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二年初,直系軍閥吳佩孚在英美支持下,對平漢鐵路大罷工的工人進行屠殺,制造近代史上有名的‘二七慘案’。鄂省督軍蕭耀南在直系軍閥吳佩孚指使之下,在鄂省大肆逮捕或者殺害進步人士,這里面包括不僅僅有,還有一些反帝反封的國民黨民主進步人士等。鄂省軍警在全省官辦企業、官督商辦企業、私人商辦企業和外資企業進行督察,發現可疑分子就立即逮捕或者強殺,當然這些軍警順手牽羊捎帶點私活---以督察工會組織為名敲詐勒索等,若顧主或者商家稍微不滿,則捏造罪名封廠抓人,故此,漢冶萍公司這麼有名的企業當然也成為軍警們‘嚴厲督察’的對象。
民國時期為何出現混亂局面,一個最重要的因素是當權懷著自私自利的私欲,寧願眼看著國家戰略資源給予外人,也不給國人。在民國建立之前盛宣懷借督辦漢冶萍公司之便,聚斂大量財富;盛宣懷一生貪腐逐利,而無視道德原則。他擔心清廷對其不利,以漢冶萍公司為抵押向日本正金銀行大肆借款,使得清政府不敢收回國有。民國初年,袁世凱也想收回漢冶萍公司國有化,遭到日、英、美等列強抵制而無疾而終,鄂省地方政府不敢向其攤派各種稅收,甚至還派軍警加以保護。
自民國十年以來,孫晉拉攏了周學熙等人組成人民投資集團收購漢冶萍公司,漢冶萍公司又回到國民手中,成為商辦企業。經過近兩年發展,在孫晉、周學熙、郭輝祥等人共同努力之下,強大的財力及科學合理的企業管理制度,漢冶萍公司逐漸走出困境,民國十二年開始漢陽鋼鐵廠一號鋼爐出鋼水了,二號至三號鋼爐計劃于民國十三年上半年出鋼水。
然在漢冶萍公司收回之時,範文英攜帶著五萬元銀票拜山頭了,期望蕭督軍多多照顧。加上北洋政府人脈關系傳出話來︰不要對漢冶萍公司過多干涉,漢冶萍公司這潭很深。蕭耀南認為當初漢冶萍公司已經是負債累累了,外國人經營不好,到了中國人手里就會轉性?他十分不看好人民投資集團,甚至十分同情郭輝祥、範文英等人,看在五萬大洋情分上當場免稅三年。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鄂省督軍蕭耀南見漢冶萍公司被郭輝祥近兩年時間弄風生水起,心中貪念冉冉升起。他想搶奪漢冶萍公司,又不知道這潭水有多深,當時親口答應範文英免稅三年,苦于找不到借口,故此不好下手。蕭耀南督軍署有個幕僚叫張良生,這家伙模透了蕭耀南的心思,悄悄搜集漢冶萍公司一些資料,告訴蕭耀南不要著急,山人自有妙計。
‘二七大罷工’及吳佩孚絞殺任何工會組織的指令給蕭耀南發財的機會,張良生馬上獻計︰以漢冶萍公司工人參加‘二七大罷工’為由敲打漢冶萍公司,對外宣稱漢冶萍公司工人參與大罷工,他們背後關系人物不會怪到督軍署頭上,要找去找洛陽玉帥(吳佩孚字子玉,俗稱玉帥)討說法麼。蕭耀南聞之心中那個樂啊,此計甚妙,馬上把此事交給張良生去辦,張良生聯合漢黃鎮守使杜錫鈞以執行吳佩孚之命下令查封漢冶萍公司幾個工廠,任範文英如何解釋及上下聯系,張良生就是不同意,急的公司保安隊差點對這些人進行暗殺,被郭輝祥壓制住。範文英想見蕭耀南被拒絕,原來督署所謂熟人或者朋友都不願意接待範文英,更別說幫忙 ,氣得範文英差點背過去,心說當年張之洞署理鄂省,自己何等威風,最後還是督署顧問、鄂省商會會長周星棠看在都是‘實業’份上指出問題根源---非常規棘手的問題,這里面涉及到吳佩孚及背後的英美勢力。
「師兄,我們公司到底有沒有人參加大罷工?」孫晉默默听聞郭輝祥及範文英敘述前前後後,大概明白怎麼回事,眼楮盯住他倆問道。
郭輝祥尷尬地笑一笑︰「師弟啊,我們公司的工會是由人民公社基金會成員組織領導,這種大罷工我們工會沒有公司同意不可能組織工人參與,只是漢陽鋼鐵廠兩個工人小王和老劉,他們兩個人親屬在平漢鐵路工作,那天大罷工被軍警抓起來來了,所以去救人的時候被軍警以為大罷工示威工人,現在他倆也被抓起來了。」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他們這是想找借口要挾勒索我們公司啊,我說昵,我們漢冶萍公司是鋼鐵公司,又不是平漢鐵路局,鐵路工人大罷工怎麼會與何干系?」孫晉聞之,內心一下子明白了七七八八。
「可不是嘛,漢黃鎮守使杜錫鈞和張良生帶著軍警二話不說,就查封了公司總部,還包圍鋼鐵廠和鐵礦廠,下令停水停電,使得幾個工廠停頓,損失慘重啊。範先生利用自己人脈疏通,才供水供電及解封了鐵礦廠,漢陽鋼鐵廠仍然被查封,他們說是等了事情調查清楚之後,才可以解封。」
孫晉見郭輝祥滿臉憂愁,明白郭輝祥的焦慮的心情。鋼鐵廠一查封,那些鋼爐的原料就作廢了,怎麼向那些簽訂訂購客戶解釋和賠款啊!這幫披著羊皮的狼,這回可逮著了發財的機會了。
孫晉也心痛鋼鐵廠關停的損失,臉上卻十分淡定從容︰「師兄勿急,事情已經發生了急也沒用。範前輩,督軍署怎麼說?噢,我的意思不是台面的理由而是私下風聲?」
範文英苦笑說道︰「我曾經找過督軍署,表面是指洛陽吳大帥,本來我想去找吳大帥說項,然而周星棠先生私下跟我透露,這時候找吳大帥無疑是火上澆油,不能觸這個霉頭,因為凡是沾染一點與大罷工之事,吳大帥肯定會冒火,要知道平漢線鐵路背後是英美勢力。這事只能找蕭耀南,因為我們是鋼鐵公司,不是平漢鐵路,以大罷工的理由封殺我們理上說不過去。可是不知怎麼的這個蕭耀南就是不見我,只派了個幕僚張良生,這個張良生磨磨唧唧哼哼哈哈就是一個字‘拖’,弄得我也沒注意了。唉,愧對輯之兄及公司同仁厚愛啊。」
孫晉見範文英滿臉愧色,擺了擺手,安慰道︰「師傅和公司同仁看到前輩的努力了,只是這回被人家抓住小辮子,與前輩無干。」
範文英的意思很明顯,當初公司創建之始,師傅周學熙看英在鄂省的人脈,畢竟範文英曾經是張之洞署理鄂省的高級幕僚,人脈關系非常豐富與深厚。但時局多變,鄂省當權者走馬觀花的輪換,上層關系隨之淡了許多。然此事又不是一個鄂省的人脈關系所能解決的,背後牽扯到直系吳佩孚。周星棠先生分析對,只要是範文英到洛陽找吳佩孚說項,蕭耀南馬上就會將那兩個工人說事,吳佩孚肯定支持蕭耀南的。
「漢陽鋼鐵廠工人怎麼樣,他們怎麼安排?」
「其他工廠開工,正常上班,只是鋼鐵廠工人情緒不高,許多人不滿政府情緒增多,我擔心他們聚在一起鬧事,就宣布放長假了。」郭輝祥趕緊解釋。
孫晉聞之,眉頭一蹙︰「怎麼能放假呢,等下回去下通知,明天鋼鐵廠工人正常上班!」
「上班?不是……,我們還沒說服督軍署解封呢?」眾人不解問道。
「鋼鐵廠工人難道只會煉鋼煉鐵麼?趁現在工人回爐學習班,加強技術技能培訓。我們鋼鐵廠又不是停產,工人平時沒時間,現在時間充裕了,讓他們正常上班---學習。」
「沒錯,這個辦法妥當。讓公司工會出面舉辦學習班,尤其重點強調參加任何社會團體活動之前,必須向公司工會說明,否則屬于個人行為。」範文英聞之,認為孫晉這個法子可以穩定大家的情緒,不能讓工人精神渙散。
「這次蕭耀南以為抓住我們的軟肋,這次若是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以後他們會時不時敲打我們,什麼送禮塞錢等賄賂手段只能管住一時,看樣子,我們要提前行動呀,可是我現在無暇顧及或者時機未到啊。」孫晉有點無奈,第二次直奉戰爭要到明年呀,現在向蕭耀南動手,等于向整個直系集團動手,那麼若不依靠奉張勢力是不能趁勢擴張的。
山空幽靜,微風撫慰著眾人的臉龐,吹不散心頭的憂愁。孫晉對鄂省心中早有規劃,可沒想到事情來得太突然了。自民國十年以來,孫晉接觸大部分士商比較愛國的,至少他們心中有那麼一點華夏之氣,故此關系鄂省社會公關皆交予範文英等負責,憑著範文英如此厚重的背景和家族在中南部的勢力,鄂省當權者多少會買些面子。
怎麼辦?
「民間有句諺語︰眼楮是黑的,心是紅的;可眼楮紅了,心就黑了。範前輩、師兄,鑒于我的身份不便與蕭耀南見面,你們就多辛苦了!本來我想盡早收拾這個姓蕭的,但時機未到,小不忍則亂大謀矣。」孫晉心中冷哼一聲,冷靜地吩咐︰
「蕭耀南曾經是曹錕的手下參謀長,對曹錕關系甚至比吳佩孚關系要好的多,而曹錕現在為了榮登總統寶座急需銀子,所以師兄急電北京,要師父拿出十萬塊大洋並向曹錕說明此事,師父聞之肯定知道如何說辭。」
「這次大罷工波及可不止我們一家啊,以這些直系軍閥老兵油子性子,不趁此榨點油水是不會收手的。範前輩,明日你調查一些,有哪些企業受到‘照顧’,是不是真的參與了還是跟我們一樣被官兵們榨油了,您及時聯絡他們向鄂省商會求援,讓周星棠先生向蕭耀南反應。我猜想蕭耀南這可能不知道手下做的事,只是想對我們漢冶萍公司,那我們就來個合縱之策。」
「這次我們放過蕭耀南這只老狐狸,我想您等到北京那邊我師父辦好了,就可以會一會那個督軍署張良生,我猜想有了曹錕的說清,他姓蕭的不敢怎的,到時候出點錢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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