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伉儷情深。膝下有弟弟相伴,這些年過得安好。桃家雖然在晉國稱不上富甲,但衣食無憂,偏安一方,日子過得愜意舒心。去年的時候,晚輩嫁入宣王府,桃家多了個有力靠山,往後日子還會越來越好。」
「過得好我就放心了。可你既然嫁人,為何還要修仙啊。柔蘭師妹她定是希望你能做個凡人,偏偏……唉!照你所說,遇到天靈真人雲游收徒也是機緣,也許命中注定走上仙途。」
「是啊,也許是老天爺有意這麼安排的。好在娘家上下平安,夫家那邊通融達理,晚輩離開時沒有什麼牽掛。」
「修仙清苦,孩子,這一年來,受了不少委屈吧。天道宮有誰欺負你,都告訴七師叔,七師叔給你討回公道!這次試煉結束,你也莫回天道宮了。跟七師叔去青羅山,想學什麼功法禁制,幾個師叔都傳授你,保證不比天靈真人的禁制之術差。」
其實誰人不知,天靈真人的禁制之術,九州之內無人能出其右。七師叔說這些都是為了寬慰桃瑩瑩,希望她能早日去青羅宗。
听聞如斯關懷,桃瑩瑩眼圈開始泛紅,低頭揉眼楮。「唉,眼里又鑽進沙子了,今日風沙真多啊。」良久,抬起紅通通的腫眼,開懷一笑︰「晚輩不清苦,也沒受委屈,天道宮的師兄師姐都很友善,七師叔多慮了。」
七師叔信不過。
桃瑩瑩起手結印,結出五個金色的天道禁制。「七師叔您看,這是天道禁制,只有天靈真人的嫡傳弟子才會。晚輩不是天道宮普通弟子,身份不同,沒有人敢因為欺負晚輩而得罪天靈真人。」
說話間,清瘦男子九師兄拿著衣服回來,瞅見禁制符號,雙目頓時炯亮。
桃瑩瑩見七師叔被說服,停止解說,把禁制符號留在空中,供九師兄觀察。接過衣服,找處隱蔽樹叢更換,順便把臉上涂抹的斑斑點點擦拭干淨。
丑化自己,一方面為了自保,一方面為了不讓人認出來,接連兩次,她都被青羅宗人識破,臉上這層拙劣偽裝已經多余了。
衣服相當合身,飄飄然原地打轉一圈。
十年前那個偷偷傾慕「仙人」的孩童,今日終于穿上了夢寐以求的「仙衣」。只可惜,那個孩童的靈魂早已辭世,無法分享此時此刻的喜悅。
以自然本來面目重現,七師叔看了直撫須。「好,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瑩瑩的容姿可堪稱傾世絕代。」
桃瑩瑩未料七師叔如此直接,羞得飛紅臉頰,低頭擺弄衣袖。
「小師妹今後有何打算?」九師兄默默注視桃瑩瑩,不經意間,眉眼彎彎,眼神柔和。而半息之前。觀察禁制符號的目光,何等敏銳透徹,令人不敢對視。
面對柔和善意,桃瑩瑩輕輕一笑。「今後還遙遠,目前的打算是破除結界。七師叔九師兄有破除的辦法嗎?」。
「結界的破除辦法是找出支撐結界的靈力來源,斷了這靈力源,結界不攻自破。」七師叔立即道,「靈力源要麼在結界邊緣,要麼在結界中心。普通的結界,靈力源通常就設在中心。這個結界的中心,便是那棵參天古木。一個時辰前,我命人去探古木,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恐怕是形勢混亂,天道宮弟子糾纏,一時半會還接近不了。」
桃瑩瑩展目看向參天古木,前幾日她才和李卓同行離開,今日又回到了這里,似乎和這棵千萬年樹齡的大樹蠻有緣的。
感慨轉瞬即逝,听了七師叔的話她才開始注意,遠處有一陣陣金屬踫撞和爆炸的聲音。
青羅宗和天道宮還在死斗嗎?
「七師叔,剛才那誅仙二十四劍陣,是要把天道宮弟子趕盡殺絕嗎?兩宗門究竟結下了什麼仇怨,現在面臨共同的敵人,都不能暫時停手嗎?」。
「這原因說來有些兒戲,是你藥師叔打听你下落時一句無心快語,令天道宮弟子產生誤會。瑩瑩你不知曉你藥師叔的脾性,他本就糊涂倔強,不可能為了一句無心之語解釋。當時符靈宗喬真老兒故意從旁挑釁。天道宮弟子誤會加深,個個瞪紅了眼,不分青紅皂白就大打出手。你藥師叔見狀,脾氣躥上來,這仇怨便結下了。瑩瑩,你莫不是還想回天道宮?」七師叔注視桃瑩瑩,清明的目光中混含期待與擔憂。
目光無形,但落在身上異常壓抑。桃瑩瑩心里咯 一下,多種無法被形容的滋味炸開來。「呵呵,晚輩只是隨口問問。七師叔九師兄,事不宜遲,還是盡快破除結界吧,免得夜長夢多,玄黃門再布下陰人陷阱。晚輩擅長禁制,不妨就讓晚輩去古木那里探一探。」
「不可!」七師叔嘆一口氣,幾分失望,幾分無奈。「瑩瑩你乖乖陪在七師叔身邊,這些事有你的師兄們代勞。」
桃瑩瑩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看向九師兄。
九師兄正若有所思,緊鎖眉頭,神情有些清冷。桃瑩瑩求助的目光一投來,立刻撥雲見日,一抹溫和鋪開在眉眼間。「七師叔。小師妹師承天靈真人,對禁制結界深有研究,也許能看出旁人看不到、卻是破除結界的關鍵之處。您剛才也見到了那個叫懷鑫的玄黃門弟子,據晚輩了解,那人正是敗在小師妹手下,被專程送進來的。晚輩相信,小師妹能拔走所有陣旗,不僅因為憑借過人的機智膽略,還因為擁有相當不俗的實力。既然小師妹足以自保,為何不讓小師妹同去,多一人多一份力。增加破除結界的把握呢?」
「九師兄所言極是!正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咱們三人頂三個諸葛亮,一同前去的話,必能所向披靡,馬到成功!」桃瑩瑩緊接著補充,把能想到的好成語都用上。
「諸葛亮是誰?」七師叔听著有些暈乎。
桃瑩瑩眨眨眼,甜笑道︰「七師叔,事不宜遲,咱們邊走邊說。這位被世人遺忘的凡人智者,故事很多,孩子沒娘,說來話長。」
三國演義的故事改頭換面,替換上九州戰國時代背景,一代虛構名人諸葛亮橫空出世。
桃瑩瑩的描述能力極強,短短數段話,就將諸葛亮的形象勾勒七分,讓七師叔九師兄驚嘆。
很快飛遁到天道宮弟子聚集地,桃瑩瑩停止講故事。神識覆蓋的極限,百二十丈遠方,一片人為開拓出的空地,法寶光芒頻頻閃爍,有六人斗法,四名天道宮弟子,兩名青羅宗弟子。
七師叔起手拍儲物袋,射出四道赤紅劍光。九師兄不動,示意桃瑩瑩也不動,旁觀便好。
四道赤紅劍光去勢凶猛,桃瑩瑩修習鬼修之術後,對天地靈氣的感觀變得敏銳,憑她超越同階修士的眼力,四道劍光的速度仍是快得驚人。
強!
超出煉氣圓滿的強!
斗法的六人,同時感受到突然逼近的靈氣,都是面色大變。天道宮弟子一驚,青羅宗弟子一喜。
「七師叔!」
「九師兄!」
劍光穿透天道宮弟子的近身防御,桃瑩瑩清清楚楚看見。那四名天道宮弟子的法寶像放慢的鏡頭,一點一點碎裂,靈氣一團一團渙散,空氣中有跡可循。那些法寶作出的反應,和七師叔的劍光相比,實在太緩慢,太脆弱!
天道宮弟子倒地,桃瑩瑩不忍再看,別過頭。九師兄對她溫和一笑,緩和了她內心難以形容的滋味。
斗法,廝殺。
泗淵試煉,有著她想象未及的殘酷一面。
她也殺過人,手染鮮血,可還是不忍面對。
「她是你們新入門的小師妹,以後要多加照應。」七師叔向兩名弟子介紹,爾後兩人加入同行。
隨後隔三差五遇到斗法弟子,七師叔都會在百丈遠出手相助,給對方措手不及一擊。斗法的天道宮弟子無論有幾人,赤紅劍光一出,皆能分出相應數量。劍光每擊必中,致命。劍光的速度、蘊含的靈力,尋常煉氣修士都無可匹敵。
在桃瑩瑩的眼里,所有天道宮弟子被擊敗的過程緩慢而清晰,隨著目睹越來越多法寶的靈氣在空中緩慢渙散,心中的滋味更加難以形容。
加入同行的青羅宗弟子漸漸多了起來,跟隨在七師叔九師兄身後,彼此交流著斗法經歷,說到驚險處,引來倒吸氣聲。
「小師妹,可是哪里不適?」九師兄一直留心著桃瑩瑩,也就沒有錯過她細微變化的面容。
桃瑩瑩搖頭,指著近在眼前的參天古木,道︰「希望靈力源就在這里,我們早點從結界解月兌。」
「小師妹不必勉強,有七師叔和我在,小師妹旁觀就好。」
好一雙洞悉的明眸!桃瑩瑩暗暗驚嘆,她保持著不變的微笑,瞞過了七師叔,都沒瞞過這雙眼楮。
「但願……」
桃瑩瑩想說但願如此,話到一半,周圍天地靈氣突然起變。
空氣中無色但可見的清光微粒,一粒粒串連起來,連成長線。
萬千條長線,四面八方,朝著參天古木流涌而去,卷起扭曲的漩渦。
***
起名無能了,暫時就讓清瘦男子叫九師兄吧。哪位親想客串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