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張醫師忙前忙後的給一諾做了些檢查,之後才離去。Linda有些悲哀的看了看一諾一眼,而後撥通了易小樓和白淑瑤的電話.
今日若不是她給顧北辰打電話,說公司里眾人在拿他和夏一諾的感情打賭,恐怕最後他根本不會出現在公司門口,更不會陪著夏一諾去參加慶功宴。
十點鐘,易小樓和白淑瑤趕到,Linda對二人道了謝慌忙趕回慶功宴現場去救場子。
易小樓與白淑瑤一左一右坐在病床前等待一諾醒來。
一瓶藥水已經快輸完,小護士推著配藥車前來,正要將藥給一諾換上張醫師卻出現在病房門口道,「夜深了,這一瓶留著明天再掛吧。刻」
小護士點了點頭推著配藥車從病房里離去,白淑瑤和易小樓忙起身走到門口小聲問張醫師,「醫生您好,病人怎麼睡了這麼久?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張醫師朝病床上的一諾看了一眼道,「燒應該退了,她最近精神過于緊張,胎兒和母體都有些貧血、缺鈣,出院後要注意多保養一下,盡可能不要長時間處于工作狀態。」
「好的,謝謝您醫生!」白淑瑤客氣的道謝噱。
張醫師對她點點頭從一諾病房里離去,易小樓讓白淑瑤在病房里看著,自己出去給一諾買點吃的。
她走後不久一諾便朦朦朧朧的醒來,白淑瑤給她倒了水,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蔣凱麗在樓下病房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和白淑瑤說,有些傷疤,就算如何貼心也不能揭開給對方看,那樣只會讓自己更痛。
良久,一諾抬頭看著她,「你和一言怎麼樣了?」
白淑瑤握住一諾的手神秘笑笑,「還好啦。」
買東西回來的易小樓看著這一幕,皺起了眉頭,這一言的母親白珊是白淑瑤的親姑姑,他倆搞到一起,不是近親嗎!
易小樓提著一罐黃豆排骨湯上前驚詫的道,「淑瑤,近親結婚會生傻子的,你不怕呀。」
白淑瑤與一諾對望一眼,二人又是神秘一笑,「當然不怕。」
裝了碗黃豆排骨湯上前,易小樓溫柔一笑,「諾諾乖,姐姐喂你!」她用著哄孩子的口吻。
一諾皺眉,「我不想喝。」
「不想喝也得喝,方才醫生還說你和孩子都缺鈣貧血,這湯是專門補鈣養血的,快點喝,別磨蹭。」易小樓不悅,眼神一冷看著一諾,一諾這才乖乖的張了口。
白淑瑤從病床上起身站在窗口看著外面朦朧的月色,美目中盡是沉如夜色的溫柔。
易小樓想起方才她與一諾對視的那個眼神,才覺得二人有秘密瞞著她,慌忙上前發揮女性偉大的八卦精神,眉頭一皺大大的眼楮里透著不悅,易小樓點點一諾的鼻子,「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如實交代!」
一諾一臉為難,白淑瑤從窗邊回身看著被月光籠罩的兩人,時間似乎一晃便回到了十歲那年。
她輕聲道,「還是讓我說吧。」繼而溫柔的坐在床邊垂眸深思道,「白家家大業大,雖是易州乃至全國黑道的龍頭老大,慈善也做的不比旁人少。六歲那年,白家來孤兒院挑人帶回家去撫養,那天一言和我哥都是跟著去的,他一眼就挑上了我。我當時很懂事的叫了他一聲哥哥,爸爸說我聰明伶俐便跟院長說決定領養我。」
她從來沒想到,那聲哥哥會讓她的人生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從一個在孤兒院無人問津的又髒又丑的小孤兒搖身一變成為易州白家人人艷羨的大小姐。
一諾一笑,柔聲道,「後來我哥說起過,他是自打那年就喜歡你的,如今你們能走到一起,我真的很開心。」
易小樓驚詫的看著白淑瑤,貧嘴道,「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白淑瑤羞澀一笑,一諾卻垂下了眼簾,這麼多年,一言對淑瑤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她一直以為淑瑤不喜歡哥哥,而今這二人竟然幸福牽手。
愛情,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能讓人傷心,讓人絕望,讓人痛不欲生,也能讓人臉上流露出如白淑瑤這般幸福而羞澀的表情。
可她和顧北辰呢?結了婚,甚至有了孩子,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卻仿佛隔著萬水千山,如何都看不透彼此的內心。
易小樓也暗暗垂下了眸,繼續喂一諾喝湯,沒有再說別的,若說身世,這個病房里的三個女孩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若說愛情,淑瑤還算是幸運的,能有一個愛她多年的夏一言。
見易小樓不開心,白淑瑤慌忙上前安慰她,「小樓,別難過了,我哥不會娶楚怡文的,你放心好了,我嫂子的位置,一直都是給你留著的。」
白老爺讓白東風娶楚氏實業集團的二小姐,無非還是看上了楚氏在大慶的私礦,沒有人嫌錢多,楚家三個女兒兩個對爹媽的生意不感興趣,這個楚怡文卻是楚家二老的好幫手,白東風娶楚怡文無疑是讓白家在易州如虎添翼。
听白淑瑤如此說,易小樓也沒說什麼,白東風最近仿佛與楚怡文走的很近,已經好一段時間沒來找她了,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病房里的三人各懷心事,就這樣對坐著,都沒有睡意。
翌日,俞俊以來看蔣凱麗,張醫師值了一夜班,正要回去休息,她安排配藥間的小護士道,「別忘了今天上午把夏一諾的點滴給打了,她胎氣未穩你們好好照顧著,別出了岔子。」
「好的,張醫師,您快些回去吧。」小護士嬌俏的答道。
俞俊以听說夏一諾也住在這里便看了迅速看了看幾輛配藥車,在掛著夏一諾名字的配藥車前,他拿起一個透明的小藥瓶隨意看了看。
小護士想起什麼似的道,「張醫師,七號病房還沒生呢!」
張醫師邊收拾東西邊抬頭道,「怎麼回事兒,昨天不是讓你給她加了催產藥嗎?怎麼一夜了還沒生?」
這一抬頭正正看到俞俊以手里拿著的藥瓶,眉頭皺的死緊,她上前將一諾的藥從配藥車里拿出來扔進了垃圾桶。
俞俊以不解的看著張醫師,張醫師則是一臉嚴厲的看著小護士,「不是告訴你要小心要小心嗎?你怎麼把七號病房的催產藥弄到夏一諾的藥里面去了,這一瓶點滴下去她不出兩個小時就得流產,責任你負的起嗎?叫你長點腦子長點腦子,你孩子怎麼一點兒記性都沒有。」看上去乖巧伶俐的,怎麼就能犯這麼常識性的錯誤呢.
小護士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兩種藥唯一的區別便是催產藥瓶底有英文標示,而保胎藥沒有,昨夜若非張醫師攔著,這一瓶藥便早給夏一諾用了。
顧家的媳婦兒若是有一丁點閃失,她在易州也別想混下去了,甚至還會連累整個醫院遭殃。
「哭哭哭,就知道哭。」張醫師厲聲道。
小護士這才想起,昨夜蔣凱麗來過配藥間,她擦擦眼淚,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張醫師,我來實習這麼久,什麼時候犯過錯,這藥根本不是我弄錯的,我看是有人蓄意陷害。」
張醫師挑眉,「你這丫頭,自己犯了錯倒還有理了。我害你做什麼,你還能做主治醫師呀!」
小丫頭忙道,「昨夜您說夏一諾和胎兒都貧血、缺鈣,叫我給她的保胎藥加重劑量,我從配藥間離開了一會兒,當時三樓八號房的蔣凱麗在配藥間,我告訴她這瓶藥是七號房催產用的,月份小的孕婦用了,是會滑胎的。」
「咱們嘴上雖不說,心里都明鏡兒似的,這蔣小姐跟顧先生怕是有不正當關系,她心里巴不得夏一諾的孩子生不下來呢。」
張醫師臉色一變,那女人,竟如此狠毒嗎?同為母親,她怎麼可以對一個準媽媽下此毒手?
俞俊以將受傷的空藥瓶狠狠扔在地上,轉身大踏步往蔣凱麗的病房走去。
他進門時,蔣凱麗正靠著枕頭看電影新聞,上前一把奪過蔣凱麗手中的遙控器,俞俊以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床上,「蔣凱麗,你這個毒婦!」
蔣凱麗抬眸笑笑,心里已經了然,冷冷道,「俞俊以,你能善良到哪里去,你心里還不是巴不得夏一諾和北辰離婚你好趁虛而入嗎?是你叫我跟你合作的現在又來裝什麼好人?夏一諾的孩子死了嗎?你現在不是應該出現在她的病房里安慰美人心嗎?怎麼有空來看我這個合作伙伴!」
俞俊以有些失控,但忌諱她有身孕,便沒再動手,只狠狠看著她,「蔣凱麗,若再敢在背後動手腳,我絕不會像今天這般輕易放過你,你給我記著。」
蔣凱麗不屑的笑笑,目送俞俊以從病房里去。
到四樓三號房時,易小樓和白淑瑤正在給一諾講笑話,晨光籠罩著她的臉頰,溫暖無比。
俞俊以伸手敲敲門,易小樓一愣,「進來。」見他推門而入,三人都有些別扭,還是白淑瑤先開了口,「是俊以啊。」
俞俊以笑笑道,「嗯,我來看看諾諾,听醫生說你們已經守了一夜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在這里看一會兒,你們睡一下,下午再來接替我。」
易小樓警惕的將目光移向了窗口,沒有說話。俞俊以一笑,「怎麼?我的易大小姐,青天白日的,你還怕我會把一諾拐走不成?」
白淑瑤尷尬的笑笑,一諾看二人眼底都有青色,這才開口道,「小樓,淑瑤,你們先回去吧,我沒事兒,能照顧自己。」
易小樓和白淑瑤這才不情願的從病房里離開,俞俊以上前坐下,拿起水果刀隨意給一諾削水果,陽光燦爛的笑著道,「剛才那兩位大小姐講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隨即將削好的水果遞給一諾,「我這里,有很多很好笑的,要不要听。」他指著自己的腦袋。
一諾覺得病房里安靜的氣氛有些尷尬,便點點頭道,「好啊,你講。」
*
昨夜跟楊書記聊的還算不錯,顧北辰心情不很差,到醫院後他還是決定繞過三樓,到四樓來看一諾。
站在病房外,他看著溫暖的陽光將他的小妻子籠罩,俞俊以手舞足蹈的講著什麼,二人臉上綻放著大大的笑容。
沒有推開門,他憤怒的轉身往三樓蔣凱麗的病房而去,在樓梯轉角踫上了從病房里出來的蔣凱麗。
蔣凱麗看著從四樓走下來的他,臉上一抹濃郁的失望,轉身進了病房內。
九點,蔣英來一諾病房時俞俊以還在,她輕輕敲了門,俞俊以起身來開門見是蔣英前來,便恭敬的一笑,「蔣阿姨。」
蔣英面上雖有不悅卻還是對他點了點頭,「俊以守了這麼久也該累了吧,快回去吧,這兒有阿姨呢!」明顯的逐客令。
俞俊以只得點頭稱是,轉身從病房里離去。
蔣英上前盛了她帶來的湯給一諾,一諾雖不想喝,但卻不好忤逆長輩的好意,終是示意性的喝了幾口。
「媽,對不起,耽誤了公司里的事情。」一諾歉意的看著蔣英。
蔣英模模她的頭發,「傻孩子,說的什麼話,養好身子最重要。我方才听他們說你和孩子都缺鈣、貧血,長期下去可不行,出院之後先別去上班了,養兩個月等胎象穩定了再去。」
三天後,二人同時出院,蔣凱麗在病房里等了許久,顧北辰卻沒有來。她在住院部的長椅上坐著,見蔣英拉著顧北辰上了四樓。
心里是失望的,在他心里,她這個初戀情人,終究是及不上他的妻子嗎?
一個星期也很快的過去,顧北辰一直沒來111號看她,蔣凱麗站在窗口看著外面明媚的陽光,撥通了一諾的電話。
「喂。」電話那頭溫潤的女聲響起。
蔣凱麗垂眸,手拉著窗簾晃了晃,「夏一諾嗎?我是蔣凱麗,有沒有時間出來喝杯茶?」
「對不起蔣小姐,我想我不願意跟你喝茶!」一諾直接拒絕。
蔣凱麗勾唇一笑,「不會的,你一定願意,關于孩子的事情,不想跟我有所交流嗎?」
電話那頭,一諾的手陡然握緊,她知道她的軟肋,竟然拿孩子跟她說事兒。
「好吧,你說哪里?」一諾長嘆一聲,終是答應了她。「十點,悅然茶吧!」蔣凱麗說完掛了電話,而後撥通了顧北辰的電話,她冷聲道,「十點半,我在悅然茶吧等你,北辰,關于孩子,我們應該談一談。」不等顧北辰說話,便掛了電話.
悅然茶吧是個清淨的所在,易州市難得的一處靜謐優雅的茶室,從數年前開始,顧北辰就很喜歡這里,所以蔣凱麗也喜歡,一諾自然也是來過這兒的。
上午十點,茶吧里人不多不少,蔣凱麗坐在一諾對面,良久都沒有說話。
二人就這樣對望著,蔣凱麗紅唇妖嬈,十足美艷,「見顧夫人一面還真是不容易呢!」
一諾勾唇,未施粉黛的小臉兒帶著溫柔的母性光輝,「你叫我來,不會就是說這個的吧。」
「當然不是。」蔣凱麗笑道,「夏一諾,你以為用肚子里的孩子和顧家兩老就能留住顧北辰嗎?你錯了!你怎麼這麼下賤,為什麼非要奪我喜歡的男人,你跟你那死去的媽一樣,都是賤貨,不要臉的東西。」
她起身揚手,一巴掌打在一諾臉上,眸中滿是憤恨。
一諾亦起身,直視她道,「第一,我曾經想過用孩子留住他,如今不,孩子我一個人也能給他很好的生活。第二,我沒有奪你喜歡的男人,他有事先向你求婚,是你不答應他,況且,是他用遠東的前程強逼我下嫁。第三,我媽是怎樣的人,還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蔣凱麗小姐,請你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說話!」
一諾抬手,狠狠一巴掌回給她,「這是替我媽打的,打你出言不遜!」而後又甩手給她一巴掌,「這是我自己打的,還你方才打我那一巴掌!蔣小姐,再見!」
顧北辰進門時看到的,正是一諾打蔣凱麗的情景,他大步上前,走到二人這一桌,蔣凱麗順著一諾打她的力道堪堪倒在地上,小月復還輕輕撞了下桌角。
顧北辰躬身將她扶起,關切道,「你沒事吧!」
見顧北辰如此,一諾的心這才一瞬間跌到了谷底,原來這個女人的心思,如此深沉。
她叫她來,就是為了激怒她,而後讓顧北辰看到這一幕,呵,真是可笑。
一諾不屑的冷笑一聲,笑的淚水都流出來,蔣凱麗被顧北辰扶起後便哭哭啼啼的躲在他懷里,肩膀抖動的無比真實,無比讓人憐惜。
一諾低眉看她,「蔣凱麗,你可真是影後,演的這麼像做什麼,這里又不是什麼大舞台,多浪費眼淚。」
顧北辰眸中蘊滿怒火,「夏一諾,你太讓我失望了!」抬手一巴掌就要揮下去卻還是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他一直以為,就算一諾恨他,她也是個善良的女人,沒想到,今日她竟然對身懷六甲的蔣凱麗動手。
失望的看著一諾,顧北辰眸中藏滿了痛楚,「你走吧,我從不打女人,不要逼我對你動手。」
一諾笑的滿臉是淚,「好,很好,我走,我立刻就走。」
轉身大步從悅然茶吧跑了出去,日影隱進層雲,天上忽然烏雲密布起來,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恨不能就此死了。什麼也听不到什麼也看不到,才不會覺得這個世界竟然是如此的骯髒。
看一諾傷心離去,顧北辰眉頭緊鎖,終究還是有所動容的,蔣凱麗知道顧北辰此刻還在掙扎。他在掙扎著是要去追一諾還是陪著她。
見外面天色越來越暗,是要下雨了,她就勢靠在顧北辰懷里,「北辰,我肚子好痛。」
顧北辰皺眉,先撥通了蔣英的電話,「媽,外面要下雨了,你快出來找找一諾,別讓她淋著了,在人民中路。」繼而抱起蔣凱麗道,「我送你去醫院。」
一諾一人在路上走著,只穿了一件淺綠色連衣裙,風越來越冷,她抱住了自己的雙肩。天越來越暗,眼看著就要下雨她亦沒有帶傘,一個人在天橋上憤怒的往前走。
媽的那個野女人,可真有手段,想跟她斗自己不知道還得修煉多少年。
正走著大雨瓢潑一般的落下,砸在身上冷冷的疼,手機響了起來,她拿過一看是蔣英的電話,掛了電話她將手機關掉,一個人從天橋下去,走進狂虐的大雨里。
顧北辰抱著蔣凱麗到了醫院,從醫院大廳里快步往里走去,廳里的壁式電視正在播報一場交通事故,播音樂機械性的聲音四散開來,「因大雨忽然而至,人民中路天橋下發生了一起小轎車撞上行人的事故,被撞的女子身穿綠裙,長卷發,身高165左右,身上沒有明顯證件,請家屬看到新聞後速來第三人民醫院。」
顧北辰石化一般怔在原地,手臂忽然僵硬的承受不住蔣凱麗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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