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雅正想著呢,突然听到兩聲東西倒地的聲音,隨之便響起幾聲接連「哎喲」的呼痛聲。葉知雅心底一顫,順聲望去,就看見原本好好地坐在椅子上的陳斌和葉遠征,此刻正雙雙倒在地上,蜷著身子,捂著肚子,一臉的痛苦……
葉知雅還在因為眼前的景象而呆愣中惶然無錯的時候,只見葉念薇和木蓮兩個已經瞬間移動到了各自的兒子面前,儀態盡失地嘶啞著嗓子喊大夫。
還好葉老夫人沉著穩定,一邊讓因為擔憂而方寸盡失的葉念薇和木蓮各自抱著自己的兒子到旁邊的小偏房里安置,一邊吩咐腿腳利索的小廝去請大夫。
吃餃子是沒有心情了,畢竟掙扎在生死線上的是葉府目前唯一的嫡親重孫,還有陳家唯一的繼承人。
葉知雅跟隨眾人到了偏房焦心地等待著大夫的到來,眼神一瞥,無意間看到蘊兒竟然也跟著葉端文進來了,還探手去模葉遠征的額頭。一副她才是親娘的模樣,心底忍不住一陣犯嘔。
「你別踫我兒子」木蓮幾乎是哭著喊了出來,一把推開正在彎腰探查葉遠征病情的蘊兒,眼淚婆娑地說︰「上一次征兒中毒,是怎麼回事,你比誰都清楚這一次,我不許你再踫我的兒子」
木蓮的這一番呵斥,讓蘊兒頓時白了臉,訥訥地收回手,神情很是不安。
一旁葉端文聞言也變了臉色,看向同樣若有所思的馬慧珠,母子倆不知道在交換著什麼信息。
蘊兒察覺到葉端文的不悅,趕緊要伸手拉住他無聲地表明自己這一次真的是清白的,卻被葉端文一把掃開,然後越過她,將一臉懷疑和怨憤地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木蓮攬在懷里軟語寬慰。蘊兒氣急,咬牙暗自跺腳,卻不敢上前搶回葉端文。
靈光一閃,一年前葉遠征因為在吃了羊肉湯面之後被蘊兒哄騙著吃了柿子而食物中毒的事瞬間掠過葉知雅的腦海。渾身一顫,葉知雅看向一臉為人母的見到孩子遇到意外時的撕心裂肺、惶恐不安的木蓮,又看看葉端文一臉心疼地將木蓮和葉遠征一起抱在懷里,心想,木蓮到底還是恨著葉端文和蘊兒等人,恨到不惜以自己的兒子的生命安全為代價,也要弄死蘊兒。
「老太太。」馬慧珠湊近葉老夫人面前,小聲地說著話,只見葉老夫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一臉憤怒地看向蘊兒,末了又壓低著聲音斥責馬慧珠道︰「這樣重要的事就因為端文胡鬧就讓你們那樣遮掩過去了?你看看,縱虎歸山,後患無窮,遭罪的卻是征兒和斌兒兩個」
蘊兒臉色一陣青白變化,抬腳就想要離開,卻被葉老夫人喊住︰「蘊兒,你到里間兒拿兩床棉被過來,別冷著了征兒和斌兒。」
蘊兒愣了愣,沒動腳。
「該死的丫頭,我如今使喚不動你,是不是?」葉老夫人怒斥一聲。
蘊兒趕緊告了罪,一溜煙兒地跑了進去。
等到蘊兒抱著被子出來的時候,大夫也到了。只見那大夫扒拉扒拉葉遠征和陳斌的眼皮,又替兩個孩子把把脈,一臉凝重地說︰「是誰這樣狠心,竟然對兩個孩子下這麼重的毒手,下了毒?」
一語激起千層浪,在場的人個個表情變幻莫測,齊齊地看向葉老夫人,等候她發話。
「大夫,要不要緊?」木蓮一把扯住大夫的袖子,滿臉淚痕地問。
「幸好毒藥劑量不大,兩個孩子吞食的也不夠多,所以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待我為他們開了藥,趕緊去藥鋪抓了來煎服,一兩帖藥毒素就應該排得差不多了。只是要注意後續的調養。」那大夫一臉把握十足地說著,就到一旁的桌子上去開藥方子,一邊寫一邊問︰「兩位小少爺今天都吃了什麼?」
「餃子,柳葉餃子……」木蓮說著突然頓住,然後一臉震驚地盯著蘊兒,一句話也不說。
「蘊兒,那些餃子可是你包的?」葉老夫人一臉凝重地問。
蘊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煞白,開口喊冤︰「老太太,冤枉啊冤枉啊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還請老太太明察」
葉老夫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厲聲道︰「我只問你,那餃子是不是你包的?」
蘊兒見葉老夫人頗為不耐,不敢再一個勁兒求饒,便慌忙說︰「回老太太的話,那餃子是我包的不假,但是我真的沒有下毒……」頓了一下,蘊兒像是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指著葉知雅說︰「對了,老太太,那餃子不單有我包的,還有韋嬸包的,您要不信可以問四小姐」
一旁的茉莉趕緊抓著葉知雅的袖子,一臉著急地說︰「小姐,我娘是絕對不會害小少爺和表少爺的」
葉知雅拍拍茉莉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後對葉老夫人說︰「祖母,蘊兒的這話不假。但是,韋嬸在葉府多年,從來沒有出過任何的紕漏,而且她同大堂嫂和大姐姐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試問她又怎麼會突然想要下毒呢?」
還有一句話葉知雅沒有說,那就是,蘊兒也不是那麼傻的人,在這麼多人看到她為葉遠征和陳斌兩個包柳葉餃子的情況下,還敢下毒,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她干的似的。
葉知雅這麼一說,無疑是給蘊兒定了罪,只見蘊兒立刻臉色煞白,一個勁兒地磕頭很冤枉,很快便將額頭磕出血絲來。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她伸出援助之手。蘊兒一見自己被無端栽贓陷害哭訴無門,趕緊去一把拽住旁邊正一臉震驚地看著她的葉端文,哭訴道︰「大少爺,你可要替我做主,我是怎麼樣的人,你是最清楚的」
「不錯,你是怎樣的人,我是最清楚的」葉端文紅著眼楮,一腳將蘊兒踹開,指著她罵道︰「我現在真是後悔,以前竟然鬼迷心竅地替你瞞了你借由害征兒要趕走蓮兒的事這才會讓你有機可乘,食髓知味,如今還竟然明目張膽地下起毒來」
蘊兒一見葉端文也不相信她,頓時方寸大亂,爬著過去抱住葉端文的腳踝,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什麼話都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大少爺,你可不能這麼對待我我們可是在菩薩面前許過願的,說是要做夫妻禍福與共的,你怎麼能夠就這樣丟下我不聞不問的呢?大少爺,你也想想我們曾經的花燭月下……」
「混賬丫頭,還不快點給我閉嘴你不怕那那些污穢的話不怕髒了你自己的口,我還怕污了我的耳朵呢」葉端文彎下腰去,用力扒開蘊兒緊抓著他的腳踝的手,用力一推,將蘊兒推出了好幾步遠。
倒在地上渾身狼狽的蘊兒被葉端文不負責任的舉動傷了心,此刻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了,當即站起來,指著葉端文罵道︰「好你個葉端文,平日里對我柔情蜜意,說是要休了木蓮迎娶我做正室的,如今竟然一踫到事就躲得遠遠的,你到底是不男人,有沒有擔當?你們葉家的男人都是這麼絕情不負責任的嗎……」
無疑,蘊兒那最後一句話刺痛了葉老夫人的心,只見葉老夫人渾身顫了顫,指著蘊兒罵道︰「不知羞恥的小蹄子,給我敢了出去亂棍打死」
馬慧珠見葉老夫人真的怒了,便趕緊示意如月將蘊兒帶下去看押起來,等候發落。
被帶走的蘊兒兀自不甘,嘴里罵罵咧咧地說著葉府祖宗是八代的丑事,害得葉老夫人氣得差點暈厥過去。
「這就是你們教育的好兒子」葉老夫人指著葉端文,對著馬慧珠和葉伯德夫婦罵道,又指著門外身影漸漸消失的蘊兒,罵葉端文︰「這就是你教的好丫頭」
葉伯德、馬慧珠和葉端文三人都愧疚地低下頭,不敢言語。
那大夫開完藥方,見屋內氣氛怪異,不便久留,便提出告辭。作為這個屋子里唯一沒有被此次餃子中毒事件波及的主子,葉知雅領著大夫出去領了診金,又派腳程快的小廝趕緊地帶著方子去買藥。
看向院門緊閉的梧院,葉知雅嘆息,這就大宅門里的你爭我奪,最後鬧得個母不母,父不父的的境地……
木蓮,果真是個狠心的人;葉端文,也果真是個絕情的人……
時間證明,那老大夫的醫術不錯,而木蓮也沒有真的要害死自己的兒子,吃了兩帖藥,陳斌和葉遠征很快便又活蹦亂跳了起來,完全沒有受中毒的影響。
因為陳斌和葉遠征的火速徹底的恢復,蘊兒沒有被移交官府,也沒有被亂棍打死,而是被杖責了二十下,直接淨身攆出了葉府。是生是死,無人過問。而少了一個人的葉府也並沒有出現任何的不適應,每個人都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似乎那件中毒,並沒有對任何的生活造成影響。
葉知雅也是這麼認為的,以為木蓮下藥的事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但是顯然,葉知雅過于樂觀了,也低估了葉念薇的宅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