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議會,全名「科薩羅迪異術修隱會」,又稱「隱士會」。
始建于2277年,曾歷經數次內力和外力導致的絕承和改址,目前的地下議會再建于2998年,是目前延續最久的一次。
雖然號稱秉承前人遺訓,大體的規制法度和宗旨,早已改得面目全非,但毫無疑問,因時易勢,地下議會隨著時代變遷的修正,令其適應了多變的情勢,並順利延續生存下來。
就像它的別稱「隱士會」一樣,地下議會最初,是第一次覺醒高潮前,因同伴稀少,感到世間孤寂冷僻,為集合志同道合的同類人而建立,僅僅是一個人員不定宗旨不定的流動性秘密集會。
那時異能人的存在雖然並非絕密,但由于人數太過零星,分布各地,互不知曉,所以各國政府都並未把這些特異人物放進眼中,而由于集會的隱秘性,當地政府對眼皮底下多了這麼一個集會,也並不知曉。
然而隨著時間越來越推近第一次覺醒高潮,這個集會網羅的異能人越來越多,輝煌時期一度明正定址。
但隨之而來的,是官方政府的打壓,小規模驅逐圍剿,但最令異能人難以接受的,則是社會世俗帶給異能人的摧殘︰從到精神——這種情況可以說一開始就有,但無疑越演越烈,以致令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因這些遭遇瘋狂自殘的異能人不在少數,地下議會更一度自我封閉,不再接受後來者,而二三十年間,多達六次的絕承和改址,顯示地下議會的外憂內患,曾經令它不止一次面臨絕望的境地。
記錄中一筆帶過的寥寥數語,顯然無法描述清楚那個時代異能人的境遇,兩次絕承和四次改址,數量並不十分驚人,但集中在短短三十來年間,則不得不令人感嘆世俗留給異類們的生存空間之狹窄逼仄,也使人感慨地下議會野草般的生命力。
——或者說,是異能人的。
這一代的地下議會,于2306年再建,大本營凡納爾城堡,位于阿爾卑斯山脈東部的維也納盆地里,立于湖光山色之間。
這一代的宗旨倡導︰
「自由、互利、一致對外」。
單從簡單的宗旨上看,地下議會已從最初三十年前的「平等」、「共享」,發展到權力性組織,而其嚴格明正的規制和法度,則令其更具普遍權威和控制力,完成了松散集會到政治性權利組織的過渡。
在非官方的異能組織中,地下議會,和北美的「生命真理教」、「火奴魯魯地質會」,以及非洲大陸上的「撒哈拉游牧民」,並稱「四大巨頭」。
有趣的是,不知什麼原因,以人口著稱、異能人高產的亞洲尤其是東亞和東南亞,卻並沒有產生出注意媲美四大巨頭規模的非官方異能組織。
對著光屏上的文字,關芷若有所思地笑了。
「看到了哪里,竟然令你一再發笑?」
關芷的一再發笑早就引起同機人的側目,西澤爾興味地詢問。
他們正坐在艙室里,交通工具的改良,令這個時代的飛行器從M國東部到奧地利,只需要不到三小時的時間,而私人飛行器內奢侈的貴族式享受和服務,令旅途的枯燥感淡化到近乎沒有。
但兩人卻各有正事,關芷閱讀西澤爾昨晚帶給她的資料,西澤爾則在遠程布置著什麼——假如他們的目的地不是維也納盆地,倒是可以放開心懷,輕松享樂。
「在看‘隱士會’的發展史——就像人類社會發展的縮影——嗯,發人深省。」
關芷翻過光屏,指著宗旨那一段,「從‘平等’,到‘共享’,到‘自由互利’,再到‘一致對外’……嗯?」
西澤爾側靠著,一手支在關芷身後,身高優勢幾乎把她籠罩住,低頭就可以聞到烏發間淡淡的梔子花香。
他的目光從那一截抬起的光潔小臂,一直滑到女敕蔥般的指尖,才落到光屏上,仔細看了內容。
「有什麼感觸?」
「利益的出現,導致派系分化,派系演變出階級,階級則意味著權勢和壓迫——雖然只是縮影,但不得不說,這段三四十年的發展史,挺具有代表性的。」
關芷輕笑。
她不是不知道西澤爾的動作,但一方面並沒感覺到猥褻,由于「夢魘」和家教,西澤爾有足夠的自我控制力,何況區區色欲,再說,這個時代很是開放,這種動作還沒有過界;
另一方面,這似乎是親王閣下的癖好,喜歡彰顯外露的侵略欲和佔有欲,而且通常是在人前——由于異能人群體的特殊性,關芷懷疑,強大的異能人,或多或少,會有類似的癖好。
聯系第二世界的情況,推而廣之,可以明白,這是異能人對所有物的下記號的必要行為,逐漸演變成習慣和不文的潛規則。
——無疑有一個梵卓親王做擋箭牌,她直面外來攻擊或侵犯的幾率要小得多。
關芷不怕麻煩,但沒必要招惹麻煩,況且她此去,本就是要扮演親王閣下的傀儡女圭女圭,以便他與地下議會「磋商協調」的。
「不要小看他們,雖然地下議會的正式成員只有八百人,但人數,從來不是衡量影響力的必要因素。」
西澤爾在她耳邊親昵道。
「但有時候,人少,卻可以讓人有機可循,」關芷微微側頭,瞥西澤爾一眼,「我想,在這幾天的客居中,我們在凡納爾城堡,並不會遇到大部分戰斗類型的使徒和小部分長老?」
這就是西澤爾選擇這個時機的原因︰
一方面,他與地下議會方面的「協議」,拖延兩天時間,已經到達極限。
這還是在異能狂信者起事,令他和很多參與者分身乏術的情況下——但即便如此,外界,不僅僅是來自地下議會的壓力,已令西澤爾頗感難以應付。
另一方面,第二世界的狂信者動亂,引走了大部分外力,包括將不少有心無心的異能人,都牽制在這個巨大的漩渦中。
目標越大,被牽涉越大,哪怕這件事是由四大巨頭之三合力推動,但事情的後續發展,卻難以由他們掌控。
現在雖然沒有出現這種征兆,但地下議會在前期,也不得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以致內部空虛,令西澤爾起了乘虛而入的心思。
主艙室里沒有第三人,西澤爾不介意關芷說破他的動機,側靠在關芷身後,撩起一縷齊肩的烏發把玩。
關芷奪回頭發,側頭斜視西澤爾一眼,眼光在他胸月復間游走,「看你打的好主意,裝傷兵也要裝得像一點吧」
慵懶輕笑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他的**對她的影響力——假如西澤爾沒經過那場「夢」,知道她的敏感度的話。
西澤爾往後躺,「總要給那些老家伙一點面子。」
他下火線的借口,就是「受傷過重」,推延長老會履行協議的理由,也與此有關,哪怕對方猜到是借口,但只要不撕破臉皮,面子上的掩飾,總是要做做的,哪怕是虛應故事。
「你確定真的只帶德耶爾一個?」
德耶爾,就是那個帶著軍旅氣息的白人中年。
西澤爾的這架飛行器是特別定制,盡管只是不那麼起眼的小型飛行器,所以包括駕駛人員也只乘坐了八人,但每一個都是精英級別。
然而按照西澤爾的命令,其余七人等他們一下去,就會直接離開,返回M國大本營,只有德耶爾跟著。從西澤爾對他們的珍惜看,應該都是手下嫡系。
「事實上,我連他都不想帶。」
關芷相信這是實話。德耶爾更像約瑟夫的心月復和眼楮,西澤爾遇到危機,恐怕或直接讓關芷帶他走,德耶爾恐怕只能自求多福。
關芷空間異能的便利,是西澤爾表面上敢于深入地下議會大本營的原因,但關芷猜測他的底牌並不是自己,畢竟易地而處,關芷也不會把全部雞蛋放進一個籃子里,尤其那個籃子總是蠢蠢欲動,想要把雞蛋全吞下去。
關芷很清楚,他們之間的牽制並不牢靠,特別是有外力影響的時候,互利和反手一刀都只在一念之間。
——由于他們之間太過親密,這一次的歐洲之旅,他們所面臨的最大危機,不一定是地下議會,反而很可能是來自對方。
感知中飛行器開始下降,在低空緩緩滑行,恰巧在觸地的一刻減速到零,機體輕輕一震,過了數秒,微腦傳來安全著陸的信息。
關芷外放的精神力,已經察覺遠處漸漸靠近的人,穿透屬性的精神力沒有被任何物體阻擋,遠遠延伸了兩千米左右才停下來。
關芷無意間的下馬威,顯然令領頭者狠狠震撼了一下,抬起右手止住跟隨者,站在關芷的精神力邊沿,微微躬身。
「他們不過來?」看他們的行為,關芷也明白自己可能觸及了某些潛規則。
「我忘了說,在異能人之間,超過半徑五十米的精神力發散,通常意味著不友善的態度,無視警告進入,則意味著敵意。」
西澤爾無辜道︰「你知道,你的精神力太特殊,我從沒有類似經驗。」
別人的精神力都是不能穿透固體的,真可憐不是嗎?
——女孩,你很聰明,但需要學習的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