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揀小貓咪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非是來世是今生

作者 ︰ 櫟陽錦

熱鬧從來都是用來湊的,好在西西不這麼想,但有兩個人卻一直對此堅信不移,一路從北到南,再從南到北的瞎游瞎蕩,這兩個人便是久未謀面的阮爹與小六娘,此時正一人一身布衫的擠在高台下面,張狂著吃得好不高興。

「這個這個,喂我一口」小六娘張嘴從阮爹手里接過一枚肉丸,那是剛剛熱果湯里的東西,也不知她家那口子都用了什麼來藏「要說這吃食還是京里的最好,南邊那幾處太淡了,都沒什麼吃法」

「可不是?」阮爹極力響應著,把個花生仁咬得  做響「就像有多舍不得下鹽似的」

小六娘道「唉,我說,那台上的是皇帝本人吧,比那時候可瘦太多了」

阮爹拋起一個花生仁,用嘴接住,道「看不清,離那麼遠呢」

「是啊,是瘦了很多」邊上一個婦人模樣的老人家道「早些年可沒這樣過,那時候總有凌王跟在邊上的,現在凌王一走噢,皇帝看起來好可憐的」

小六娘對八卦有著大愛,忙湊過去問道「為什麼凌王一走,皇帝就會好可憐呢?」為了答謝,將懷里的吃食分了那人一點。

大嬸接過,笑眯眯的道「不知道吧,凌王跟皇帝之間有那個」

「那個?」小六娘不解「那個是什麼啊?」

「唉呀,就是那個啊」大嬸不知該如何解釋,比劃著手腳「男人跟女人才有的那種啊」

「愛情?」

「嗨喲,年輕人不害臊,張嘴就愛啊愛的」大嬸笑道「不過還真是,你說這男人跟男人,還要女人做什麼?嘖嘖嘖,孽緣喲!」

小六娘拉過阮爹問「你說那時候他倆還沒在一塊的」

阮爹心疼他掉在地上的花生,搓著牙花子說道「是啊,那時候肯定還沒在一塊,後來可就難說了,我又沒一路跟著他們」

小六娘又問大嬸「那他們兩個後來真的好上了?」

「好不好上還有什麼用?」大嬸道「人都沒了,就是可憐**那些妃啊嬪人,听說一個個連皇上的面也沒怎麼見過呢」

「這樣啊!」小六娘咬著手指想了一會,拉起阮爹就跑「走了,咱們找西西去,這里不好玩的」還不忘跟大嬸揮揮手。

小西西正在清王懷里喝湯,淡淡的只用來養胃的那種,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讓人打起簾子給他看到何琪應在台上的樣子「我家琪哥哥最好看了」就著清王的手喝了口湯後說道。

清王笑,用空出來的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又說好看,剛剛不是還臭人家穿紅好丑的嗎?」。

「你不懂」小西西擺著手,道「他那人不能夸的,一夸就要翹尾巴,我這可是用心良苦呢,唉!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才長不大」

清王笑道「是呢,小西西是最大的了,誰都不敢惹你」

「哪有」西西皺起鼻子,說道「圓圓就老欺負我,還有小白,這次醒來他都敢給我臉色看了,剛剛你又不是沒看到」

「呵呵,看到了」西西說的是之前要出來的時候,一睜眼听說何琪應已經在成人禮了,西西非得讓人帶他去看,小白說他身子還軟著不能去,被西西臭了一頓就甩手跑開了「還不都是你慣的?早說了要你別那麼由著那兩個,偏又不听」

「也沒什麼不好啊」西西接道「這樣才像朋友,原來那樣好難受的,大聲說話都不敢,就怕嚇到他們」

清王笑笑的沒再接下去,掌起一勺湯水送到西西嘴邊,被張口含下。

西西的眼楮總在台上轉,看到何琪應慢慢走上去,在眾人歡呼聲中揚了揚手,說什麼要大赦天下,還有什麼舉國歡慶整三日的話。他看起來好不一樣噢,跟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一想到這樣的何琪應就是自己最愛的人不免心里小小有些得意,嘴角咧得更開了。

「笑什麼?」

「好愛他呢!」

這是西西第一次說愛!

晚宴何琪應推說今天所有這些下來感覺太累,早早回去紫綾宮,在那里等著他的是小西西為他一個人舉辦的宴會,長風,喬興羽,張公公,圓圓,小白,甚至是疲態盡現的皇上,恰如趕到的阮爹與小六娘西西把他能想到的人都叫在了一起,當然也不會少了清王的份,大家在一起雙小小辦了個宴會,沒了外人,院里的人都是朋友,酒開了一壇接一壇,流水介入了個人的腸胃,才是真的開了心,比起外間的那些。

最早支持不住的是皇上,畢竟也忙了一天,張公公陪他早一步回去了。然後才是清王,借口說多日未能歸府,要回去看看,然後就由喬興羽送他出宮。

長風不是不想送,被圓圓纏著了,是怎麼也要比出個高下,才知道圓圓也有著一副好酒量,竟是個不輸男子的主兒,大碗見底,小臉被沖得粉紅粉紅。

清王薄有些醉意,喬興羽尋來宮轎一並送到府門上才算做罷,清王勸他別回了,那人不肯,只說還得回去看看,扭頭便沒了人影,清王略有些無奈,太別扭啊。

日久未歸,府里人甫一見他都喜得不知要如何言語才好,招安跟進跟出好一頓忙亂,加了水淨了身還不肯離開,似有話要講。清王不願多听,打發他早些去睡,也一並打發了王管家,有點嫌他煩,話太多,卻總不在點子上,听著白讓人頭疼

第二天是休假,連著三天不用上朝,清王打算好好在家歇息幾日,順道整理一下凌王留著的書簡,那些東西太久沒敢翻看了,原來是不想,後來卻是不敢。只是這一回卻想好好的,從頭至尾的看一遍,重溫那兩人之前的愛情,重溫那個自己並不熟識的凌王。

沒有帶上任何人,連招安也沒有告訴,眼一睜清王便尋到了那個秘處,掌著一柄燭火,曲徑幽深,隱在後院中的小木屋里還開著個不為人知的秘道,一路往下走去,清王心越發越發的沉靜。

他想起上回也是在這里找到的凌王手書,解了何琪應的圍,這回卻是想解自己的困惑,男人愛上男人真的有世人所講那麼不堪嗎?從凌王留下的東西中其實看不到這些,更多的是對所愛之人的疼惜,是一種純淨至極的愛,純淨到不忍回顧手書者落筆時的心境,一定是段悲傷的畫面。

地室最深處是一片平地,中間修了三階平台,上面擺放著一尊比尋常稍寬稍大的玄棺,深黑色,一半描龍一半繪雲,清王很久以前曾听凌王酒後醉道「與君同棺槨,翔龍駕雲西歸去」本以為是句感慨,後來才知道他早也做好了如此的打算,連最後離開也想好了是要睡在一處的。

深棺並沒有加蓋,半敞著,里面厚厚的全是文本,四散一棺,隨手一張都有些出處。有些清王是知道的,有些卻不知道,但也可以猜想出當時凌王騙皇帝寫下這些東西時的情形,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輕笑,帶著絲滿足與謀算。凌王一直都喜歡皇上的字跡,說字如其人,溫溫爾雅,每每都讓他欲罷不能。

一直都不能理解那時凌王看向皇上時的眼神,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深情盛在里面,現在終于懂了,有時候愛一個人,真的連看著他的背影都會感到幸福,更何況那時那人還在為自己的小小謀算盡心書寫著。

清王把燭火點在棺角,默默的從里面信手抽出一封,是張字畫,一看便知畫是凌王做的,皇上只是在邊上題了字。清清淺淺的字跡,透露出皇上當時的心情,淡淡有著些疲累與逃避,是最初清王入宮時兩人的態度。一個窮心極力的在追,一個半推半拒的在逃,事情恍有一天被告知對方,那人躲在暗房久久不肯出來,猶記得當時凌王下令不許有人去打擾到皇上,任由他不吃不喝的躲在暗處,自己卻是日日以酒洗胃,哭了,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卻在皇上出來的那一瞬,笑得沒心沒肺,像是算準了那人終會出來一樣,其實當間的掙扎與痛苦不是只有一個人在獨自承受,愛這個字,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

畫上是兩個少年坐在塘邊談心的情形,一個抱著自己的腿腳,將下巴搭在膝蓋上望著一池塘水,像是在哭,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眼神里滿是傷心;另一個正偏頭望著他,咬牙捏拳,似正在斥責他的軟弱。

是了,當年皇上還是少年的時候,性子極軟的,每每都是凌王教他該如何應對,兩個少年就總坐在宮牆內的一片小塘口,一個教,一個學,而那個學的卻總也學不來心硬如鐵,氣得當時的凌王非要親自動手插入是非,皇上不肯,說要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別把人心都想得那麼壞。

‘塘角柳影入畫來,兒時無猜早遠去。誰言春心知秋意,非是來世是今生’

一首詞道盡皇上心聲,他道,不是知道心意就可以凡事順理成章的,還沒有到來世,不如就這樣過完今生吧!

一開始就選擇了逃避,那兩個人的愛情從來都是悲劇,當感動與責任兩廂爭扎的時候,縱然是身為九五至尊的皇上,也同世間凡人一樣脆弱不堪,貪念著還有個來生可以重新來過,將今生得不到或者給不起的東西,一並歸還在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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