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洄 第二卷 青隻之末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宿命

作者 ︰ 青蘋

光陰偷走,歲月無痕。

桃瑩瑩漸漸忘了背後還有一口棺材,不再把詐尸顧忌放在心上。

時間概念在頭腦里模糊,她只記得幾次入定,幾次領悟,幾次與蝶依她們交流。

鬼修功法第二層固魂她修得圓滿,但遲遲未能開破妄眼。而在她之前,蝶依和柳晚晚早就固完三魂,同樣也未能開破妄眼。

百思不得其解,她重新梳理一遍曾阿生的記憶。

只道是命魂、天魂、地魂三魂相合圓滿即可開破妄眼。

蝶依和柳晚晚不解其道,只得放棄破妄眼,繼續修煉功法第三層。

桃瑩瑩沒有著急修煉第三層,把海棠長老贈給她的樹枝拿出來琢磨,經過一次長時入定,她感覺領悟到了什麼,但點動樹葉,卻沒有任何反應。

修為晉升到築基初期圓滿,怎奈卡在瓶頸,吞服符靈丹總差那麼一點點。符靈丹數目有限,她不肯多服,于是就卡在那里。

這一日,桃瑩瑩心情煩躁,圍著棺材踱步,踱著踱著,好奇心跳出來鼓動她一不做二不休揭了面具。

「不讓我附身,揭開面具總可以嘛。照我說啊,惡魔皇帝八成是個丑八怪,長了一只豬鼻子,一雙豆子眼,一對倒勾眉毛他羞于見人,才把自己埋在水底,還多戴一張面具,欲蓋彌彰~」

桃瑩瑩听了抹汗。「那人鼻梁高挺,嘴唇淡薄,長相離譜不到哪兒去。」

「也可能是位美男子。」柳晚晚頭一次輕松評論那人。「妹妹莫焦急,靜下心,功法修為總有辦法突破。」

「反正我們修行到了瓶頸,再悶頭苦修下去也沒有長進,干脆讓我附身,看惡魔皇帝有沒有好辦法」蝶依又插嘴。

「蝶依你啊……」柳晚晚嘆氣。

「好不好嘛~」

「我把曾前輩的記憶反復看了兩遍,也許還缺點什麼……雷劫」桃瑩瑩打個激靈,感覺自己被隻果砸中,撒腿往洞室外跑。

「什麼雷劫——啊,雷劈下來了蝶依最怕打雷了」

桃瑩瑩跨出洞室,頓時幾百道暗紅電光從結界穹頂劈落。

水底幽暗,電光是唯一明亮之物,這幾百道電光造成的視覺沖擊,劈頭讓桃瑩瑩震撼驚住。

洞室結界直接崩潰,陰冷寒水與電光洶涌灌進。

桃瑩瑩撒腿往回跑,祭出天羅地網,腦袋里只冒出一個念頭——水導電,死定了

這也是她猝然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蝶依你——」柳晚晚驚呼,也跟著失去意識。

銀簪飛出一道紅芒,鑽入桃瑩瑩額心。桃瑩瑩身體微微一震,臉龐浮現別樣感傷。抬眼見洞室即將崩塌,咬破指尖,快速在空中寫畫一道圓狀符紋,打向頭頂。

她收回視線,看向棺材里的人,頭微微一偏,嘴角彎起一抹笑意。

目光再轉向九盞銅燈,娥眉輕蹩,手緩緩畫一個圈。

青幽燈火飛出燈盞,彼此吸引,融合成一團青光,沒入男子的額頭。

做完這些,她身子一軟,倒地昏迷。

這一年,距離七彩霞光降落九陰山脈已過去五年,當年那個男童已經長成挺拔少年。

這一月,大片雷雲從天邊聚攏,盤桓九陰山脈深處。少年畏懼雷雲蘊含的可怕靈力,五年來第一次退離。

這一日,盤桓已久的雷劫終于降臨。雷雲卷動,劈落的既非化神雷劫亦非化神以上雷劫,電光游龍,顏色是詭異的暗紅。

雷劫過程更是詭異,居然是數目驚人的幾百道電光轟擊,這等程度的轟擊,一個修士根本抵擋不起九陰宗的修士都認為渡劫之人撐不過去,只有少年堅信能成功。

驚心動魄撐過一柱香後,雷劫漸小,少年為渡劫之人高興。可就在這時,天邊又聚攏更多雷雲,轟隆隆驚雷聲中,紫色的電光迅馳劈下。

竟然是連渡兩次雷劫

半個月後,一道絢麗紅光由遠及近。

少年從打坐中驚醒,仰慕望去,來者竟是一位清美無雙的年輕女子。她肌膚雪白,不是九陰宗修士的蒼白。她衣著柔綠,不是九陰宗修士的素青或素黑。她手持一個銅鈴,大股吸收周圍的陰煞黑霧,法寶是那樣特別,不像九陰宗除了黑幡就是刀劍。

女子見到少年,特意飛過來。少年顯得慌張,蹩腳地抱拳低頭。「敢問仙子可是來解救我等族民。」

女子沒有回答,少年遲鈍察覺言語過于激動了,又慌張補充道︰「在下肖諳,九陰宗弟子,特地在此恭候仙子。」

「九陰宗」

女子的聲音很是清脆,少年覺得好像已故母親的聲音。他仰慕抬起頭,期待女子再多說幾句話。

「你的額頭」女子又一聲驚訝,漆黑如墨的瞳眸緊凝少年額心。

少年面容一沉,扭開頭,憤怒道︰「蓮花印記世代相傳,因為這道印記,我們永遠困禁九陰山脈,永遠見不到日光先祖那麼效忠皇帝,換來的卻是什麼憑什麼讓我們飽受陰寒之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女子顯得震驚,想說點什麼,墨眸一轉,瞥見天上幾十道虹光遁來,慌忙抬起右手。她的掌心橫貫一條傷疤,正中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印記,蓮花共五瓣,每一瓣顏色異同。

「我的印記」少年模上額頭,蓮花印記消失了。「仙子解救之恩,肖諳沒齒不忘」

女子微笑。「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我不擅與人打交道,肖道友可否幫我解圍?」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口答應下來。

來的都是九陰宗修士,一名年紀較大的黑袍男子先問了話︰「請問仙子可是從黃泉而來?」

問的算是廢話,女子來的方向正是九陰宗深處的黃泉。此黃泉名為泉,實則為一片浩渺湖泊。由于水面陰寒,上空布置高深禁制,從來還沒有人活著飛渡黃泉。此地是連接黃泉與九陰宗的唯一入口,降落在這里,足以證明女子的來歷。

「是。」女子淡淡一笑,向各位道友行禮。

「半月前渡劫之人是你?」另一人問,驚奇女子只是築基中期修為卻渡過了那駭人程度的雷劫。

「是吧。」

「仙子高人仙子既從黃泉出來,可否打開黃泉入口,讓我等進去?」

女子笑了笑︰「水面並無禁制,各位道友想進便進。」

「仙子已幫我們打開入口仙子奔波勞累,我先帶仙子回洞府休息,你們還有什麼問題,明日再來問。」少年一口氣說完,匆忙帶女子御劍飛走。

「你們怎麼看?」年紀較大的男子撫須道。

「此女刻意隱瞞修為,高深莫測,只怕又是一個月嬋」

「哼,管她是誰,非我族類,必誅」

「宗主他們多年杳無音信,我們可向她打听,打听清楚了再殺亦不遲」

少年帶女子回了洞府,洞府里還有一人,是少年的父親。此人盤坐石床,面容憔悴,遠遠沒有少年熱情,準確的說,很不歡迎女子。

「九陰宗內有傳送陣嗎?」。女子問。

「有宗主他們正是經過傳送陣出山的」少年積極回答。少年的父親從打坐中睜眼,警惕看女子。

女子輕噫︰「宗主可以出山,為何不帶你們一起出山?那個印記,有些人沒有麼?」

「人人生下皆有」少年一說起印記,面色就變得陰沉。「宗主他們為了擺月兌印記,冒死進入幽冥深淵,九死一生才換來自由仙子可能不知道,幽冥深淵乃是通往幽冥異界的空間縫隙,里面陰風肆虐,怪物潛出,即便是我們九陰宗弟子也活不下去」

女子听到這里,面露恍然,嘆道︰「為了活下去,沒有退縮余地」

「不錯宗主也說過,為了活下去,沒有退縮余地我們別無選擇,九陰山脈由于連通空間縫隙,終日陰雲籠罩,氣息異常陰寒,我們生下來,若無靈根,活不過三歲。依靠修行活下來的人,由于功法體質原因,活不過三百歲。宗主進入幽冥深淵之時,正是死亡將臨之時」

「你們宗主能戰勝死亡,值得敬佩。」

「我若能早出生十年,宗主就不會嫌棄我幼小,五年前就能自由了」少年說著,嘆口氣,「宗主答應收我為徒,五年過去,為何還不回來。」

「五年了」女子低聲驚呼。

結束談話,少年請求女子解除父親的印記,女子欣然同意。但少年的父親拒絕,並警告女子離開洞府。少年為幫女子說話,和父親吵翻,出洞府帶女子去看空間縫隙。

空間縫隙就在黃泉之鄰,入口位于陡峭山壁夾縫之中。少年持黑幡,女子持銅鈴,一邊吸取從縫隙吹出來的陰風黑霧一邊艱難靠近。

也許因為陰氣浸染的緣故,九陰山脈的山也是幽暗的黑色,而接近縫隙的山壁,不但異常幽黑,更是怪石嶙峋,從山壁中間飛過,十分的滲人。

少年驚訝女子泰然自若,他還是孩童的時候曾跟幾個年齡相仿的弟子跑來壯膽,女孩子嚇哭,他們嚇得夠嗆。後來偶然听幾個成年弟子說起縫隙,神情頗為畏懼,自那以後,他為自己的膽量自豪。

「再往前便是縫隙入口。」

在百丈遠外,少年停了下來。女子點點頭,又向前飛了二三十丈。

「一個穩定的……也是通往……泗淵……天靈……」

陰風呼嘯,少年听不清楚女子的低喃,他注視女子平淡如常的反應,仰慕之情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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