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賜這話一說,就連伍若男和鐘靈兩人也覺得他是認識如意的,她們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如意無情的掐滅了,只听如意神色如常的冷冷道︰「這位不知哪里來的公子,我並不認得你,和你也不熟,更談不上什麼介不介懷,」說著轉身對伍若男道︰「這里風大,我們去那邊亭子里坐會兒。」
楚天賜從來沒有在女人面前失過這樣的面子,饒是他臉皮厚這時也覺得訕訕的,想要上前再說幾句,卻見已經有人遠遠的望過來,他也瞧出來了,這位包家姑娘是個能拉下臉兒的,若是人多了更是下不來台,他羞惱中還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外,感覺這個商女還真是與眾不同。
伍若男和鐘靈這時也覺得再在這里不好,便和如意一起走向桃林深處。那林子里有幾座涼亭,她們三個便佔了一個,見那涼亭里面石椅都鋪設了厚厚的錦墊,石桌上也設有瓜子點心等零嘴兒,知道這是安平公主特意安置的給客人們歇腳用的。
那涼亭底下還站著兩三個丫環,見她們過來便上前招呼,問是不是要茶要水的。伍若男便跟丫環要了一壺熱茶,三個人在那涼亭的石桌旁坐下。
鐘靈到底年紀小些,心里藏不住話兒,剛挨著椅子便急聲道︰「包姐姐,你認得剛才那些人?」
如意也不隱瞞,便將上次在酒樓吃飯和東陽湖畔放風箏時發生的事情一一講了,鐘靈這才恍然大悟道︰「怪道呢,那個公子還說認識你,我瞧他那樣直愣愣的瞅著你瞧,還只當是被你的美貌迷住了,多看兩眼。」
如意笑著做勢去擰她的嘴,「靈妹妹又拿我打趣,我瞧你這張小臉蛋兒也討喜的很,那對酒窩我是越看越愛,不如跟我回家去,我家里堂哥還沒有娶媳婦呢。」
鐘靈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待想過來了便羞臊的俏臉全紅了,撲過來要撓如意癢癢。如意腰間正有癢癢肉,從小就最怕人撓癢的,這下被鐘靈歪打正著觸著了腰際,登時便笑得直不起腰來,只好軟聲求饒︰「好妹妹,瞧著玉致表姐的份兒上饒了我罷,哈哈...我...我要笑死了...」
鐘靈也笑得渾身亂顫,舞著兩只手道︰「包姐姐就算提出蘇姐姐來壓我也沒用,我好容易找著了你的弱處,豈能就這樣放過?」
正笑鬧著,卻听亭子外邊有一個女子聲音笑道︰「這里好熱鬧,我們能進來坐坐麼?」
三人一瞧,只見一身粉衣的秦玉琳和另外兩個姑娘正朝她們盈盈笑著。伍若男再怎麼不喜歡這個秦家二小姐,但也知道這亭子並不是自己專用的,沒有自己可以在這里賞景不許別人進來的道理。便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看桃林里的風景。
鐘靈一向是以伍若男馬首是瞻的,這會兒見如意和伍若男兩個一個不認得秦小姐,一個扭了頭假裝沒听見,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正在為難之時,就見秦玉琳象沒瞧見伍若男的舉動似的,仍是帶著那一臉挑不出毛病的笑容步上了台階,走進亭子里來。
如意此時也不禁佩服這位好氣度,只是不知道這份修養氣度是真的呢,還是裝出來的?這位秦二小姐的容貌方才因離得遠,如意並沒有看清,這回離近了才得以細細打量。
這位秦家二小姐也是個美人兒,尖尖的瓜子臉,兩道柳葉彎眉下是一對黑漆漆的眼楮,端地是一副秀麗面孔,身上的粉色絹衣包裹著一副縴細的身體,梳成飛仙髻的發上戴著赤金的結條釵,很是華麗。
秦玉琳也在打量著如意。安平公主的賞花宴舉行了三年,她每一年都參加了,而今年卻是讓她最意外的一次。以前從沒有過商戶平民家的姑娘被邀請到宴會上的先例。她對如意的身份很好奇,听說是未來三皇子妃的娘家表妹,這蘇玉致一向行事謹慎小心,這次竟會主動帶來個商戶出身的表妹,而且這位表妹小姐竟然蒙得大公主親口夸獎不是凡品,這其中究竟會不會有什麼玄機就難說了。
自家姐姐雖貴為太子妃,但是這太子爺如今不太受皇上器重,接連有幾件朝中大事都是交給了三皇子去做,那些朝中官員暗地里已經是議論紛紛了,姐姐也是替太子爺操心擔憂。這蘇玉致的父親蘇郎中雖官職不太顯眼,但卻官風甚好,這樣一個蘇家和三皇子結合在一起,怕不是一個極好的助力?
秦玉琳瞧見如意身上的衣衫的面料正是今年京城里最流行的軟香羅,那料子是南邊出產的,因產量甚少因此很是珍貴,運到京城里來發賣的就更少了,除了京城最大的兩家老字號的布莊里曾賣過十幾匹,其它地方是見都見不到的,真真是屬于極難得的好東西。
她記得過年時姐姐在宮中得了這麼兩塊軟香羅的料子,做了兩身衣裳穿在身上,那料子看著薄,但模在手里卻極具質感,遠遠看上去便象一團香霧似的在身上縈繞,令她羨慕得要死,沒想到今日在這里竟看到了。
秦玉琳壓下心思,和兩個女伴在伍若男她們旁邊的椅上坐下,外頭丫環似是認得她,趕忙上前來倒茶。跟著秦玉琳過來的兩個姑娘眼楮一直有意無意的瞄著如意,如意發現了只當沒看見,她又不認得她們,何必去理會。
伍若男似乎是與這位秦二小姐有什麼過節,就連最基本的面子上的禮貌也不屑作,只扭著頭喝茶磕瓜子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與鐘靈和如意說些這片桃花開得好,那片竹林清幽的話,雖然看得出來她很厭惡這秦玉琳,但是卻不見她走開。
秦玉琳似乎對伍若男的態度沒有感覺,茶碗蓋在手里輕輕撥了撥浮在上面的茶葉,吐出一句來︰「伍妹妹還在為那件事兒怪我麼?」
伍若男眼皮也沒眨一下,唇角扯出一個微諷的孤度來,淡淡的道︰「秦小姐多禮了,我可不敢讓你叫做妹妹,只怕我若真有個象你這樣的姐姐,連被你賣了還都在替你數銀子呢。」
鐘靈暗地里拉了她衣袖一下,似乎不想她直接和這位秦二小姐對上,只伍若男絲毫不動,眼楮卻盯著秦玉琳開始冒火。
秦玉琳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仍是溫婉的象畫上去的,她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單調不高卻讓人听得清清楚楚︰「看來伍妹妹對我的誤會很深哪...那件事兒說起來由不得我,是家母下令辦的,我雖背地里也求過情,只是家母說那是關系到府上女兒家的聲譽,不能平白的讓一個下人給帶累了,只好出此下策,還望妹妹體諒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