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個月後。
九陰宗深處傳出轟隆隆巨響,連通幽冥深淵的空間縫隙突生變化,穩定數萬年的裂縫,不知因何緣故,以驚人速度擴張。
擴張持續了數日,然後,恢復寧靜。
九陰宗修士前往調查原因,連查幾日,無果。
從幽冥深淵吹出的陰風愈加肆虐,九陰山脈的氣候日漸惡化。
三個月後,九陰宗修士放棄洞府,舉宗遷往山脈東部。
九陰宗牢房。
「肖諳,跟我走」一名青袍築基修士冷冷道,解除牢房的禁制。
少年神情頹廢走出牢房,御劍跟隨修士。
「發生了何事?這是去哪?」
「哼,你做過哪些事,應該比我們清楚。空間縫隙數萬年無事,偏偏你帶那外族女子去過一次就出了變故。你該醒悟了她根本就是惡魔皇帝派來的人,假意還你自由,卻暗地謀害我族」青袍修士憤怒說。
少年迷惑。「但她還我自由,我理當報答。宗主教導,做人當重情重義。」
「哼,九州修士皆背信棄義他們奪我族家園,屠戮我族父母兄弟,欠下的血債十倍償還也不夠」
少年低垂面龐,低聲堅持自己的想法。「雖然如此,我仍覺得她沒有惡意。臨傳送的時候她告訴我,若能遇到宗主,一定轉告宗主讓他們早日回來。」
青袍修士鄙夷看少年。「這種鬼話你也信你說說,那外族女子姓甚名何?」
「……她沒有說。」
少年被指派幫助年邁體弱的族民搬遷。
又幾日後,搬遷結束,少年被滕長老召喚。
「老夫與幾位長老商議過了,決定派你出山尋回宗主。這顆低階幽火珠你拿去防身,九州修士奸詐殘忍,你一人在外,一定多加防範,莫再相信外族人。」滕長老手掌一轉,一顆燃著幽紅陰火的珠子交到少年手里。
少年驚訝︰「弟子听說幽火珠當年被月嬋奪走,這顆幽火珠是……」
「人皆以為幽火珠乃鎮宗之寶,老夫也曾這麼想,直到宗主從幽冥深淵回來,私下給了老夫一顆一模一樣的珠子……」
少年即刻啟程,傳送陣在女子使用後已失效,他只得御劍飛行。在他出山的翌日,空間縫隙再生異變,有大量鳥禽妖獸從縫隙飛出。
戰斗一觸即發。
九陰宗修士誓死保衛年幼族民,戰斗異常慘烈。滕長老心中僥幸先一步送走了肖諳,而就當他下了必死決心之時,一只紅隼妖獸幻化人形,風一般移形到他面前,指著額心的蓮花印記問︰「是那人族皇帝留下的?」
蓮花印記並非都顯示在額心,後來滕長老才得知,若蓮花印記早些被妖族發現,族民就不會無辜慘死。
「正是。那惡魔皇帝囚禁我族萬年,閣下如未遺忘恥辱,老夫可代表族民,邀請閣下商討復國討伐大計」
紅隼哈哈大笑,一頭棕紅長發狂亂揚動。滕長老蒼白垂老的面孔閃過不安。
「真乃蒼天開眼,天助我妖族也」紅隼犀利尖長的指甲一點,長老額心的蓮花印記頓時黯淡。「本座回去匯報尊主,你等便在此準備迎接尊主。」
戰事解除,九陰宗幾位執事長老立刻召開會議。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族向來狂傲自大,與其合作,到頭來吃虧的是我們」一位長老憤慨道。
「妖族能自由穿行空間縫隙,實力強悍非我等能比,若不表明身份,族民恐將難保。當年大戰情形口耳相傳,老夫自是知曉妖族性情,不過,當年我族能聯合妖魔兩族攻打惡魔皇帝,今日同仇敵愾,更有充足理由聯合對敵妖族最記恨的是人族修士,由他們沖鋒開路,我們何樂而不為?」
話已出口,事實已定,幾位執事長老無論接受還是反對,與妖族合作大勢所趨。族民從祖輩口耳相傳的故事里知道,當年大戰最慘敗的雖然不是妖族,卻也可以說是妖族。因而他們對妖族保留了一絲同情憐憫,能將此次戰斗理解為誤戰,還是較為順利的接受了兩族合作。
紅隼在三日後去而復返,隨行只有三人,未見什麼尊主。九陰宗長老等候多日,等來的卻是這般張狂自傲,臉面上多少有些怒氣。
「尊主閉關修行,不便見客。」紅隼大搖大擺走到九陰宗宗主席位坐下,轉告尊主同意合作的原話,不過一番話說的,儼然成了九陰宗修士巴結乞求合作,妖族鑒于萬年前兩族有過愉快合作,他們出于憐憫才同意。
幾位執事長老吹胡子瞪眼,紅隼用他犀利尖長指甲敲了敲案幾。「商討復國討伐大計容易,你們吐納修行依賴純陰氣息,還能回到九州大陸陽光之下麼?」
「此乃小事,我等自有解決辦法。倒是閣下幾位氣息陰寒,中毒至深,恐怕無法長久離開幽冥深淵。」滕長老眯起看似老而昏花的雙眼。
紅隼陡然哈哈大笑,指甲用力一抓,案幾斷成六段。「給你們百年時間準備,如百年以後貴族仍不能自由行走九州,合作屆時取消」
滕長老自信的笑了。「何須百年之久,不過,我族會配合貴尊主的意願,時機成熟再行事。」
紅隼滿意離去。
幾位執事長老怒氣難消。滕長老一語道破︰「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妖族始終改不了自大秉性,百年時間準備,倒莫說是他們自己需要這樣其實最好,在此百年,我族可以安全出入幽冥深淵,順利解開印記。只要屆時還得自由之身,復國大計我族獨自去做,無須看妖族狂妄臉色。唯今頭等大事,是盡快尋回宗主,但願肖諳能一路順利。」
又半年後。
幽州,百花城。
這半個來月,百花城大大小小的客棧熱火朝天,客棧掌櫃唯怨客房不夠用。百花城的百姓見慣不怪,這是他們百花城的百花節美名在外,來自本國、大雍、晉國的游人大批前來所致。
百花節獨百花城僅有,每年盛夏七月初一伊始、八月三十結束。節日持續期間,百花城及邊郊百花齊放,美不勝收。每年到這個時候,封國皇親貴族、文人墨客、鄰縣百姓皆來游玩,往往樂不思歸、流連忘返。
每到六月時,百花城客棧就陸續收到訂房訂金,真正等到七月初一來住房的人,要麼是路上耽擱了,要麼就是頭一次來,不知曉一房難求。
同福客棧的掌櫃啪嗒啪嗒撥打算盤,核對完一遍賬目,對賬目數字滿意到骨肉里,臉上的橫肉抖了抖。這才六月十八,客房就全部訂滿,就連囤貨用的草房也有人高價搶著要。今年的游人,可比去年闊綽多了
掌櫃閉上眼楮,按揉太陽穴,心想今日就不用守到打烊,一會便能上天香樓找牡丹姑娘,想及此,嘴巴樂得咧開,兩行口水流下來。
「兩間上房。」
跑堂小二們忙給客人們端菜上酒,未聞有人來。掌櫃因是年輕女子聲音,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看,給愣住。
來者三人,低聲說話的女子綽約貌美,薄衣輕紗。女子身後是一位戴面具的藍衣男子,渾身散發忽冷忽熱氣息。男子由一名宮裝女子攙扶,女子氣質月兌俗,目光落在男子臉上,憂心忡忡。
美
太美了
天香樓的頭牌也沒有這麼美
掌櫃渾眼放光,愣完之後又呆住。
「馬上備房,耽擱了公子療傷,拿你全族是問」女子冷冷丟過去一塊白玉腰牌。
腰牌上刻了個「楚」字,掌櫃單听腰牌砸落的分量一驚,拿起見是大雍楚家公子信物,當頭一桶冷水潑下來。「張三、李四,還不快給貴客帶路王麻,速到妙春堂請容大夫」
「請大夫就不必了。」女子冷聲制止。
「備三間客房。」戴面具男子說話,嗓音有些沙啞。
「公子?」兩名女子詫異。
戴面具男子側轉身子,看向客棧敞開的大門。「漪,你怎麼忘了這位道友,他跟隨我們從翡翠城長途跋涉,一路不離不棄,也算得上半個朋友。」
男子說著,一名面色蒼白的青袍少年走了進來。宮裝女子面色霎變,腳步輕盈一邁,身子擋在藍衣男子前。
「你好大的膽子,百花派雖然衰敗,還不至讓你大搖大擺進城」
「漪,莫讓百花派為難他。」藍衣男子平淡交待,命宮裝女子攙扶上樓。
「多謝。」青袍少年拱手致禮,目送藍衣男子上了樓,走到掌櫃跟前,從懷里掏出一張畫像。「可曾見過此人?」
畫像里是個清美女子,月兌俗出塵,宛如天仙下凡。
掌櫃直搖頭,抹著冷汗向後退步。若是平時見了這般清美女子哪怕只是畫像,早就反問女子姓甚名何,但面對這名少年,給一打虎膽也只有退步的念頭——這名少年氣息陰寒,面色蒼白無血,簡直就是從陰間而來
目送走四人,掌櫃癱坐下來。小二王麻跑過來,掌櫃捂著胸口虛弱道︰「快去請容大夫,我這心跳又不听使喚了。」
過了會,張三李四回來復命,掌櫃一字一字道︰「你們給我听好了,楚公子是我們同福客棧的大貴人,如果怠慢了楚公子,別說你們的腦袋,就是我這條老命,我這打拼半輩子的同福客棧也都別想再看見明早太陽听明白了嗎?」。
「听、听明白了。」張三李四緊張地吞口口水,就憑剛才掌櫃那麼色眯眯看兩位女子,他們覺得半個腦袋已經去了。「那、那個少年……」
「沒听見楚公子說的話嗎算得上半個朋友,自然也是半個大貴人,好生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