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七少爺，諱疾忌醫可不是一件好事。」歐陽景瀾手提藥箱站在我面前，一臉溫和的微笑，仿佛昨天晚上我們之間激烈的交鋒並不曾發生過。
我懶得理他，隨便將手伸出來放在桌子上任由他去診。
經過昨晚，我和歐陽景瀾基本達成共識，大株和玄甲軍合作，共同對抗滕州，至于具體的條件，等到聞人成偲和三皇兄見面再談。為了表示誠意，碧柳山莊為玄甲軍提供兩萬人的裝備，歐陽景瀾則同意我用玄甲軍的名義處置慕容海辰，算作是公開和滕州對立，從此再無可能與其結盟，並且保證，不會傷害所以楊氏宗族。
其實無論是我還是歐陽景瀾，對于這次的談判結果都不是很滿意，但是兩方僵持不下，也只好暫時如此，算作交了定金。
我對于玄甲軍的刁鑽很是氣憤，對著歐陽景瀾怎麼也擺不出一副好臉色。但是歐陽景瀾則不同，一早起來似乎就已經忘記了昨天的不愉快，還特意拎著藥箱跑到我的房間里，說是連累我受傷心里愧疚，希望能給我醫治。
歐陽景瀾的醫術如何我並不清楚，但是他一臉的笑容還帶點討好的意味，我也不能把他趕出去，雖然臉色不好看，但還是讓他診治一下，興許真能有些用處。
「七少爺傷的不輕啊！」歐陽景瀾開始還是笑著的，但是慢慢的臉色就變得陰沉起來了，弄得我的心情也跟著陰沉起來了。
「軍師不用總是七少爺七少爺的，若是看得起在下，稱呼一聲律明即可。」我本來就心情不好，他一口一個七少爺讓我總覺得他在算計我，很不舒服，覺得換一個稱呼是不是會讓我好受一些。
「律明？」歐陽景瀾稍微驚訝了一下，然後對我綻開了一個很燦爛的笑容，「在下表字空林，空林無木，如蒙不棄，以後便可以如此稱呼。」
「空林兄。」我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叫了一聲。
「律明可曾習武？」歐陽景瀾對我敷衍的態度視而不見，反而更加細心的開始問診。
「楊氏宗族都要習武，女子也不能例外。」我點點頭，「略微懂一些。」
「律明當日可是服食了紅草？」
「是，我當時傷勢太嚴重，只能如此。」
「服用了多少？可曾吃下紅花？」
「一株，只吃了綠色的睫葉。」
「這幾日睡得可踏實？」
「不好，總是驚醒，也經常因為胸部憋悶醒過來。」
「律明賢弟，」歐陽景瀾似乎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我的兄長，特別語重心長的說，「那紅草不是一般的毒物，即使情況危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不應該貿然服用。」
我苦笑，不想理他。
紅草是什麼樣的東西我豈能不知？但是當時已經是萬不得已了，我受傷嚴重，聞人成倓絕對不會讓我拖累他的，如果我不吃紅草，就不可能活下去。
「現在紅草之毒已經深入內腑，想要恢復如常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做到的。」歐陽景瀾自顧自的說下去，「一個月之內，最好不要動用內力。」
「玄甲軍大軍現在到哪兒了？」歐陽景瀾絮絮叨叨的還有囑咐，被我猛然間打斷，有些愣神，月兌口而出，「平都……」歐陽景瀾很快反應過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看著我又惱又氣，但是也沒有辦法。
「算了，看來你對玄甲軍的事情遠比對自己的身體上心。」歐陽景瀾無奈的笑笑，將藥箱收好，「你想要問什麼，就問吧。」
「我病了這麼久，也不是很清楚想要知道什麼，但是咱們現在是盟友，不如就勞煩空林兄將能告訴我的，都說一遍？」
「行吧。」
我承認我的要求提的有點過分，本來也是因為生氣他昨天晚上對我的威脅，沒有打算真的讓他答應什麼，可是他偏偏就答應的極其爽快。
對我驚訝的表情視而不見，歐陽景瀾很細致的把他的經歷都說了一遍。
歐陽景瀾走出迷林之後，本來以為可以很快找到聞人成倓，盡快返回。但是聞人成倓一時沒有消息，考慮到軍中無帥，而且聞人成倓有拘法和拘道保護，四個人逃出來不成問題，所以就留下了十幾個人繼續搜索，大隊人馬跟著歐陽回了大營。而與此同時，駐扎在大株邊境的聞人成偲听聞平都城外的混戰，早已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平都城外。聞人成偲的到來迅速扭轉了戰局，在我養病的這段時間，平都已經經歷了驚天之變。
聞人成偲帶來了數萬人的精銳，李玉虎難以抵擋，很快敗下陣來，平都眼看就要失守。幸而慕容涵琚率領滕州余部也和玄甲軍先後腳到了平都附近，但是兩方相持了幾日，滕州很快就無法抵擋玄甲軍的進攻，放棄了平都，北上逃竄。
玄甲軍重新掌控了平都之後，一面派人守住城池，一面調動了八成的兵力前去追擊慕容涵琚。但是歐陽景瀾卻因為得到消息聞人成倓在碧柳山莊一帶而臨時帶了五千人趕來這里，並沒有跟著玄甲軍一起走，所以他也不清楚玄甲軍現在的確切位置，但是估模著時間應該到了棉城附近。
依著歐陽景瀾的說法，我們下一步就是要去和聞人成偲會和。跟著大軍隨行的，還有惠英、龐海柔、以及慕容海辰。
我對這樣的情況沒有太大的驚訝，雖然想到平都現在已經被玄甲軍掌控有些心里不舒服，可是想到現在玄甲軍可謂盡握先機，就算是碧柳山莊提供一些武器，也不是什麼吃虧的事，畢竟，如果玄甲軍不與大株合作，我們的損失就不會僅僅是兩萬人的兵器這麼簡單了。想到這里，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可不過李田就不會這麼容易想開。
玄甲軍突然包圍了碧柳山莊，李田帶領著山莊護衛盡力抵抗，但還是被他們攻破大門，並且可以說是控制了整個山莊。後來歐陽景瀾在山崖上和我談條件的時候，李田一直都堅持站在離我最近的地方，時刻就緊張的盯著歐陽景瀾的一舉一動，生怕他做出什麼傷害我的舉動。等到我和歐陽景瀾暫時達成了一致，李田卻堅決不同意讓我動用山莊的東西。他堅持的理由很簡單，這些武器本來是父皇托付莊氏保管的，預備在危急時刻救命，作為莊氏忠心的下屬，怎能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由北朔使用？
無奈之下，我拿出了第三片玉葉，換得了碧柳山莊的傾力相助。
在碧柳山莊，一片玉葉代表貴客，就是山莊的朋友，無論如何都會受到山莊的庇護；兩片玉葉代表自己人，能夠拿出兩片玉葉的都是莊家人，是碧柳山莊的主子；但是若想要全盤掌控碧柳山莊的所有，就還需要第三片玉葉。碧柳山莊世代忠心于莊氏，將每一任莊氏族長視為唯一的主人，稱呼其為莊主，可以動用山莊中的所有。玉葉是莊主親自發出的信物，每一片都很慎重，能夠拿到三片的人少之又少，是莊主最為信任的人，可以憑借手中的玉葉代替莊主發號施令。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李田還是一個盡職的下屬，見到第三片玉葉之後沒有半分猶豫就讓手下人去準備了供兩萬人使用的武器裝備。可是做到不代表真正信服。玄甲軍來取東西的時候，李田一直都在一旁守著，臉色陰沉，我知道並不贊同我的做法，只能用這種方式向我表示抗議。我也很理解，但是只能裝作看不見。
與李田滿臉對玄甲軍的不滿相比，聞人成倓則要謙和的多。他還是一臉溫和，在指揮玄甲軍搬運物資的時候，還很熱絡的和李田寒暄，全熱不理會李田對他怒目而視，幾乎要噴出火來的凶狠模樣。
碧柳山莊借出的武器並不少，但是五千人搬運也很快就整理好了一切。下午的時候，部隊就基本上準備停當，隨時準備出發了。
原本依著我的意思，是盡快動身，即使是連夜動身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可是歐陽景瀾偏偏不讓，理由就是我身體還沒有好透，不能隨著玄甲軍在夜里疾行。可能是怕我懷疑他的診斷，他還特意將沈大夫也找來，證明他說的話完全是為了我好。
說實話，我真的不認為歐陽景瀾會有這麼好心，果真因為我的傷勢耽誤一天的行程，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目的。我擔心很多事情，自然是想著越快越好，索性就讓歐陽景瀾再次為我診脈，並且非常配合他的工作。
不出我所料，歐陽景瀾這次診脈之後，立即表示我可以馬上就動身。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讓我服下一枚不知名的藥丸，說是可以幫助我恢復精力，並且可以治愈紅草留下的隱患。
我沒有猶豫，照做了。
那丸藥並不難吃，還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可是不知為何，我一上車，就開始犯困，不知不覺的，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