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紅艷紅的新制禮服揚揚一展,鋪灑出何琪應做為太子所獨有且專享的清俊,這樣的紅他從小就已體會,是做為風凌太子的殊榮,也是皇家子女最深的命數,逃不掉,月兌不離,像這腰間描金繪彩的五紋緞帶,纏上了,就是一生一世的背負與緊束,時刻提醒自己該走怎樣的路途,又該散發怎樣的氣度
風動,清王自睡夢中醒來,淡淡看著眼前正在著裝的男子,還在憶及昨夜沒有談太深的話題。
何琪應卻在圓圓手里越發出采奪目起來,悠悠回身,給了他一個輕淺溫暖的笑容。說不上為什麼,清王低低斂下了眉目,心中似乎有個不一樣的想法在涌動,理也理不清的感覺。
這些事本不該由圓圓來做的,只是何琪應不肯由人隨便進入紫綾宮,無法,也只得如此。圓圓極力回憶著昨日秀儀給的指導,將手中的活計更回細致,額上已經漸起汗意,手下卻絲毫不敢慌亂,有些責任她還擔不起,太子也不能盡擔。
「清,你看我這身紅,是不是越顯得傻氣?早叫她們改成玄黑,又不肯!」何琪應嘆道,不滿的拉扯著身上的禮服,圓圓忙驚慌著制止。
清王依舊躺在床間,淺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將目光投向門外。
門是開著的,一里一外站著長風與喬興羽,長風冷默,喬興羽卻是滿臉探究,他不明白為什麼一早進來,太子會與清王睡在一處,所以暗暗的思量著。清王卻是在看天色,那麼的黑,一點要亮的意思也沒有,這就開始麼?遠處禮器的嗡鳴極遠極遠處傳來,太沉默。
「我多想他能在今天醒來看我一眼」這是何琪應最後出門前說在西西耳邊的話,清王靜靜听著,小白也听著,沒有人答他的話,于是澀澀笑著,轉身離開。
帶起一路風涌,引得燭搖,門顫,樹葉沙沙做響漸行漸遠,直至看不到那抹寂寞的身影。
「你要醒來啊!」清王看著何琪應最終消失在院落最遠處,輕輕說道,小白亦淡淡垂下了眼簾。
城外正是人山人海,從宗祠出來後何琪應上了出城的馬車,八匹烏雲蓋雪緩緩行進在紅毯鋪就的禮道上,兩邊是涌動的人群,要一睹太子的風采,鮮花彩旗向上高高拋撒著,何琪應在笑,保持著最適當的笑意向兩邊頻頻點頭示意,心底卻在淺淺嘆息,可惜他不在。
新搭的高台比之前那個又高出兩丈不止,很遠就能看到其上的花牌,堆砌出如高塔一樣的形態,像是開不敗的高冠頂戴,就在擺在太子座椅的後面,極盡美景。
不是所有的美景都可以慰人以傷,亦不是所有歡呼都能讓人感到滿足,何琪應高高站在台塔之上,眼神空明,接受卻不一定是享受,之前有幻想過,現在站在這里只覺得可惜,可惜下面沒有他的那一雙眼楮。
微笑還是微笑,沒有再多的表情,何琪應耳听著唱禮太監的成禮詞,向後吹送的風揚起他的發,他的衣,曳曳如詩,誰迷醉在他的笑里,而他的笑又想將誰迷醉,連嬌柔的新嫁都不由羞紅了臉頰,掩面偷偷一望。
「真美啊!」有人感慨著,捅捅身邊人,低聲笑道「這樣子,就難怪會有男人愛上他了,要我也收」
被邊上的人暗瞪了一眼「謹言慎行,來之前的話忘了嗎?」。
那人訕訕的模模鼻尖,團手站好。身前的人微微一笑,看著台上的何琪應露出欣贊的目光。
早上基本上都是禮唱和祀天,統概結束後天近中午,夏時的陽光已算毒辣,稍休整片刻,容眾人吃過喝過之後才會繼續。用了心的吃食從宮中一一傳來,擺滿每頂官帳里的桌案,百姓也是有的,不過卻是各大酒樓供應,交一份銀子吃到飽,前所未有,所有人都盡管敞開了胃的吃。
笑啊,唱啊,有人已經早早的醉了,被眼尖的巡視帶去遠處。
何琪應少少用了些,想回宮去看看西西醒了沒有,被席自在攔下,邊上還擁著些早有提防的別人。求救的看向長風,長風意會,打了馬沖向宮門,後面綴著追趕不及的喬興羽,嘴里叫罵,手上卻不停加力。
下午的項目馬上開始,長風還沒有回來,何琪應略有些失望的看著來路,被席自在催促著不得不上台。有個環節是很重要的,成人儀式要由尊長親手盤發,示意最後的托望。本來商量由席自在代替,皇上重病,必竟只有他是這宮中最年長的元老,不想卻來了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何琪應看著面色依舊不好的男子,眼眶漸生潮意,低頭隱下,扶著皇上的兩膝輕輕跪到他腿前。笑聲,淺淺生起,皇上略有些吃力的抬手為他打散一頭長發「是要哭了麼?」
「才沒有」嘴硬到,喉間卻已生哽意。
不再說什麼,這個自凌王過身後首次現身于民眾前的年輕皇帝,為自己的兒子慢慢盤起了個成人發式,臉上一直帶著融融的笑,手間傳過去的溫度分明是叫疼愛。
「父皇,我將來要娶西西」何琪應跪著說道。
最後一絲發被歸起,皇上「嗯」了一聲「只要他願意!」
「他會願意的總有一天」
「嗯!」
禮成,皇帝坐在座位上笑笑的看著何琪應起身,回過頭來也望著他笑,風揚起的衣角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尺寸,長大了啊,很久以前那個連話都很少的小小肉團。
那麼,你對我講過的那些話呢?還算嗎凌!
太子的私帳那里有一點小騷動,不是很明顯,但何琪應看到長風回來了,遠遠的正在看他,要過去嗎?這邊還沒有全部結束。
「去吧!」皇上說道「有個你喜歡的禮物送給你,我順手帶來的」
是嗎?何琪應疑問著,緩緩往那邊走了兩步,又退回來蹲在皇上面前「好起來,真的要好起來」何琪應抬著臉對皇上輕輕說道「成人禮完成的那一刻可以有個心願,我許你快點好起來,不要再這麼瘦」
皇上閉了閉眼,睜開後笑道「不為自己許嗎?或者是西西?」
「不」何琪應站起來,說道「其它的都是要靠自己的,哪怕是他的病,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只要你好起來,我就可以帶著他游走天下了」一臉算計在內的笑。
「去吧!」皇上揮了揮手,一絲無奈,還帶著些悵然。
何琪應從高台側面走到自己私帳前,台上由席自在主持著,皇上發表祝詞。
帳前立著的人都是些心月復,慣用的人,見到何琪應意味不明的致著禮。到底是什麼樣的禮物?何琪應還沒有猜到,他現在最想看到的就是那個人,那雙眼,睜得大大的
「看什麼看啦,你這條假龍」帳內西西正軟坐在清王懷里,還帶著才睡醒的懨懨感「穿紅衣服,丑死了」聳聳鼻尖。
「西西」何琪應一時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是因為想太久的原故嗎?
「喂,你要不要過來抱抱人家啊」西西不滿道「雖然清王哥哥也抱得很舒服,可人家是你的愛人唉,老要別人抱著不好吧」如果不是這覺睡起來身子軟到不行,才不要隨便被人抱呢。
何琪應沖過去緊緊攬了西西在懷里「西,我的西,真的醒了麼?」臉埋在西西頸間,深深吸著只有他身上才有的清香。
「什麼真的假的啊,這不是都在跟你講話嗎?」。西西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手在後面捶了兩下道「松手,松手了啦,被抱死了啊」
「」那就抱死好了,你這總也害人擔心的家伙。
「還有啊,我睡了很久麼?怎麼眼楮一睜他們就跟我說已經到你的成人禮了呢?」
清王靜靜轉至帳側,笑著看兩個人吵吵鬧鬧的互動,其實也很好啊,在不遠的地方看別人的幸福,應該也是會離幸福很近的吧。
不知為什麼小白沒有跟來,長風只接了西西與清王,被順便撞上的皇帝陛下帶在一塊。听著帳里言不搭語的吵鬧,難得的長風臉上露出些許淺笑,喬興羽偶然一回頭發現他在笑後,悚起一身涼粒「難看死了」有什麼好笑,那兩個簡直笨死了。
「等我,乖乖等在這里,一會我帶你回宮,知道嗎?」。何琪應不敢久留,害怕皇上身體支持不住,留他在上面吹風頂場面,是說不過去的。
「嗯,去吧!」西西揮揮手,趴在軟墊上身子還是懶懶的「早點回來,我還沒吃飯呢,等你一起」
「嗯!」何琪應心滿意足,這樣就可以了,真的沒有什麼別的奢望了「清」又看向離去一邊的清王。
「去吧!有我呢,放心就好」清王知道他要托付什麼,了然的說道。
「嗯」最後看了西西一眼,才笑著掀簾離開,那笑果然還是跟之前不一樣了,從心底出來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