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南你當我是你家寵物啊。隨叫隨到。」某只狐狸臉色不善地出現了在F大附屬醫院的住院部。
「我可沒那麼騷包,弄只狐狸精當寵物。」李想南嘻嘻一笑,「再說,除了你,哪只寵物這麼天賦異稟,還能接電話?」她眼尖地瞄到他凌亂的頭發和絲質襯衫領口旁可疑的口紅痕跡︰「咳咳,是不是打擾你跟哪個美女滾床單了?」
「滾你個大頭鬼!」邵雲亭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我去客戶新買的大廈看風水,結果遇到一條剛剛有能力幻化成人的美女蛇,她好像誤以為我是人間的修道人,想要吃了我‘食補’、我差點被她裹成粽子,喏喏喏,她想咬我的頸動脈啊!」他一陣夸張地大呼小叫,末了還不忘王子偶像般地甩了甩他那有點過長的劉海,李想南忽然有種殺了他就能升級爆裝備外加屬性全部提升的感覺。
她挑挑眉,心里嘀咕一句,算了吧,你這只狐狸變的人類,誰知道你的頸動脈到底是哪里︰「什麼美女蛇道行這麼深?你不是號稱千年老妖嗎?」。
「喂,我是千年狐仙!我新買的一身西服還沒穿過癮,所以就拿這副人類皮囊多跟她周旋活兒嘍。」邵雲亭強調了一下稱謂後。聳聳肩地回答,「結果你電話打過來,正好我手機是震動狀態,我灌注指尖的術法力道不小心‘串路’給了手機,她被震得內髒受損,跑了。」他雙手一攤,那張英俊得想讓人潑他硫酸的臉上寫滿可惜,「我還想著今天晚上吃蛇羹的呢。」
「做人可別太得意,太過得意被雷劈。」李想南哼唧道,「就你這整天想著吃肉的覺悟,我勉強承認你是個半仙。」
「別把我跟那些在廣場上擺攤算卦的人混為一談。」邵雲亭皺起眉來。
連陽見他們倆又開始斗嘴了,連忙打起圓場來︰「好了好了,別的事情我們回去再說,阿南,快跟雲亭說說你找他來的目的吧。」
邵雲亭也望著李想南︰「這倒是,你在電話里說得不清不楚的,到底找我來干嘛?」
連陽听了在心中暗笑,這邵雲亭雖然口口聲聲諸多不滿,卻連來這兒的原因都沒弄清楚就趕到了,只是嘴上半點便宜不肯少佔。
李想南表情一下變得很奇怪︰「那個……其實是唐克找你幫忙……」為什麼這種事情要由她來跟這只狐狸開口啊。
「什麼?!」邵雲亭听了李想南的解釋後,臉立刻綠了,然後指著自己那張被李想南稱之為標準情人臉的顏,用一種匪夷所思又夾雜著咬牙切齒的語氣問道,「李想南,我有哪點長得像警犬嗎?!」
由于站得離他比較近,連陽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某只狐狸磨牙的聲音。干咳一聲,他希望自己能夠提醒一下李想南。邵雲亭真的很以自己的……呃……種系(?)為豪。
幸好李想南現在全心全意想找出姜彤的魂魄氣息,而不是把跟邵雲亭斗氣,所以她的話題倒是沒有向挖苦對方的方向靠去。
「只是請你幫忙,你自己不要亂聯想。要不是我在醫院這種靈異氣息紛雜的地方沒有你那麼靈敏的感應度,我肯定自己做,不會勞你的大駕。」李想南也很氣悶,要是她能行,才不會向這只狐狸開口呢。
因為姜德裕失蹤了,李想南和連陽又推斷陸先梅和孟玲的死,有可能是之前死在醫院的少女,姜德裕的女兒姜彤的鬼魂所為。唐克瞬間不能判定,到底姜德裕的失蹤是屬于嫌疑人潛逃,還是也跟那兩個護士一樣,因為女兒亡魂的怨恨而遭遇了不測,便請李想南幫忙,看看能不能通過「非常」的手段找出他。
可惜李想南不是google-map,更沒有沒有全球定位系統,醫院的靈異氣場又那麼亂,她只好找來了邵雲亭。
「狐狸精,我記得你有天眼耶,來來來。露一手。」李想南的語氣好像在跟街頭賣藝的人對話。
邵雲亭不耐地說︰「早告訴你了,我這天眼只能找到死物……」
「啊?對哦。」李想南後知後覺地這才想起這回事來。連陽和邵雲亭對看一眼,默默地嘆了口氣,哎——
「沒事我先走了啊,回見。」邵雲亭打算走人,李想南卻一把拉住他,「找不到鬼魂,總可以找尸體吧?」
「尸體?哪來的尸體?」邵雲亭本不想搭理她,但隨後神情一凜,「你的意思是,假定姜德裕已經死了?」
李想南拼命點頭︰「對,至少可以確定一下,姜德裕到底有沒有死。」話說,剛剛的話是月兌口而出的,這會兒的理由倒是見了狐狸精的反應才想到的,這點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邵雲亭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是他找得到姜德裕,對方恐怕已經是一具尸體了;如果他找不到,那就說明姜德裕還活著。
只是,他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他死了的話,找到他的尸體也只是讓他入土為安,對于找到你們所說的姜彤的鬼魂沒有任何幫助;他要是活著,我是半點也找不到的,好像也于事無補啊。」果然是這個單細胞的女天師才想得出的法子。
李想南張口結舌,倒是連陽解釋著︰「如果姜德裕沒有死,那也許我們的推斷錯誤,唐克的關于嫌疑人是姜德裕的推斷才可能是對的。畢竟……」他瞥了一眼護士站所在的方向,繼續說道,「陸先梅和孟玲都是失蹤沒多久就死去了的。而根據警察現在掌握的線索來看,姜德裕從上午被人保釋之後,就開始下落不明了,說不定……」
說不定,他也已經死了。
李想南立刻打電話給唐克,想問他有沒有辦法弄來姜德裕的頭發或者指甲等東西,唐克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天,終于決定還是不問她為什麼要這麼莫名其妙的東西,只是答應馬上就送到醫院來。
掛上電話,邵雲亭掃了一眼已經貼上封條,外面還有一圈警戒線的案發病房︰「這里的暴戾氣息很濃啊,李想南,這回有得你忙了。」他有點幸災樂禍地說。
「忙點好,呵呵,不忙活忙活我怎麼好意思跟唐克的上司收錢。」李想南不甘示弱地回答。
連陽揉了揉太陽穴,實在不想管他們之間總是充滿火藥味的對話。
他們正說著話,唐克急匆匆地來了,他帶來了從姜德裕家找到的梳子,上面有姜德裕的頭發。來了這兒,他才知道原來他們是想確定姜德裕的生死,便也留了下來。
「這個行不行?」這是接了李想南電話後,他急忙讓手下的兄弟去姜德裕家里找來的。
「嗯。」邵雲亭很隨意地點了點頭,接過梳子。打開裝著梳子的證物袋,然後一抬頭,看見那三人都盯著自己看。
「干嘛?」他沒好氣地問。
李想南嘿嘿一笑︰「需要我們回避嗎?」。
「不用。」邵雲亭無比輕松地拈起梳子上的一根頭發,閉目凝眉,隨即便睜開。
連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這樣……就好了?」他很誠實地代表三人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沒有燒符,沒有念咒,什麼都沒有,只是閉上眼楮再睜開,就好了?
邵雲亭故意看了一眼李想南︰「我想,換做阿南的話,大家這麼熟了。她肯定也不玩那套虛的了,哦呵呵……」
笑你個頭啦!「你少黑我的招牌,我可是正兒八經的李家天師傳人,不像你是個……」李想南被邵雲亭意有所指的話氣得跳腳,差點說出他是狐狸精的事實,幸好連陽急忙拉住她。
「阿亭雖然是……呃……自學成才,但是本事也不賴啊,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快問問他到底找到姜德裕沒有。」
唐克有些茫然地看著邵雲亭,心里暗想,天師這種職業也可以自學成才的嗎?
邵雲亭一個響指,指向他們的腳下︰「找到了。」
唐克心里不禁一跳,姜德裕在地下?這意味著他真的已經死了嗎?「你的意思是,他被人殺死埋尸了?」
連陽卻說了一句唐克不明白的話︰「我們的腳下,除了以下的樓層,應該就只剩下這所醫院的地下停車場了吧?」
「姜德裕被拋尸在這里的停車場?」李想南不禁一怔,畢竟邵雲亭說找著了,那就一定是找著了,這狐狸精雖然嘴巴毒,但做事還是蠻效率的,只是沒想到,他們原以為遠在天邊的姜德裕,卻這麼近在眼前。這算是恐怖靈異版本的「眾里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嗎?
邵雲亭緩緩地搖了搖頭︰「我看見的是太平間。」剛剛,在他的意識之眼中,一閃而過的地方的的確確是停滿尸體的地方。
唐克已經理解邵雲亭剛剛指著地下的方向,並不是泛指。他所指的,確確實實就是他們腳下這片土地。
「地下停車場的面積不包括這棟住院部樓下,這下面是太平間。」他冷靜地說。
李想南立刻就要沖下樓去,倒是連陽拉住了她︰「阿南,唐克,你們等下。」
李想南停下腳步,唐克也疑惑地看著連陽,不知道他為什麼攔住想要去太平間查看一下的他們。
連陽指了指邵雲亭手上的頭發︰「唐克,姜德裕留的是什麼樣的發型。」
「板寸,他在餐廳打工。這樣的發型最干淨衛生……」唐克立刻回答,卻沒說完又頓住了。
因為,邵雲亭手中拿著的那根頭發,起碼有三厘米長,完全夠得上電視里那些在李想南看來完全是頂著鳥窩的「花樣」少男發型了。
這根本不可能是姜德裕的頭發!
連陽小心地從邵雲亭手里拿來那根頭發,舉起手來對著走道里的燈,讓大家都看清楚︰「這頭發沒有毛囊部分,從截斷面來看,更像是被扯斷的,也就是說,這根頭發原本的實際長度應該更長,我猜,它應該是在梳頭時不小心被梳子扯斷的。」
唐克挑了挑濃眉︰「姜彤留著長發。」
連陽微微一笑︰「我想,姜德裕的板寸發型沒有必要,也沒法用梳子梳吧。」
李想南深感同意地點了點頭︰「沒錯,那發型我也試過,不管是起床後還是洗澡後,都只要用毛巾隨便擦兩下就好了,壓根不用梳。」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沉默。姐姐,你還能再MAN一點嗎?
邵雲亭輕輕地撇撇嘴,都說世上沒有丑女人,只有不愛打扮自己的懶女人,今天讓他見識到懶女人的升級版了——李想南根本就不像女人。
他瞥了一眼連陽指間讓自己做了白工的頭發︰「拜托你們搞清楚了再找我來,就算對我而言不是難事,也不要浪費我時間嘛。」
「誰叫你自己剛剛不看清楚。」李想南嘟囔了一句,邵雲亭不服氣,兩人又開始了幾乎永不休止的唇槍舌戰。
連陽有些意外地問唐克︰「姜彤的尸體還留在醫院的太平間?」
「嗯,因為姜德裕覺得是醫院害死了女兒,在醫院沒有給出一個他認為正當的說法前,他不會接回女兒的遺體火葬。」唐克道,說著
「這樣啊。」李想南沉吟了片刻。
「看來,要找姜德裕,得去趟他家,找找他的刮胡刀,胡子總不可能是他女兒的。」連陽說道,唐克和邵雲亭都頷首同意。
李想南整個人一佝,抱著肚子︰「不好。」
「怎麼了?」站得離她最近的連陽被嚇了一跳。
「我胃痙攣。」她悶著頭說。
「早叫你少吃點垃圾食品,光是那些速溶咖啡就能喝到你胃穿孔。」邵雲亭鄙夷地看了一眼這個煮方便面都能煮干水的生活白痴,「你是活該。」
唐克說︰「這里是醫院,你去找醫生檢查下吧。胃痙攣這種事情可大可小。」
李想南難得沒有反駁這只狐狸的話,她靠著連陽,慢慢站了起來,一只手還按在月復部處,痛得好似頭都抬不起來︰「連陽,你認識這里消化科的醫生吧,陪我去看醫生。」
連陽輕輕扶住她的肩膀︰「好。」他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兩人,說道︰「看來,雲亭,只能你和唐克兩人去一趟姜德裕家了。」
……
「連陽快點,我們去于記排擋吃那兒的招牌菜吧,我餓死了。」這是剛剛號稱胃痙攣的某女生機勃勃的聲音。
「我們丟下雲亭和唐克,好嗎?」。這是被半途拐到停車場的連陽無奈的聲音。
「他們倆去辦這事情綽綽有余啦,做事得講究效率,勞逸結合嘛。」李想南毫無罪惡感地說著。
「……」勞逸結合的意思就是別人去勞動,你得安逸?連陽相當無語地看了看她,卻禁不住她笑嘻嘻的樣子。「哎,走吧。」
坐在副駕駛座的李想南原本正叨念著于記排擋還有什麼招牌菜,忽然覺得一股不期然的陰寒在背後閃過!她警覺地回頭,從車後窗看了出去。昏暗的燈光投射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地面上三三兩兩安靜停放著的汽車,不知哪輛汽車的警報系統太過靈敏,被觸動後陡然發出尖銳警報聲,在空曠的停車場上空回響,讓人心中涌起陣陣沒著沒落的恐慌。
什麼異常也沒有發現的李想南嘟囔了一句︰「我就說我不喜歡醫院的嘛,這里正常的狀態就是不正常。」
發動車子的連陽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說什麼?」
李想南坐好,系上安全帶,搖了搖頭︰「沒什麼。」
「我不認識于記,你給我指路吧。」
伴隨著一陣引擎聲,連陽的車緩緩開出了停車場。離他們之前的車位不遠處,一個停車位上那輛黑色SUV新漆 亮,一如鏡面。其上,一個白影慢慢地顯現了出來,漸漸凝成一個扭曲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