,心中竟然有著些許甜蜜的感覺。

「還記得三年前,那個時候我跟隨父親到余杭不久,那時候張家也並不如現在一樣,還記得那次也是如今夜一般的星夜……」

張久樂漸漸的陷入到了回憶之中,臉上露出一股甜蜜的神色。

都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相見便是緣分,在一個意興闌珊的秋夜,因為家中生意虧損,父親的身體日益的差了起來,張久樂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只是奈何自己卻幫不上什麼忙,因此心中煩悶不堪。

星夜之際,他獨自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游蕩在西湖邊上,不知不覺間已經是走過西泠橋,來到了孤山之上。

孤山不孤,只是他卻是萬分的孤獨,卻說正好踫上在西泠印社學藝的夏戀幽,因為方去疾老先生在印社講學,因此回家有些晚了。

當時張久樂血氣方剛,一見夏戀幽頓時驚為天人,回家之後竟然茶飯不思,對一面之緣的夏戀幽念念不忘。

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事情就這樣的過去了,夏戀幽也漸漸的淡出了他的世界,只是偏巧一日從龍門收賬回來,在到達玉皇山附近的時候天際下起了大雨,可是他有沒帶雨具。

只好敲開一戶人家表達了想要暫時避雨的意思,也真是緣之所至,這胡亂敲開的那戶人家就是夏家了。

而他也是知道了夏戀幽的名字的,從此以後那是經常的往夏家鑽啊,加上張家的生意漸漸的穩定了下來,當時在余杭一帶也算的上是富庶人家了。

夏家人對=看他也很是滿意,最為主要的就是小男女兩人互相看對眼,男未婚,女未嫁的,就如同干柴烈火一點就著,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進展的萬分順利。

可是好景不長,就在小兩口日益如膠似漆的時候,父親終于是病倒了,這頂梁柱不在,張家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生意又是陷入了困境之中。

張久樂接手張家的生意之後,張家境況更是每況愈下,幸好夏戀幽並不嫌棄,和張久樂一同的努力經營布莊。

只是兩人都是缺乏經驗,又怎麼經營得好啊,張家還是被對手給拖垮了,這些事情張久樂都不敢和父親說,于是借著談生意的名頭,前往吳興向二叔求助。

夏戀幽也是一定要跟去,一對小男女就這樣的踏上了前往南潯的路途。卻哪知,這正是導致兩人嘴中決裂的原因。

在來到南潯張家之後,夏戀幽就變得萬分古怪,張久樂起先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隨著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張久樂終于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最後,女孩說出了令他傷心欲絕的真相,夏家本來也是吳興望族,卻因為得罪了四象之首的張家,最後不僅父親鋃鐺入獄,夏家更是家破人亡,苟延殘喘逃到余杭。

而她接近張久樂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報復,狠狠的報復張家,只是天意弄人,夏戀幽發現自己已經是深深的愛上了這個張家的少東家,難以自拔。

這樣一來,注定了是一個悲劇的結局。

張久樂還清楚的記得,夏戀幽離去前,那滿臉的淚水和痛苦神色︰「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是張家的少爺?」

「怪只怪你是張家的少爺,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說到這里,張久樂的眼角不知不覺的落下幾滴淚水,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張久樂身上的哀傷已經濃厚到了極點,淚光閃爍中可以看出,這個少年的心早就已經支離破碎。

受到這股哀傷的影響,仟雪韻主動的握住張久樂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輕聲道︰「好了,不要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聲音中充滿柔情,她卻不知道自己的相貌和少年嘴中的幽兒是一模一樣。

不知不覺間,東方已經是泛起了一抹魚肚白,雄雞一聲天下白,月光淡去,天色漸漸的明亮起來,兩人竟然在亭子中坐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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