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一大早,鐘錦祥就搖著紙扇大搖大擺地來到了鎮國將軍府。石貴榮剛騎上馬要去衙門,見到鐘錦祥,趕忙下馬,上前打招呼。
「石將軍,我到貴府也沒什麼事,就是找玉梅小姐聊聊天,不知玉梅小姐可在家中?」鐘錦祥笑眯眯地問道。
听說鐘錦祥是來找石玉梅的,石貴榮陪著笑臉說︰「我立即吩咐下人去把玉梅找來,王爺請到客廳小坐。對了,昨天和高二郎談買丫鬟的事,談妥了沒有。」說著,石貴榮要陪同鐘錦祥回到府中。
鐘錦祥忙說︰「那件事還沒談妥,不著急,日子長著呢,可以慢慢談。石將軍,您要有公務就去忙吧,我跟您是一點也不見外,我自己在客廳里等著石小姐就行。」
「豈能如此怠慢王爺。」石貴榮確實有要緊的公務要去衙門,雖然心里想走,又怕小王爺怪罪,只得勉強應付著。
「石將軍不需多禮,您就放心去忙,能和玉梅小姐單獨呆呆才是本王的心意。」鐘錦祥向石貴榮擠擠眼楮。
石貴榮會意,讓一個丫鬟去找石玉梅,又讓一個小廝陪著鐘錦祥去了客廳,自己騎上馬奔衙門而去。
鐘錦祥在客廳落座,沒多久石玉梅就進來了,鐘錦祥走上前去,笑嘻嘻地說︰「石小姐別來無恙,本王好想你呀。」
石玉梅向後退了一步,拱了拱手說︰「王爺,請隨我到後院。」
「好,好。」鐘錦祥朝石玉梅湊了湊,笑得像朵花。
「王爺,請。」石玉梅又退一步,和鐘錦祥拉開好大距離。昨晚師傅找到她,說是驍果郡王——就是那天在街上遇到流氓——來找她,讓她把王爺帶到師傅的房里。雖然是師傅之命,但石玉梅還是不想再和那個流氓王爺扯上什麼關系。她遠遠走在前面帶著路,鐘錦祥也看出石玉梅對他有戒備,只能也遠遠跟著。
一會兒,到了高崇德的小屋門前。石玉梅四下看看沒人,引著鐘錦祥進了小屋。
「師傅,我把人領來了。」石玉梅撅著嘴說,「我該走了。」
「師傅?你怎麼也叫他師傅,他可是我的師傅。」鐘錦祥大叫。
「你小點聲,這可不是孝親王府,是鎮國將軍府。錦祥呀,我給你介紹一下,玉梅小姐是我新收的徒弟,你的小師妹。」
「是嗎,恭喜師傅喜得高徒,也恭喜我喜得師妹,更要恭喜小師妹喜得我這麼一位風流倜儻的大師兄,來來來,小師妹,讓大師兄好好看看你。」鐘錦祥邊說邊拍手。
「師傅,我真的要走了。」石玉梅一臉警惕,推開門跑了出去。
「錦祥呀,你都二十多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你看你,把你師妹給嚇跑了。」高崇德埋怨著鐘錦祥。
鐘錦祥收斂了一下,換上一臉正氣,說︰「以後我向小師妹賠不是就是了。」
「你今天來有什麼事情?」高崇德問。
「師傅,我昨日回去向父王說起遇到您的事,父王請您帶著煜媛妹妹過府飲宴。」
「孝親王已經回到王府?」
「父王昨日進城,讓家丁將王府舊宅收拾停當,今日母妃和妹妹也搬進王府,父王在府中設宴,宴請師傅。」
「好,錦祥你先回去稟告你父王,我和煜媛一會兒就去。」
鐘錦祥離開之後,高崇德找來女兒,帶著她到街市上買了新衣,趕到孝親王府。這次不同于去英親王府,看門人根本不敢阻攔,因為鐘錦祥在府門外遠遠迎著,把高崇德父女恭恭敬敬迎進府中。
鐘錦祥直接將父女二人引進後堂,孝親王與鐘王妃端坐堂上,周圍並沒有服侍的丫鬟下人。
高崇德跪倒在地︰「草民高崇德叩見王爺王妃。」
高翠翹也跟著跪倒︰「民女高翠翹叩見王爺王妃。」
孝親王臉色嚴厲,喝道︰「高崇德你願意當草民也好,當家丁也好,就自己當吧,可不能把我安氏皇族的女兒也變成民女。」
高崇德跪地低頭不語,高翠翹更是跪伏在地不敢擅動。
「王爺,難得高大人到府中來,今天又是您和煜媛郡主重逢的大喜日子,應該高興才是,我在內廳設了便宴,請高大人和煜媛郡主入席吧。」按安國習俗,孝親王雖是先帝的長子,但鐘王妃才是家中的家主。現在王妃發話,王爺不好反駁,只得讓高崇德和高翠翹起身,一起到內廳飲宴。
這是真正的王府家宴,佳肴美味早已擺滿一桌,但服侍的丫鬟只有兩個。主人除了鐘王妃、孝親王、鐘錦祥還有鐘錦祥的妹妹鐘錦秀郡主,客人則只有高崇德、高翠翹父女。
宴席的座位安排也很奇特,鐘王妃坐在主位,孝親王坐在次主位,鐘錦祥和鐘錦秀坐在陪同的位子,高翠翹被安排在客位中的上座,鐘王妃的身旁,高崇德則坐在女兒的下手。坐在父親的上手,高翠翹不安地看著父親,高崇德微笑著向她點點頭,示意她這種安排是合理的,讓她安坐。
「煜……哦,不,高小姐,高大人。我知道二位隱居多年,不想會見朝中人士,請放心,這兩個服侍的丫鬟都是我的心月復,決不會泄露你們來過王府的事。」鐘王妃說。
「謝謝王妃成全。」高崇德拱手答謝。
「高小姐,高大人,請用。」鐘王妃坐了個請的手勢。兩個丫鬟將眾人的酒杯倒滿酒。
雖然坐在這麼重要的位子上,但高翠翹看到鐘王妃氣質高貴神采奕奕,郡主鐘錦秀衣著華麗神態嫻雅,不禁自慚形穢,微低著頭默默不語。
鐘王妃以為高翠翹靦腆,微笑著與她搭話,問她平時讀哪些書,學了哪些文章。高翠翹一一作答,鐘王妃听了不停夸獎翠翹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鐘錦秀也熱情地斟酒布菜,鐘錦祥更是活寶一塊,不時說個笑話,讓本來沉悶的宴席活躍不少。高翠翹原本緊張的心情漸漸松弛下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孝親王放下酒杯,說︰「夫人,你陪郡主再飲幾杯,我和高大人有話要說。」
「高大人,請隨我來。」孝親王邊對高崇德說著,邊起身離席。
高崇德向鐘王妃拱拱手,隨著孝親王起身離去。
到了旁邊的一間小書房,孝親王讓高崇德落座。兩人對面而坐,孝親王說︰「崇德呀,你可以算作我妹夫,我不拿你當外人。有句話我要問問你,你覺得月兒真的會謀反嗎?」。
「不,月兒不會,是聖上想要把她當成反賊。」高崇德長嘆一聲。
「聖上和月兒都是我的親妹妹,你知道聖上為什麼非要把自己的妹妹囚于深宮嗎?」。孝親王緊緊逼問。
高崇德低頭不語。
「你心里很清楚,因為聖上和月兒都愛上了你,聖上這麼做完全是出于嫉妒,嫉妒你和月兒走到了一起。當兩個女人為你而殺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你卻逃跑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不要說胡越誣告你,你才躲藏起來,以聖上待你的恩情,區區胡越能告得倒你?
「如果是普通家庭的姐妹兩個爭奪一個男人,那算不得什麼,可為你起爭執的是我安國的皇帝和儲君,這已經威脅到我安國的國家安全。如今聖上病重,馬上面臨立儲繼位的問題。一旦聖上駕崩,大位空虛,會引得各方勢力爭奪皇位,我安國必將大亂。
「高崇德,你號稱保我大安的第一勇將,怎麼這麼沒有擔當。你現在必須站出來,聖上和月兒之間的事才能有個了斷。」孝親王越說越怒。
「王爺息怒,當年是月兒讓我離開的。十五年前,煜媛僥幸得活,月兒派人把煜媛送到我的軍帳,後來又派人送了一封信給我,讓我帶著煜媛隱藏起來,保護她的安全。她在信中懇切地告誡我,想讓她們母女都活下來,我只能帶著煜媛走。」
孝親王沉吟不語,許久他才問道︰「聖上有沒有給你帶信?」
「有。聖上截住了送煜媛到我軍帳的紋身師,讓紋身師給我帶了一封信。」
「信中說什麼?」
「讓我回京。」
「離開是你自己的選擇。」孝親王意味深長地說。
高崇德點點頭。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現在你再不現身,控制住局面,聖上一旦駕崩,月兒也會處于危險之中。」
「王爺請放心,我能掌控京城的局面。」
「我和你的目標是一致的,我的大軍駐扎在城外,一旦有需要,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謝王爺。」
王府的家宴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高翠翹開心地離開王府,又傷心地看著父親把漂亮的新衣扔掉。
夜深人靜之時,高崇德獨坐屋中,他打開一個陳舊的信封,取出一張發黃的信紙,上面寫著︰帶著你的女兒立即回京,說出她還活著的真相,朕要過繼你的女兒為長公主,封你為王。署名︰陽兒姐姐。這不是聖旨,只是一封私信。
高崇德的眼淚順著眼眶一滴滴落下,喃喃自語︰「陽兒姐姐,我辜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