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聞人氏與姬氏一脈同宗,但先祖是武將出身,崇尚刀兵。宗族子弟習武,女子也是如此,和楊氏很像。
但是北朔的人比大株皇族要強悍很多,每年都要在秋狄時進行比試,所有的聞人氏族人都要參加,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這比試可不是像楊氏每年開春入航山行獵那般的點到為止,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比試。十八般兵器、馬術……幾乎能夠想到的都會比出個勝負,就連戰場的謀略也要用模型推演,決出一二三。
坐在去往北疆獵場的馬車上,我覺得心里充滿了不確定的感覺,很不好。
閔湘湘深受姬皇後愛重,被賜與皇後同行,所以偌大的馬車中就只有我,聞人成倓,和正在呼呼大睡的亙語。馬車走的慢,要三到五天才能到達北朔北部邊界上的獵場。亙語是小孩子,再加上馬車顛簸,一天有大半時間都在睡覺,而坐在對面的聞人成倓則和我在玄甲軍的時候一樣安靜,不知拿了一本什麼書看的認真,完全把我當做了空氣。
我無聊透了
坐了一上午,我實在煩透了,伸手想要去倒一杯水,但是就在我拿起茶壺的時候,馬車不知是撞上了什麼,劇烈的顛簸了一下。我一個不留神,將一只茶杯踫到地上。我有些慌張,趕緊去看看亙語,發現他並沒有被驚醒,只是轉了個身,又睡著了。我松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碎片。但是想要坐回去的時候,卻發現聞人成倓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書,正看著我,眼楮里沒有任何情緒,嘴角習慣性的上挑似乎在微笑。
我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朝他撇撇嘴。
「很無聊?」他的語氣十分溫和。
「還好……」我無奈的笑笑。什麼叫很無聊,我簡直無聊死了
「過來。」他伸出手,臉上的笑容擴大了。
我猶豫著不敢往前,有些為難。
「亙語在睡覺,」他向亙語的方向歪了歪頭,「過來。」
是,亙語在睡覺,我即便要問他什麼也不應該吵到孩子。所以,我慢慢的挪到對面,順著他的手坐倒他旁邊,心里有些緊張。
「你除了靈鞭,還會用什麼兵器?」聞人成倓側頭看著我,微笑著問。
「兵器?」我想了想,「應該……都會一點,但是用的最好的是劍,最差的是刀。你問這干嘛?………難道……」我被我的想法驚到了。
「秋行圍獵,皇族子弟都要參加比試,這些年為了發現人才,把氏族和武將也加了進去,」聞人成倓接著說,「不過你不用擔心,女子的比試要簡單很多,只有弓箭和騎術。」
「為什麼啊?」我很不解,「宗族,我又不姓聞人,也要和貞蘭她們一起比?」
「你是我的妻子,你說你算不算宗族?」聞人成倓皺了皺眉,但是並沒有生氣,「公主,皇子妃還有同來的世家小姐都會比試。只有皇妃不用,但是也會去行獵,不過獵得多少就不重要了,僅僅是圖個樂子。」
「哦,」我點點頭,「那我……」
「中等即可,不用強出頭,也不用刻意藏拙,自然一點。」
「中等……那可比奪魁要難多了,」我苦笑了一下,「北朔的人弓箭如何?」
「正賢的弓矢你是見識過了,在大朔,應該只有老七稍稍高出他一點。至于女子……」聞人成倓頓了一下,「湘湘已經連著三年奪魁了。」
「呵呵……」我訕訕的笑了,「那……我也掌握不好,你看……我選誰當個參照?」
「貞蘭吧,」聞人成倓早有準備似的,「貞蘭會排在你前面,她表現成什麼樣你就什麼樣。」
「那你要怎麼樣呢?」我突然來了惡趣味,笑的有些陰險,「你……每年排第幾啊?」
「我?」聞人成倓伸手拍了拍我的腦袋,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皇四子是最沒用的人,你說我是第幾?」
「你好歹也是個王爺,不至于墊底吧?」我沒躲開,頭上挨了一下,並不疼,可是我有些不甘心,「你這王爺當得可真窩囊,別人都搶著去奪魁,你也真能裝」
「是忍,不是裝。」聞人成倓向我x了靠,「我很少參加比試,今年正賢來了,就更加不能了。」
「是麼?」我挑眉。
「你以為所有人都能參加?這些比試都是有人數限制的,皇族的每項十人已是極限。」
「那……你都比過什麼?」
「劍、騎術、槍、弓矢。我的弓矢應是比較好的,排第三。」聞人成倓好像特別喜歡給我整理衣服,每次離我近了總要對我拉拉扯扯,開始我不習慣,覺得很緊張。後來頓悟了,他根本就是故意讓我緊張,好從中套話,所以我也就任由他去了。例如現在,他從領口開始,一個一個的把我的衣扣檢查一遍,又耐心的將衣料上的皺褶捋平,一邊說,「宣政殿很討厭鞭子,你切不可犯忌。」
「你們,從來沒有比試過這一項?」我安靜讓他服侍,但是還是有些驚訝,「既然宣政殿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學?」
「別人不學是怕宣政殿不喜歡,但是我,呵呵」他低低的笑了,「反正也是如此了,還不如學一些我喜歡的東西,管他呢」
「你……」我有些愣神。
「怎麼了?」他抬頭,眼楮亮晶晶的看著我,「發什麼呆?」
「哦,沒有,」我一下子回過神來,「我只是……很難想象你也會有如此……隨性的時候。」
「隨性?」他搖頭,低下頭給我扣好了最後一個扣子,「我這輩子都不會隨性。我喜歡鞭子是因為他便于隱藏,使用起來變化多端,而且最重要的是……」
「北朔沒有人用這個,」我接過話頭,「因為沒有人用,所以無論你出什麼樣的招式都是出其不意。」
聞人成倓抬起頭,似笑非笑的說,「明兒你到底還是個孩子,有些話不是隨便就可以說的,以後不要這樣了。」
「這不是對著您麼?」我不服氣,「我又不傻,對著宣政殿肯定不說。」
「不是的,」他把手伸到我的臉側,將碎發斂到耳後,「你和我說習慣了,和對著別人的時候就會降低防備,若是正好遇到一個精明的,很有可能會惹上麻煩。」
「你不也說?」
「我不一樣,」他嘆了口氣,「你還小,難免意氣用事。就像上次雲香模仿我的筆跡,你即便看出來也不應該那樣做。」他按住了想要爭辯的我,湊在我耳邊,嚴肅的說,「你能模仿我的字跡這件事,不要讓第四個人知道,空林和正賢也不可以。」
我偏過頭去不想理他,但是他用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讓我面對著他,很嚴肅的重復,「雲香已經知道了,但是絕不能再有其他人。」
「放手」我迅速出手,在他的腕上一擊,但是他反手一繞,將我的手扣住向里一拉,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摁倒馬車上。
「你打不過我的,」聞人成倓將我的手腕抵在我的脖子上,低下頭,「以後不要做這種沒有用的事情。」他伸出另一只手,將我有些散亂的頭發理順,依然溫和的說,「記住我的話,不然會有麻煩。」
我不動了,冷冷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不就是一句話麼,說出來又不會要命,」他的手指慢慢的滑落,輕輕的按在我的嘴唇上,好像輕嘆一般,「你這麼聰明,怎麼就這麼倔呢?」
「我記住了」我討厭和他如此近的距離,更討厭他看似親昵的觸踫,讓我覺得惡心。我厭惡的閉上眼楮,「我記住了,你放手」
他緩緩的松開了我,坐直身子,但是依然看著我,含著笑意。我大口吸了幾口氣,坐在原地狠狠的瞪他,但是他突然笑出了聲,「你現在的樣子和佑盛真像。」
佑盛是誰?听起來怪耳熟的……
我沒有搭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想坐回他的對面,但是他又說,「河源谷地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想知道麼?」
我頓住了,沒有動,盡量鎮定的問,「第三隊殺手是誰派的?」
「不知道,」他搖頭,「但是正賢查到了西疆的人是誰聯系的。」
「不是你麼?」我狐疑的反問。
「不是,」他再次搖頭,「是秦統領。」
「你用不著這樣耍我吧」我有些生氣了,「全天下都知道是秦統領里通外敵」
「定罪的時候是這麼說的,也是真的。」他收起了笑容,「流光沒有設計陷害老六,而且秦統領也不是老六吩咐的。」
「你……什麼意思?」
「秦統領是老六的人,而且他確實是根據老六的吩咐將你的行蹤透露出去,但是他並不知道對方是西疆的探子。」聞人成倓淡淡的說,沒有什麼感情,「不過老六從來都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老六確實不知情。」
「那是誰?」我覺得心里生出一股寒意。還有人要置我于死地?
聞人成倓眯起眼楮,「你覺得呢?」
我覺得?咸樂帝想殺我是為了挑起戰亂,若是流光或者睿王黨為了防備我也是正常的,還有誰知道我的底細……
「難道……」我不敢說出來,「是……」
「不清楚,他有可能,但是卻沒有動機,這樣做他沒有任何好處。」聞人成倓的聲音說不出的清冷,「這樣一鬧,睿王受到的損失是最大的,這對他一點益處都沒有。」
「那最大的受益者是誰?」我好奇的問。
「顧家。」聞人成倓揉了揉眉心,「甫京顧氏,本為沒落華族,顧氏長子顧止三月前調任刑部尚書,是此案中出力最多的人,已經受到了宣政殿的重視。秦氏一案,牽連甚廣,甫京幾乎所有氏族都受到影響,倒是顧氏開始東山再起了。」
「顧止是誰的人?」
「顧氏為華族,理所當然支持太子成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