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俏 第二卷 下人 第三卷 姨娘 第五十六章 木樨的質問

作者 ︰ 收紅包的

第二日于陽還沒醒。梅子便沖了進來,推醒了于陽,勤快地拿了帕子為于陽擦臉,麻利地為于陽梳了頭發︰「姑娘,木樨姑娘來了。」

木樨過來了?還一大早的過來。「有什麼事麼?」

梅子搖著頭,表示著自己的不知道。她的手腳很快,很快便為于陽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有取了衣裳幫于陽穿好,這才走出去請了木樨進來。

木樨是寒著一張臉走進來的,她一進來,看也不看于陽便走到位置上坐下。不說話,不表態。

于陽完全不知道她沉著一張臉來自己這是要做什麼,甚至為什麼。昨日她去劉老將軍家之前,對自己還是笑容,只不過是一個晚上。

是因為,張瑛命自己去劉家吊喪,才不快地麼?

昨晚為什麼沒來找自己,而是現在?

螺兒端了盞茶進來,她沒有直接端給木樨,而是放于陽的身邊一戰。那意思很明顯,是讓于陽端給木樨。

于陽笑了笑。不過就是一杯茶。她端了過來,送到木樨手邊︰「木樨姑娘喝茶。」

木樨沒有接茶,將于陽晾在一邊。

于陽沒有動,她雙手端著茶,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她沒有嘆氣,也沒有表示著一絲的不滿,好像她才這麼做一般。

梅子驚張地看著不動的三個人。木樨端坐在那,不說話,可全身上下籠罩著冰冷的寒氣;螺兒也是木著臉,不過她雙眼中卻帶著一絲絲的雀躍;至于于陽,梅子覺得很平,她就像平靜得湖面,沒有一絲的漣漪。

「出去!」

木樨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梅子呼出聲來,她快速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期望自己的聲音沒叫人听見。可是叫出來畢竟叫了出來,哪里是能掩飾地了的。

「姑娘叫你出去,沒听見麼?」螺兒指著妹子道。這個沒眼力的丫頭,就是再趕上幾年,她也還就是個三等丫頭。

「都出去!」木樨發了話。

螺兒有些不信,木樨連她也要趕出去?她尋求確定的喚了聲︰「姑娘?」定是姑娘氣大了,所以才不分青紅皂白。

「你也出去!」

螺兒抿了抿嘴唇,帶著深深的失落走了出去。她以為木樨最信任的就是她,她以為木樨不瞞自己,她以為……她以為自己已經走到了木樨內心深處。可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其實。自己在木樨心里的地位,並沒自己想的那麼重要。

梅子惴惴不安地看著發怒的木樨,再瞧了一眼帶著壓抑氣息走出去的螺兒,又擔心得望了于陽一眼。她終究退了出去,自己哪里有什麼辦法,她不過是個小丫頭。只能丟個擔心的眼神。

梅子退了出去,把門關好。螺兒讓她端了個椅子,就擺在廊下,還讓她端了茶,便把她打發了遠遠地。梅子走到遠處,擔心得看著這邊。

木樨盯著于陽許久,她越是見于陽不開口,她越是覺得氣憤,于陽不說話,她那一肚子的厲語也就說不出了。

她哪里知道,于陽經歷了這種沉默地對待多了,也習慣了,也知曉了,越是這樣的情況,就越不要開口。既然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就靜靜地待著。等著旁人出牌,再接招。那種把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都想了個遍,再把應對每種情況的法子都想出,這樣做事好,是有備無患,可是這麼做太費心力了。于陽自認為自己不是那樣的人,也就不做多想。

木樨看著于陽依舊沒有動靜,她的目光落在了于陽手中的茶盞上。她是在等自己接茶,怎麼她不接茶,她就打算跟自己這麼耗著?

木樨接過了茶。而那一刻于陽也直起了身子,長時間的屈膝站立確實感到不舒服。雙腿還有些麻。

木樨吃了口茶,將茶杯放在桌上,從袖口模出一支烏黑的小瓷瓶擺放在桌子上︰「你看看吧!」

熟悉的瓶子,還有那熟悉的問道。這是姚亮請她轉交給妞兒的跌打藥啊︰「這有什麼問題麼?」難道說這藥里面有什麼古怪?

「是妞兒用了後哪里不好麼?」

「也就那樣。」木樨瞧了于陽一眼,淡淡的道。

「沒有用麼?怎麼會沒有用呢?是不是沒有繼續抹?」她話鋒一轉︰「明明說很有效地。木樨姑娘是不是懷疑我換了藥,故意讓妞兒不好的?」她擺著手,辯解道,「我真的沒有。我拿到了藥就送了過來,一路上哪也沒有去,怎麼會換藥呢?我沒有時間啊!」

木樨沒想到于陽會扯到那個上面,她曉得若是再由著她扯,到時候就不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了。她道︰「沒說你換藥。」

于陽做樣地擦了額頭的汗︰「我嚇出一身汗來。木樨姑娘,我不會做這樣的事的。我現在連上馬都沒學會,又怎麼會想著騎馬,想著得到英國公的賞賜呢?」

木樨實在想夸夸于陽,如果今天不是她來審她。先是從換藥,再扯到她為了老爺的賞賜而害妞兒,簡直都要找不出別的理由來了。

她沉下了臉,不打算再給于陽瞎扯地機會︰「藥我拿去問了。卻是好藥。只是不是我們府里出來的藥,是外頭得來的。這藥是經了你的手的,我還要問一問。」

只是為了這個麼?于陽心中暫時松了口氣,微微一笑︰「這是教妞兒騎馬的那個姚軍爺給的。他說因為他的不慎,連累到妞兒摔傷,尋了這藥送來。當時在我們車外問的,我便接過來了。」

木樨的目光頓時一寒︰「混帳!」她重重地拍了桌子,這是她平時看到蔣氏這麼做的,耳聞目濡之間就用了出來。

于陽立馬垂了手,立在那。

「私自接了外頭的東西叫什麼?還是跟外男!你以為這不在京城,沒有那麼多管束了自己就胡來了?我告訴,不管是在哪,都一個樣!」

于陽的臉也沉了下來,木樨這是在借這個事來整大。男女大防,這樣的事說小其實很小,她不過是接了瓶藥;說大了,就是私相傳授。想到這四個字,于陽不由地想笑,怎麼就又是這四個字?她每回都要犯在這上頭麼?

「當時車上的人都听見了,木樨姑娘可以去問問。」如果是她只見了姚亮一個人,這麼說她,她也沒什麼話可說,關鍵是當時車里還有其他三個人。那也叫私相傳授?

木樨站起身走到于陽跟前,緊逼著問道︰「為什麼別人沒有拿,你卻拿了?難道外頭就沒有旁人了麼?」她說著不由地一笑,「你平日里挺機靈的,為何這個時候犯迷糊了?」

于陽輕輕地抽動著嘴角,木樨是在奚落她?可是奚落了自己她就那麼的好受了麼?她正視著木樨︰「木樨姑娘是要叫我們不管不理麼?姚軍爺一個陌生人尚且送來了藥,我同妞兒在一起兩年接個藥難道有什麼不是麼?」

木樨心中一樂,這真是意外所獲,她今日所來並非這個,沒想到卻逼出了于陽的那一點點的偽裝下的關心,沒想到逼出她自己承認跟妞兒在一起過兩年。以前即使是妞兒承認了,她也沒有說過半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勝利。

木樨笑了。她拉住于陽的手,親昵地握著︰「好妹妹,你不要惱我。我是氣糊涂了。方才有人來回我,說你跟外男私相傳授,我當時嚇得跟什麼樣。你知道的,太太把這里的事交給了我,我定當盡心機力,卻不想到出了這樣的事,也沒問清就火急火燎地找到你。是我的不對。我給你陪不是。」說著,木樨正的給于陽蹲了禮,陪了不是。

于陽很是詫異木樨的突然改變,明明先前對自己還是怒目而視,怎麼轉眼間又向自己陪不是了?這是……?自己說話中並沒有旁的什麼啊?

木樨依舊拉著于陽的手,親昵而有愧疚地道︰「我不該听了別人的話就來質問你的。我太心急了。太太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了我,我若是不盡心,太太面上也無關。妹妹還多多擔待我才是。」

于陽笑著同她應承著,既然對方這樣了,自己再拿大就是自己的不對了,于陽笑著道︰「方才我不該這麼同姑娘說話的,我一听是這樣就……姑娘是知道的,我最怕事了,上回……多虧老爺太太明察,要不然我……我一定小心行事,不會再叫人說閑話了。」

木樨拍著手安慰著于陽,心里卻道︰你若是小心行事了,對我到不好了。我正希望你能粗枝大葉,也好完了老爺交待的事情。

于陽得了木樨的安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大意,讓姑娘……我一定……」

「你只要知道便好。我還有事,就不同你說了,劉家那邊還是要送東西的,劉老將軍的喪事,怕是會有旨意的,到時候有好生忙了。這是老爺交待你的事,自然也就是由你來辦。我是幫不了一點的。」說著木樨鄭重的拍了于陽的手臂。

于陽只得應了。

「那我就走了。別送了,外頭冷,快吃飯吧!」

于陽還是將木樨送了出去,站在門口,她叫住了木樨︰「木樨姑娘。」

木樨帶著疑慮回身看著于陽,她又想說什麼︰「有事?」

于陽點了頭。走下台階,台階上有雪,並不好走,于陽每走一步都十分地小心,她來到木樨的跟前,笑著道︰「姑娘能否告訴我是誰說的?」

木樨眼楮一頓,繼而笑著道︰「我會去教訓她,就不用……」

于陽笑道︰「姑娘總是這般好心。今日的事,還好姑娘證實了是沒有的事,也就算了。可是這假話說多了,听著的人也就當了真話。若是以後,再說些別的,到那時候該怎麼辦?」

木樨知道于陽這是一定要自己交人,可是她把人交了出去,以後還有誰敢替她木樨做事情?她笑了笑,為難得道︰「不是我不給,只是這人,我也……」說著木樨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人你也知道,就是玉芬。她是戴總管的佷孫女,不得不讓,若是她有什麼,戴總管那里,我們都交不了差。」

玉芬?

于陽笑了笑︰「我知道了。既然姑娘這麼說,我就照姑娘的話做。姑娘,我可以去看妞兒麼?」

「當然可以。」木樨笑嘻嘻地看著她,「你何必這麼小心,放心,我知道你的,你不是那樣的人。」木樨口上雖然這麼說,卻覺得于陽很會得寸進尺,借著這個機會向自己要求。不過,這樣也好,來往的越多就越多的事情叫她從中得知,也好。

回到了屋里,于陽坐在炕上,她一手搭在炕桌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敲得桌子聲聲響兒。

梅子瞧見于陽這個樣子,心里不由一陣擔心,她悄悄地上去︰「姑娘,擺飯麼?」

于陽停止了瞧手,微笑著對著梅子;「擺飯。把你的飯也擺到這,跟我一起吃。」

梅子有些不好意思︰「我的飯怎麼能跟姑娘放在一處,會污了姑娘的眼的。」

于陽笑了。她伸直了腿,穿了鞋在屋里走動著︰「那就跟我吃,每天上那麼多的東西,我一個吃也沒意思,你陪我吃。莫不是,你看木樨姑娘找我,害怕了,不想跟我?」

梅子忙擺了手,爹娘教過她,就算是再不滿意,也不能說滿意,別人只要說了的事,一定要答的干脆,無論自己想不想做,都要答的干脆,首先讓人感覺到舒服。

喝了口粥,于陽便不吃了,她的胃口都被木樨弄壞了。她攪拌著粥,想著木樨拿話的意思。她顯然是一直在關注著自己,為什麼自己當時給妞兒送藥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同她說哪瓶是張瑛給的,她那麼快就知道了,還知道這是從哪里得來的,除了有人同她說,她一定是證實過的,所以才到了她這,可她為什麼又那麼容易的放過了自己呢?

梅子吃的正開心,她覺得樣樣都好吃,難怪人人都想到主子跟前做事,這做大丫頭的吃的都那麼好。吃得正歡的梅子,見于陽只是在攪粥,卻不吃,想了想先前的事,小心翼翼地道︰「姑娘,老爺出去了。」

她其實就想著同于陽說說話,既然于陽心里不舒服,那麼只有說話,話說出來了也就好了。她出嫁了的姐姐,嫁的並不好,只要一回來,她就跟娘說,婆家待她有多不好,等她說完了,又是松了口氣,高興的道︰「總算把話說出來了,我這以後的日子又可以支撐下來了。」

于陽不由地感到汗顏,張瑛出門她不知道,雖然說她是來當丫頭的,還是當張瑛的丫頭,可這面子上都過不去。于陽只得打掩護地道︰「什麼時候出去的?你怎麼都不叫我?」

梅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睡死過去了,更何況更沒有人來說,她也是才知道的︰「老爺是半夜走的。誰也沒說。」這是梅子自己加上去的,她認為,連于陽都不知道,別人肯定就更不曉得了。

張瑛確實走的很急,悄無聲息的離開,但是並不是沒有人知道。木樨應該是知道的,要不然她不會一大早就跑到自己這興師問罪。

于陽笑了笑,將點心推到梅子面前︰「吃完了,去廚房要些點心,記得要盤豆沙包。」

梅子連忙點頭。快速地吃了東西,去廚房傳話。

于陽穿了後衣裳,帶著梅子去見了妞兒。她是得了木樨的話,看起來也光明正大的,帶了妞兒平日喜歡吃的東西。

妞兒一看到豆沙包就笑了︰「你還記著這個。」

于陽點了頭,拿出一個,掰了兩半,妞兒一半,她一半。這里做的豆沙包比村子里的人做的要好,面是好面,豆沙也實在,味道也好。可是兩個人吃不出以前的半點味道來。

「也許是不餓。」妞兒還是吃了,有些嘆息地道。

于陽點頭道︰「是不餓。」

「我听說木樨去找你了,你是怎麼說的?」妞兒有些擔心得看著于陽。她不是不餓,而是心里有事,吃不下。可是,于陽看起來卻是一點事也沒有的樣子。

「你知道了?消息傳的到是挺快的。」于陽自嘲的笑了笑,隨即察覺到那麼一點點的不對勁來,木樨找自己知道的人是多,可是木樨找自己是什麼事,又有誰會知道?除了個告密的人。而妞兒知道木樨去找了自己,還問自己是怎麼說的,顯然是知道木樨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事。

妞兒沒好氣地道︰「還能有什麼。老爺讓你去吊死,沒有讓她去,這府里的人都知道了。你還想瞞著叫人不知道?」

妞兒說的是這個?于陽笑了笑,如果是這樣,那木樨手里的瓶子,還有那一模一樣的藥味又是怎麼回事?

「對了,那藥放在哪呢?我給你上藥。我還指望著你再得賞賜,好得東西呢!」

妞兒听了十分的高興︰「那個藥很是好,早上一醒就覺得舒服很多,你快幫我再抹一些。我看,真的過不了幾日就好了。沒有人幫我,我自己一個人又不方便,真是急死了。」

「要我幫你,也要拿藥來。藥呢?」

妞兒指了那邊的屜子︰「在那呢!」

于陽開了屜子卻找不到︰「沒有。」

妞兒急了︰「怎麼會沒有呢?昨天我就放在了那,沒有動。我這里又沒有什麼人來,怎麼會沒有呢?」妞兒掙扎著就要親自找。

于陽忙按住了她,將屜子完全抽了出來,讓妞兒看。烏黑的小瓷瓶並不在。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你想想會是誰?誰來過?」于陽問道。

妞兒想了想︰「不就是你,然後木樨來過,然後……」

「玉芬有來過麼?」于陽只想知道這個人是不是來過。

妞兒立馬點頭道︰「來過。她來賠罪……是她?」

于陽點了頭,將事情說給了妞兒听︰「咱們現在只能小心。我還等著你出息呢!」

于陽安慰了妞兒幾句,起身離開,卻覺得自己對現在的事情無能為力,不過就斗嘴,怎麼會走到現在的地步呢!

真是頭痛。

這盼著自己的贖身的事情能趕快辦好,自己早些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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