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是來尋英國公府來人。在坐的太太們都微微楞了下,那些還算持重地,到是端坐在那,目不斜視,有那些心思活的,眼楮早已是滿屋子的打量著。想著這屋里哪個會是英國公府上的人。
終于,她們看到角落里,一個穿著銀白色長身襖的少女站了起來!
少女?!
太太們雙眼中流露著弄弄地驚愕。英國公夫人遠在京城,英國公身邊沒有主事的,這種事該派個僕婦才是。怎麼派了個女孩兒來?瞧瞧這個少女,也不過十四五歲上下,若說她現在管著事,實在是太年輕了。
僕婦已經瞧見了于陽,笑著道︰「英國公要回去了。讓我來請姑娘!」
于陽額首道︰「有勞嫂子了。」
杜總兵太太和魏知府太太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她們方才斗嘴,偏偏扯上了英國公,這要是這丫頭回去在英國公面前說了點什麼,到時候她們可就罪過大了,自家的老爺首先不會放過她們。
兩位太太對視了一眼,緊跟著站起了身子,笑著對旁人道︰「家中還有事。先回去了。」另一個則是道︰「天晚了,該回去了。」
望著兩個急急忙忙走了的上司太太,其余的太太們到是活絡起來,先是取笑了一陣,接著便議論起于陽來。紛紛猜測于陽是什麼身份,又猜她為何那麼低調。
兩位太太急急地趕上前,一心想同這位「木樨」姑娘說上話。自家的人傳了話出來,英國公太太派了個大丫頭過來。她們原本以為是個十七八歲開了臉的丫頭,可沒想到這「木樨」姑娘這麼年輕,還不言不語地,難怪會說她厲害。
「姑娘且等等。」魏知府太太到底年輕些,趕在了杜總兵太太之前到達,她急急地走到于陽的跟前,微微地喘著氣,「姑娘陪我一起走可好?」魏太太淺淺的笑了,「我也就不給主人家添麻煩了。省得又抽了人手來送我。」
于陽似笑非笑地看著魏太太,急急地趕上來怕不是一起走那麼簡單。她轉了身子,瞧了後面,果然,那邊杜總兵太太扶著自家的丫頭在後面疾走。
于陽微微地翹起了嘴角。
魏太太眼尖,瞧見了于陽這輕微地動作,心思轉了轉,難不成她瞧出了自己的心思?
杜太太終于到了,她喘了口氣,笑道︰「到底是年輕人,走的就是快。魏太太,你也略等我一下。我還有話要同你說呢。」接著她的目光落在了于陽的身上,杜太太頓時恍然,「哦!是英國公府上的。姑娘不如同我們一起走?我這燈籠多,照得清。」
只見,杜太太身邊的丫頭每人手中都有一只燈籠,照得著一塊明亮亮地。
魏太太不由地一種懊惱,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自己只記得趕路,把這頭忘記了,真是大意了。她隨即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就借總兵太太的光兒,也小心著點。」
杜太太笑了笑,卻沒多說。她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于陽的手,笑眯眯的道︰「從京城來可習慣?吃得可順口?住的可好?西北比不得京城,委屈你了。」
于陽含笑道︰「不委屈。二位太太不也住得慣麼?」她將自己的位置擺得有些低,她在告訴她們,其實自己不是她們心中所想的,只希望她們不要纏著自己。
可是于陽的意思到了兩位太太的心里卻是自謙。雖說是英國公夫人跟前的得力丫頭,到還是知道尊卑,卻也還好。
杜太太道︰「我住了許多年了,也沒那麼多的講究。到是魏太太是南邊人,有些不習慣。」
魏太太見杜太太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扯,笑道︰「這點小事您還記得。那都是多久前的事。看我現在還不是好好的。不過,這西北的東西我可吃不慣。木樨姑娘,我府上有個廚子是從南邊跟過來的,姑娘嘗嘗跟京城有什麼區別?」
于陽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笑嘻嘻地對魏太太蹲了半禮︰「魏太太。我不是木樨,我叫于陽。」說著,她對著杜太太也蹲了禮,算是打了招呼,請人領自己去了。
魏太太一听自己認錯了人,頓時感到大囧。怎麼就認錯了人,不是木槿,這個丫頭又是誰?魏太太想起來了,好像是听說過,英國公身邊有個什麼丫頭叫陽妮子的,難道是這個人?
杜太太也想起來了,趕上去就要問。魏太太卻一把攔住了她,笑著道︰「杜太太,您方才說有什麼事要同我說?」
杜太太不悅地道︰「你這麼一拉我什麼都忘記了。」真是的,自己不上去,還要拉著自己不上去。她這是什麼心思。
魏太太笑道︰「你若是要去,想找不痛快就去。只是別說我沒拉你。」
杜太太不解地道︰「你這話是怎麼說的?」
魏太太掩面笑了,她的眼光在燈燭的照耀下顯得明亮極了︰「怎麼,瑤光都沒傳消息給您?您就沒听說過,有個丫頭要拿劍把她們一個個的砍了?」
杜太太這到是沒听說過,她卻掩飾著自己,硬生硬氣地道︰「我當然听過了。怎麼了?」
魏太太听這話就曉得杜太太不知道。瑤光被人整狠了,什麼消息也傳不出來,再說這麼丟人的事。瑤光又怎麼能傳回去?她神神秘秘地道︰「听過,您還去惹她?小心她惱了,對著我們也砍!」
魏太太說著,還做了個顫抖的樣子︰「咱們快走吧!就是傷了咱們,又能怎麼說,那是英國公跟前的丫頭。咱們走,我同你商量個事,你說咱們這以後……」魏太太拉著杜太太從另外一面走了。
于陽才一出門,裝扮成車夫的和樂便小跑了上來︰「姑娘,老爺都等極了,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呢!」
于陽見他向自己使了個詢問眼色,立即明白了意思,她額首道︰「無事,一切都好。讓你等急了。」
和樂見于陽的面上真的沒有什麼別的反應這才放心了。口里卻說著︰「哪里。姑娘快上車,老爺都傳了好幾次話了。」這次的事情真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西北並沒有女子可以用,自己雖然跟過來,只能到二門,進去了那麼久什麼情況也不曉得。總算是出來了!他說著,從懷里模出兩三個一兩重的花樣銀子遞給了那個僕婦,「這是我們老爺賞的,管家女乃女乃可別嫌棄。」
僕婦笑著接了,又親自伺候了于陽上車這才離開。
張瑛已經上了馬。瞧了馬車過來,這才一起走了。
回到屋中,什麼都不用于陽管,她只要歇息便可以了。
撥到她身邊的丫頭梅子將吃食端了上來。卻是一鍋熱熱地野雞湯,又加了幾個包子。梅子笑著道︰「陽姑娘,這是雞湯是老爺讓端過來的,說你在外面走了一天,身上都該冷了。」
于陽確實冷了。馬車看著四面封閉,其實並不保暖,冷風還是通過各種縫隙竄進來。她身上凍得有些難受了,一見有熱湯。也不管先要謝了張瑛的賞賜才能喝,雙手捧起來,輕輕地吹了兩口便喝。
一碗熱湯下去,身上才好了一些。屋子里又暖,又喝了熱湯,于陽的臉蛋慢慢的紅潤起來。看著于陽吃了兩個包子,梅子忍不住道︰「劉家就不管飯麼?」
于陽咽下口中的包子,這才說話︰「管。只是去的人太多了,什麼時候輪上也不曉得。」
梅子點了頭︰「我听說劉老將軍是個頂厲害的人,跟著皇上四處征戰了許多年,上回跟噠噠打戰的時候,劉老將軍一人還砍殺了五十多個噠噠人呢!」
于陽真有些汗顏,她去了一趟劉家還不曉得這些事,梅子在府里坐著,卻什麼都曉得了。她附和地笑了笑。
梅子見于陽還是比較好說話的,膽子逐漸大了一些,可是,于陽要拿劍將人割的事情卻依舊留在她腦海深處,再大膽,也不敢說什麼。可是,女孩子哪里能耐住內心的求知欲?
「陽姑娘,听說劉老將軍的一個姨女乃女乃吊死了?是不是?」
于陽詫異地看著梅子,她放下手中的湯碗,饒有興致地道︰「說說,你們還知道些什麼?」
梅子不敢開口了,她覺得這樣的于陽有些令她感到害怕,明明是春風和煦的笑容,可是為什麼在她看來卻跟外面的寒風一般。她真的說錯話了,早知道就不那麼八卦了。
于陽示意梅子坐下來,還盛了碗湯放在她的面前,又推了點心︰「沒有人跟我說話。」
梅子的心是軟的,跟木樨來到西北的並不都是她的親信,有蔣氏的親信,也有不是親信,還有的……就是像梅子這樣的。為了一個五兩銀子的特別月錢,舍了自己性命而來的。
梅子只是小口的喝湯,並沒有動點心。熱湯為她壯了膽子。她開了口︰「大家說,那位老姨女乃女乃是被人必死的。若是她不死,她的兒子就活不了。」
兒子麼?于陽想到的是那個一听到消息便奔過去的中年女子。
「她有兒子?」
梅子听于陽這樣反問,反而有些疑慮了︰「也是听說。說是劉家的那些嫡子容不下她,劉老將軍病重的時候他們就打算把人賣了……」
劉老將軍這個歲數,還有那中年女子的歲數,那位老姨女乃女乃年紀想來也大了,這些人還想著把人賣了。是要報復,還是要給人難堪。
「後來為什麼沒有賣?」
梅子搖搖頭︰「沒說。听說不知道後來是怎麼了,家里就安靜了下來。」
這里面達成了什麼協議。為了自己的孩子,命都不要了。
梅子看著于陽沉默下來,有些眼饞地看著還沒喝完的湯。這湯真是鮮美,真想喝完了。可是丫鬟的職責告訴她,這個時候她該出去了。
梅子麻利的收著東西,悄然無聲地退了出去。看門的那一瞬間,她見那邊一道紅影閃過,再等她仔細瞧過去,那什麼也沒有。梅子只當自己眼花,歪了頭,離去了。
張瑛手執蠟燭查看著地圖,西北所有的地形都在他的胸懷之中,什麼地方在哪里他閉著眼都能指出。劉老將軍的亡故,讓他在左軍沒有了支柱,此時,他不得不重新安排部署,只是這左軍要怎麼安排人,什麼樣的人才能擔此重任。
「老爺。」小廝在外頭輕輕地喚了一聲。
張瑛沒有抬起頭,只是道︰「進來。「
小廝掀了簾子,快步走進來,行了禮,退到一邊︰「風影回來了。「
張瑛抬起了頭,瞧了眼時辰,放下燭台︰「讓他進來。「
一名黑衣人應聲走進,小廝退了出去,臨出去的是還不忘關了門。里屋、外屋的門都關上,自己站在廊下守著。
「可看到了?」
黑衣人應聲道︰「小的見到風進入劉家內宅,跟到一半就跟不下去了。」
張瑛挑了眉毛,黑衣人是他手下最得力的護衛,跟到一半就跟不下去,是他發現了麼?他現在防備地到很是嚴。
「風的身邊最近出現了一群陌生人。」
「哦?」
黑衣人道︰「日夜不停地在他身邊跟著,但凡有什麼動靜,都會有人離開,後面立馬有人補上。」
「是敵是友?」張瑛道是覺得有些好奇了。越是追究這個人,就越覺得這里面的門道多了起來,到了西北他還有這樣的人跟著,這還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黑衣人道︰「太雜。前一批人跟去了還沒都回話。其中兩個人是去了川陝糧道府上。」
川陝糧道?張瑛的眉頭再次緊鎖,他跟七皇子之間……
「今日晚間,黔國公到了。」黑衣人的再次開口讓張瑛陷入了無限的震驚之中。黔國公也來了?已經早已在家榮洋的黔國公出現在這,莫非是……
「他見了什麼人?」
「直接拜祭了劉老將軍,在劉府見了他。」
「說什麼?」
「小的失職。」
張瑛上了火。那人前頭的太太就是黔國公的佷女,雖然是庶出的佷女,兩家也不常走動,可是這樣的關系在這個時候十分的微妙。黔國公只听從皇帝一個人的,他如今出了京師,太子手中沒有兵力,難道說,皇帝已經偏向了七皇子了?難麼他不就更危險了?
那自己籌劃了那麼多的事算什麼?他哪里還有保命的機會?
張瑛憤然地掃落呃書桌上了東西,燭台跌落在地上,點燃了地圖,又點燃了那一小疊紙張,一小撮火光在屋里燃氣,跳躍著,紙灰在屋里飛舞著。
屋外守的小廝即使是听到屋內巨大的動靜,也不敢進來,即使看到屋內有火光也不敢做聲。
此時,遠處有亮光閃爍,小廝警惕的站了起來,來人只是到了門口便停住了腳步。
借著亮光,小廝瞧見,來客是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老者身穿一身普藍色棉衣,寬大的棉衣遮擋不住他的英氣,年過六十仍有這樣精神確實難得。
從老者身後閃過一名護衛,小廝忙迎了上去︰「桑大人。」
桑壽對著小廝道了好,指了老者︰「快去回稟老爺,黔國公來了。」
小廝再次打量著老者。黔國公,神一般的人物,比老爺還要神一般的人物,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十五歲就跟著當今皇上的黔國公,只要是皇帝親征便會被當做先鋒的黔國公。
黔國公呵呵地看著對著自己傻愣的小廝,上前輕輕地拍拍他︰「小子!看什麼呢?老頭子我又不是那細皮女敕肉的大姑娘,還能看出花來?」說著,他往自己臉上抹了一把,「難不成我這滿臉的皺紋,如今也能看出朵菊花來?」
小廝樂呵呵地笑,只說道︰「您真風趣。」
黔國公笑道︰「我來見你家英國公的。」他抬頭瞧了下屋子,「若是有人,你帶我到一邊先等等。」
小廝忙道︰「沒人。老爺喜歡靜坐。小的這就去回稟,您略等片刻。」小廝不敢讓黔國公等,畢竟人家算得是自家老爺的長輩,只有自家老爺出來迎接,哪里有他在這等的道理。
張瑛忙迎了出來,就著雪地里就向黔國公行禮︰「曹二叔。」
黔國公曹國徵也不同張瑛客氣,受了他的禮,也不叫他起來,也沒說給他半點面子,當地里就訓起他來︰「老劉的事情你是怎麼辦的?皇上若是知道了,你要怎麼辦?」
張瑛也不好起身︰「二叔,這事……」
「我不管這事那事的,當兵的吐口吐沫都是釘,深深地扎進地上,你向皇上承諾的呢?劉家的那幾個混賬王八羔子算什麼?這前腳才走,後腳老姨女乃女乃就吊死!我問你,老劉是怎麼死的?皇上知道老劉身子不好,特地叫我前來,我一路沒休息,十七天趕到這,老劉就等不上!你在折子里是怎麼寫的?」
張瑛被曹國徵罵的一句話不敢回。他哪里知道里面的門道。劉老將軍的突然亡故讓他也感到分外吃驚。他前一天還派人去瞧過,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傳來,今日他也就是在前面,突然听到老姨女乃女乃吊死。
「二叔,外頭寒氣重,請進屋,墨雨,倒茶!」
張瑛將曹國徵請進了屋,這里問道︰「二叔什麼時候還京?」
曹國徵道︰「看望老劉是真,萬歲另給了聖旨,看後即焚。」他從懷中模出了一份密旨交給了張瑛。
張瑛忙跪下接了,就地看完,當場燃燒︰「若是這樣,佷兒便放下心來,我左軍有人坐鎮矣。」
曹國徵仍舊是笑,突然開口道︰「我向你討個人用。」
不是詢問,而是命令。「誰?」
「你的護衛長,穆時風!」
「他?」張瑛不由想起在之前穆時風跟曹國徵已經見面的事情。
「是。」
張瑛笑道︰「不是佷兒不給。時風,佷兒已經另有大用。」張瑛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同曹國徵說明,終于,他開了口,「佷兒派他去靖寧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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