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宮闕 鳳闕瑤光 第一五五章 姐妹離心(上)

作者 ︰ 霜宸

「就是這些人硬說押運糧草的雷大人中飽私囊、與契丹私通,將雷氏父子斬于馬下。接手的押糧官是個買官的,不消兩日糧草就被土匪搶了個干淨,押糧的軍士也都死在了路上。這才致使易州、代州斷了後給,兩州軍士得知,當中自幼嘩變者,也有的搶了商家和百姓的糧食,如今民心大亂。」李嗣源痛心疾首地道,生靈涂炭竟是自家朝廷造的孽。

居然又發生了這樣的事,蕊儀沉聲問,「雷大人的罪名可坐實了?他會不會又像孫大人一樣?」

「雷大人為官清廉,如今祖孫三代也不過住著一座三進的院子。他辦事勤勉,律下甚嚴,正因為此我才舉薦了他們父子做這押糧官。方才我也請皇上徹查此事,可皇上一意敷衍,根本沒有追查此事的意思。」李嗣源搖搖頭,嘆道,「都是魏州軍里的老人,竟是一點情面不留。」

「又是魏州來的,他可曾是晉王府的舊將?」蕊儀疑道,難道又與十年前林氏滅門一事有關。

「這倒是了。」李嗣源訝然,有些失態,「你又想追查林康一事?不可,一定不可。」

「難道你不覺得這當中有什麼關聯麼?皇上雖然氣性大些不假,可並非肆意妄為之人,這一連串的事不像是意氣所為,當中定然有些不為人知的事。如果不弄清楚,以後怕有更多的人會像孫、雷兩位大人一樣。」蕊儀絕口不提林康,迫切地看著他。

「我先去易州、代州走一遭,會留心打探此事。」李嗣源頷首,此地終不是說話之所,他拱手告辭,「娘娘保重,臣告退。」

上了步輦,蕊儀回頭望了一眼,已不見了李嗣源,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或是還能不能相見。先後有人莫名遭逢不測,也不知存勖何時會對他動手。想到此她不由得目光黯淡,失了神采。

「娘娘讓奴婢給萱娘備的嫁妝都備下了,娘娘打算何時同她說?」魚鳳兩日前便說過這話,可蕊儀一直拖著不辦,她只怕拖久了反而拖出仇來。再或是萱娘還想為麗娘報仇,做出什麼事牽連了麗春台。

「就今日吧。」蕊儀良久後方道。

步輦到了麗春台,宮女綠珠來報,「娘娘,方才韓大公子來過,留了一匣荔枝。」

「二哥有心了。」蕊儀自小與韓靖遠親厚,原也不覺得有什麼,可一旦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就覺得很是對不起蕊瑤,「飲羽殿那邊可送了?」

「說是娘娘愛吃,都留給娘娘了。」綠珠笑道。

「都拿到內殿去,要是有人問起,就說送來的只是一匣桃子。」蕊儀叮囑她,蕊瑤正是心氣不順的時候,這當口不能再為了一點小事置氣。

蕊儀一回來就親自去了萱娘的屋子,這後殿她很少來,從前滿月、萱娘、魚鳳各有一個單間,其余人都是四五人一間。如今只有萱娘、魚鳳兩個單間了,還是對面而居。她輕敲了下門,推門而入,萱娘正拿著花繃子,可說是在繡帕子,不如說在出神,針早已離了手,連著線垂掛在一邊。

「娘娘?」萱娘愣了一下,慌忙起身,「娘娘有事,何不叫奴婢到前面問話?」

萱娘還是怪了她,蕊儀心中一嘆,「你身子不好,我過來也是應該的。王婕妤去了也有些時日了,逝者已逝,你不可太過傷懷。我答應你照顧她,卻沒想到落得如此結局,你要怪就怪我吧。」

「伊氏已懲,按理奴婢不該再有怨言。可是奴婢覺得伊氏並非首惡,今日有人在集仙殿後的枯井里找到了棋書,不難想皇後究竟做了什麼,娘娘想必也是知道的。奴婢心里難受,就是覺得皇後得以全身而退,麗娘在天之靈難安。」萱娘情難自禁,又落下淚來。

她沒有猜疑到蕊瑤身上,蕊儀心中略安,自己畢竟是護短的,「魏王出身不正,皇上一日沒有其他皇子,守王就不光是嫡子,也是皇位的不二人選。皇上有心護短,我也難再說什麼。」她緊緊地盯著萱娘,「你不可莽撞,如今誰要是危及了守王,都會落得伊氏一般下場。當時伊氏若不是想說出皇後的出身,也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你若是出了事,麗娘在天之靈就更不能安歇了。」

「胳膊扭不過大腿去,奴婢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奴婢怎麼也不甘心,難道就這樣算了?別說是麗娘和奴婢,就是娘娘也要一世低她一頭。」萱娘哽咽,漸漸泣不成聲。

「這也是人之常情,你該看透的。王婕妤走前也是看透了,才想讓你出宮。她從前多喜歡宮里,多在意皇上,到頭來還是看透了。」蕊儀已經拿定了主意送她出宮,一為麗娘的遺願,二為防她日後瞧出了端倪,與蕊瑤為敵,「萱娘,你出宮吧,我為你備了嫁妝,再給你兩千兩銀子安家。出宮後找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

「娘娘,奴婢不想出宮,奴婢還要服侍娘娘。」萱娘抬起頭,目中透著些驚惶。

「你還是不甘心啊,可是我不想再讓你冒險。我答應你,以後若是時機到了,為了麗娘,也是為了我自己和晉王妃,也會為你討這公道。」蕊儀嘆道,拍了拍她的手背,打住了話頭,「你可有想嫁之人?若是有,我可為你賜婚,也可風光大嫁。」

萱娘搖了搖頭,伏在枕頭上哭了。蕊儀回了內殿,親自驗看了給萱娘準備的嫁妝,該送走的既然終歸要走,不如早一些,也省得又生出變故。好在她與萱娘相處不深,還沒有到須臾不能離的地步,真的分開了也不會太過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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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燥熱,沒有樹蔭的青磚地上好似隨時都能冒出熱氣,只有環水的瑤光殿清涼得很。外人一入那環水的地界,就宛如換了季節,赫然清爽。這幾日梓嬌刻意讓歌舞姬將動靜鬧大,人們先時還在論敏舒之事,久了也就把心思放在梓嬌如何日日笙歌重獲聖寵上了。

蕊瑤一入水洲就有小宮女告訴她今日梓嬌又弄了哪些新花樣,還道梓嬌發了話,宮里的幾位娘娘無論誰來了都請進去,好吃好喝地款待著。蕊瑤笑笑,給了小宮女五兩銀子。

內殿里梓嬌剛好出了一身汗,正在那兒拿冰鎮了的手巾擦臉。蕊瑤難得低了回頭,淺淺地笑道,「皇後娘娘萬福,瞧著這瑤光殿熱鬧,臣妾過來坐坐。」

「不巧了,正歇著。」梓嬌很是意外,不信她只是來看看,「還不給昭媛拿西瓜,夏末了,熱得很。」

「謝娘娘。」蕊瑤福了福,在旁邊坐下,笑看了蘊溪一眼,「臣妾也不兜圈子,今日來是有件事想和姐姐商量。臣妾的兄長那日進宮有幸見了娘娘身邊的宮女蘊溪姑娘一面,自此魂牽夢縈,想了幾日,進宮請臣妾牽線,看有沒有福氣成了這姻緣。」

蘊溪一听面上就紅了,上回蕊儀提過她的婚事,沒想到才幾日功夫就使了蕊瑤來問。她當下大喜,但畢竟是女子,又是梓嬌的宮女,心中再迫切此刻也只能靦腆地低著頭。

梓嬌看了她一眼,輕輕嘆了一聲,「蘊溪,去尚服局取新舞衣來。」待蘊溪無奈離去,她才笑道,「听說韓大公子尚未娶妻,這娶回去就算不是正頭的妻室,也差不了多少。蘊溪只是一個宮婢,消受不起。」

「娘娘身邊的宮女,又豈是一般的宮婢,娘娘就不必過謙了。何況是為臣妾的三哥韓靖烈求娶,三哥只是有些產業,並無戰功、功名,倒是委屈了蘊溪姑娘。」蕊瑤猜到她不想讓蘊溪出宮,心中冷笑,面上還是笑笑的,「娘娘若是應了這門婚事,臣妾的三哥也說了,一定給蘊溪姑娘置一座好宅子,讓她不必向家里的低頭,一輩子好好待她。」

「蘊溪啊,年紀有些大了,要讓外人知道了,恐怕要說我強嫁自己的貼身侍婢,我也不好委屈了你哥哥。韓公子還是再尋良配的好,我听說貴妃身邊的萱娘也要出宮,她可不比蘊溪差,你還不如去找你的貴妃姐姐問問。」梓嬌讓她踫了個軟釘子,就是不肯松口,「昭媛,我要歇著了,你自己坐坐。」

「恭送娘娘。」蕊瑤不得已躬身道,那門簾子一動,梓嬌回內殿去了。沒得到梓嬌的同意也不是什麼大事,她還可以去找李存勖,她就不信一路都能吃癟。

「昭媛娘娘。」蘊溪從水洲林中探出身來,看看四下無人留意,跟在了蕊瑤身後,「那日貴妃娘娘說起奴婢的婚事,沒想到竟托了娘娘來說項,奴婢感激不盡。只是不知,皇後娘娘可曾應允了?」

蕊儀已經提過了?蕊瑤暗暗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什麼都瞞著她,就別怪她也有自己的打算,「本宮先為二哥求姑娘這門親,又為三哥求,皇後怕太愛惜你了,都不曾應允。」她不知蘊溪屬意的是誰,她雖說定了韓靖烈,但蘊溪若是不喜,她說時大可說成是韓靖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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