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正茂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放手一搏

作者 ︰ 孔詞

靜謐的宮室里,唯有一點燭光在里頭明媚閃耀。華裳不免疑竇叢生,若說是唐明煌叫自己來,他這回又想玩的什麼把戲?

思及此,華裳不覺冷笑一聲道︰「有什麼你就快些說吧,弄這些鬼神怪道做什麼?」

一言已落,屋子里低低的響起一陣笑聲,華裳心頭一沉,雙眸陡然睜大開來,這聲音分明不是唐明煌的,是何人有能耐誑她到此處來?

腳下無意識的退了幾步,華裳想起這幾日宮妃們對自己的嫉恨,只擔憂是落在她人陷阱里。暗咬朱唇,轉身就要走出去。

哪里想一轉過頭來,身子就像是被人施法定住了一般,朱衣蟒袍的年輕男子自她轉過頭,便一直笑容有加,只不過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中,滿含的不是歡愉,而是譏諷罷了。

華裳待到看清了來人,才猛然倒吸了一口氣。

樓刃瓷越發笑的起興,手執玉骨折扇,冷不丁問道︰「怎麼,娘娘是不認識在下了嗎?」。

華裳眸間靈動一轉,只做不認識,佯裝惱怒斥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欺騙本宮到這里來?」

「哈哈哈……」樓刃瓷玉扇輕搖,仿佛听到了極好笑的事情,朗聲笑了片刻,才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湊著燭光遞到華裳面前道,「娘娘大概是貴人多忘事,早把在下忘在腦後了。真是不巧,在下今日若不是撿到這樣東西,也決計不會知道,昔年的華四小姐如今竟然成為了皇上最為寵愛的容妃娘娘。」

說著,便把意味深長的眸光盯在了華裳身上。若說初時還有心狡辯,到了見到香囊的這一刻,華裳頓覺一顆心晃晃悠悠不知將要歸于何處,囁嚅片刻才定神問道︰「你是從哪里拿到這個得?」

「從哪里?呵呵……」樓刃瓷故意賣了個關子,瞧著華裳難掩驚慌的瞪著他,半晌說道,「娘娘讓誰帶著的這個香囊,我就是從誰那里拿來的,看樣子那個小姑娘大概是沒發現香囊已經丟了。啊,好多年沒露這手絕活,剛才還真是擔心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呢。」

華裳嗓子眼里哼了一聲,劈手就要從他那里將香囊奪回來,卻不料樓刃瓷似是猜到她會這麼做,早已先一步收起香囊來,仍舊搖著扇子,于翩躚之中帶出幾分詭譎的淡然,單手負立笑道︰「娘娘如此焦急做什麼?這香囊可是個好做工,當心扯壞了它。」

俏顏越發冷冰,華裳攥緊了手心,全無一點頭緒。她不知道他為何要拿住自己的把柄,也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事情,唯一知道就是眼前這個人不好惹罷了。無聲深呼吸口氣,華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禁不住起疑,明明說了是皇宮宴請王公貴戚,這個樓府的管家如何敢進到宮殿里來。

暗想著自己眼下的身份,華裳笑了笑道︰「樓管家,先不管你是如何進到這兒來的,我只問你一句,那個香囊你是還給我還是不還?倘若還給我的話,今日之事我們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若是不還,你信不信,只要我開口的一句話,外頭有的是人等著看你的腦袋」

說罷,直直伸出手,一副不拿回香囊不罷休的樣子。

樓刃瓷哧的一聲笑開,指尖輕動,玉骨折扇啪的一聲就打在了華裳的手上,看她怒目圓睜,方舒心笑道︰「娘娘說的話,可真是讓小的寒心。想當初我家公子對待娘娘也算是親善有加,如今他才剛離開不久,娘娘就不顧往昔情意了嗎?」。

華裳見他把樓南抬出來,自然也不敢落于下風,譏諷道︰「如果樓南哥哥知道你今日拿香囊要挾我,恐怕他更惱怒的是你的行為吧?」

「我何曾拿香囊威脅過你。」樓刃瓷無奈搖頭,直言嘆息道,「我不過是說憑借此香囊認出了華四小姐你而已,別的話可是從來不曾說過的。倒是四小姐你,足足威脅了在下好一陣子了。只是,深宮禁地,孤男寡女,四小姐當真以為你的一聲叫喊只害得了在下一個人嗎?」。

華裳腦中靈光一現,禁不住跺腳罵了聲該死,素手縴縴,直指著樓刃瓷喝道︰「你為什麼要這樣陷害我?」

樓刃瓷聲色涼薄︰「四小姐多心了,在下不過是要討還一件東西罷了。」

「什麼…唔唔……」華裳一語未完,樓刃瓷卻突兀侵襲過來,一把拉過她狠狠的攬在懷里,恰在此時,緊閉著的朱紅大門嘩然洞開。

身著龍袍的帝王穩穩的站在宮門口,尾隨著的馮德祿等人早已乖覺的退出了幾步之外。方寸之地里,他看著他們擁抱的身影,十指緊握成拳,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堪堪忍下去殺人的沖動。

不過是一眨眼的瞬間,于他而言,卻直像過了三秋那麼漫長,久到連他自己的聲音都覺得陌生了。

「你們……在干什麼?」

身子如同被灌了鉛,自那道聲音傳來之後,華裳便明白,這一回真是要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眼前一點點恢復光明,樓刃瓷松開手,放任華裳離開自個兒的胸懷,只看著唐明煌遙遙屈膝跪拜道︰「小民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唐明煌無心去管這個人,一雙眸子只盯著華裳不放,沉沉說道︰「朕方才沒看到你,以為你是累了出來歇息一下,就著人找過來。但是朕……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你,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看見你。容妃娘娘,你可知罪?」

「我……我不是……」

華裳看他隱然有生氣之色,不知為何心下不覺就想著急于解釋,只不過有人成心添亂,竟沒給她一個機會,就開口打斷她道︰「皇上,要怪就怪小民吧。委實是小民一個人的主意,因見娘娘與一個故人長得太過相似,一時之下做出此等失態之事,實在是小民的過錯。」

「過錯?」唐明煌冷嘲道,「你一個賤民,公然在朕的宮室里私會宮妃,便是抄家滅族都不為過。」

「是,小民著實罪該萬死。」話雖如此,樓刃瓷顯然並不如同他所言那般驚栗,倒是自有大家之氣象,死到臨頭仍舊不卑不亢的說道,「只是在小民臨死之前,還請皇上容稟。小民的義父因為染疾在床,不能前來會宴,又不忍拂逆皇上的好意,掃了大臣們的興致,故而派小民代替他前來,以謝聖恩。只不過,在宴席之上,小人于無意中得到了一樣東西,竊以為是舊人之物,兼之容娘娘面貌與舊人頗多相似,小民思念舊人過甚,只當娘娘便是舊人,才有了今日的這場誤會。」

唐明煌薄唇緊抿,盯著腳下伏地而拜的那個人,不得不說樓府教導出來的人,果然不可小覷。挑眉瞪了華裳一眼,看她心虛的低下頭去,唐明煌頓覺一股邪火直竄腦門,這樣子看來,當真是有把柄落到這個樓府的管家手里了。

便冷聲開口問道︰「什麼東西,呈上來。」

樓刃瓷平靜的直起身子,將香囊遞過去。

唐明煌含著疑惑拆開,見里頭端正地疊了一張紙箋,少不得拿出來,只看了開頭,一張臉就立刻變得鐵青起來,狠狠的看了華裳兩眼,只差沒當場吼出來。敢情這些天他跟她說的話,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三番兩次的告訴她,應府如何與她無關,她倒好,上趕著往外遞消息。還要給西岳王捎口信?捎什麼口信,捎她華裳還沒死,攛掇著應府里應外合嗎?

憤懣的將紙箋撕個粉碎,漫天紙屑像是六月的飛絮臘月的白雪,飄飄散散落了一地。唐明煌看了一眼樓刃瓷,再怎麼恨到極處,也只得強壓住心頭之火,示意他平身道︰「朕知道你敢進這座宮殿,就說明你早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說罷,你想從朕這里要些什麼?」

樓刃瓷起身謝了一謝︰「吾皇聖明,小民確實有一事相求皇上,小民的義父已經臥病在床,好些日子不問政事了,在二公子未死的時候,義父此生唯一的心願便是二公子能登朝入仕,榮耀門楣。而今二公子不幸早亡,小民身為義子,實在不忍義父傷痛至此,還望吾皇能看在小民義父一生忠君為國的份上,允小民入朝為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好一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且不說樓相這些年是否是忠君為國,只那一句‘好些日子不問政事’,就幾乎沒讓唐明煌笑出聲來。若說這天下權勢以十分籌算,那麼他們樓府幾乎佔了五分,余下的兩分在應府手中,也只有三分是他們皇家的。如今還敢打著樓府的旗號,要謀取一個官位,唐明煌不得不感慨,這個樓刃瓷倘若不是太笨,就是太聰明了。聰明到敢把自己擺在明處,任人宰割。

他不是要一個官位嗎?他就給他一個好了一念想來,唐明煌笑了笑道︰「如卿所願,也不用去跟著貢生們趕考了,朕便賜你一個南書房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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