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妻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怕……

作者 ︰ 芝麻團子

殿內正中擺有九龍大宴桌,坐北朝南,上設兩張椅子,是祁煜和太後的座位。祁煜和太後尚未到場。

東西各桌一字排開,分別是親貴、命婦以及妃嬪的座位。而外殿又另設一席,分別是宮中大臣的座位,只隔著一道竹簾。

太後本意只小小地擺個家宴慶祝一下就可以了,舉國同慶的話,不免勞民傷財,但祁煜覺得至少應該讓文武百官同賀一下才可,故此外殿上設了百官的宴桌。

佟太常夫婦的座次在外間,進寶目送他們過去。

稍微掃了一眼在場的妃嬪,發覺張采女也在場,她看到進寶望過來,又露出那股不屑挑釁的眼神,進寶裝作不覺,將目光瞟向另外一頭。

在惠妃上面,設有一桌,單獨而設,利于太後的下面,又高于妃嬪的位置。一位身穿灰袍,好似已經出家的尼姑打扮的中年婦人,坐在那里。

進寶進宮數月,仍不知hou宮之中竟有如此奇異之人的存在。

菀桃借著為她整理衣裙,半蹲著身子在進寶腳邊,輕聲道︰「那是太妃,安定郡公的母妃。先皇仙逝後,太妃便在宮中代發修行。」

進寶微微詫異,不住地又向太妃望去,正好撞上太妃望過來的目光,太妃含笑地微微頜首。

她的笑容平和,目光中猶自帶著一股超然出世的感覺。進寶趁機將她打量一番,太妃和太後的年紀差不多,臉上未施脂粉,但從現在的輪廓中依舊能看出她曾經是個風姿綽約的美人。

這時,太後和祁煜從外面走了進來,太後一身絳紫盤絲繡吉服,一如既往地帶著和藹可親的微笑。

殿中眾人紛紛站起,齊齊行禮恭賀太後。

太後揚聲道︰「免禮,都坐下吧。平日里各位卿家為了輔佐皇上,都辛苦了,今日暫時放下國事,陪哀家一同樂上一樂。」

百官謝過太後紛紛坐下。

剛要開席的時候,齊婕妤被兩三個宮女扶著進來,一見晚了,顫巍巍地走到太後身前,跪下請罪。

祁煜忙離座將她扶起︰「天冷地滑的,你怎麼不在寢宮里好生歇著?」

齊婕妤蒼白無血的臉上浮出一個微笑︰「太後壽誕,臣妾怎可不來?還望太後和皇上不要怪臣妾晚來之罪。」

太後在坐上道︰「怎麼會怪呢?快快落座吧。」

齊婕妤從身後宮女的手上接過一個錦盒,雙手奉上,徐安代太後接過。而齊婕妤只不過站著說了一會兒子話,就已經氣喘吁吁,香汗淋灕。宮女忙扶她走到進寶身旁坐下。

這是進寶入宮以來第一次看到齊婕妤,這個弱質縴縴入宮便得寵的女子,雖然因為意外而滑胎,但看剛才祁煜疼惜的神情,對她的情誼應該不會在已故皇後之下。

細看齊婕妤的容貌,進寶不禁訝異,她忽然想起日前問過惠妃怕不怕她是妖怪的事情,而這個齊婕妤的瞳孔則是藍色的。

齊婕妤與眾人點頭見過,看到進寶的時候,微微一怔,旋即向她意味深長地一笑,輕聲地道︰「你也有波斯血統?」

進寶這才知道齊婕妤是擁有波斯血統,所以眼楮才是藍色的,但進寶爹只是一介農民,祖上三代也都是農民,並沒有異族血統。

她只笑不語。

桌上名酒熱炙,珍羞美味。殿角樂聲悠悠。酒過三巡,太後接受眾位大臣的一番敬酒後,推說醉了,便回到寢宮去休息,而皇甫太妃也在太後離席時,一並離開。

眼神掠過皇甫曜那桌的時候,見他正含情脈脈望著夫人與她低語地聊著什麼,夫人似乎喜歡擺在他面前的那盤珍珠魚目羹,只見他親手盛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舀了一勺遞到夫人的嘴邊,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目光。那位夫人害羞地瞥了瞥在座的眾人,雪白豐潤的臉頰微微發紅,眼中洋溢著難以抑制的幸福,顯得容色越發嬌麗。

她輕輕地推了推皇甫曜的手,微微抗議,表示她可以自己吃,但皇甫曜堅持,她只好張開口,吃了皇甫曜手中這一口,然後立刻掩面羞澀的不好意思見人。

這一切,進寶悄然看在眼中,她一直以為皇甫曜是個溫柔多情的人,卻沒有想到他會在這麼多雙眼楮下,毫不避諱地作出如此浪漫的事情。

席上不少妃嬪看到,皆忍不住流露出艷羨的目光。

就在進寶被冊封的當月,皇甫曜大婚娶的這位富甲一方的賀家千金。而皇甫曜也在新婚當日立誓,只娶一妻,絕不納妾。

如此多情又專一的男子,天下女子無不想得到,無奈,有福的只有坐上的這位新婚燕爾的郡公夫人。

進寶收回目光,徐徐地飲著杯中酒。郡公夫人的福氣不是人人都能羨慕得來的,就算此刻她仍在蘇州,尚未進宮,與皇甫曜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皇甫曜已經成婚,兩人又如此恩愛,又算心中百般無奈,也只得放下。

咽下口中的熱酒,再抬頭看向皇甫曜的時候,竟沒了以往那般面紅心跳。進寶不禁啞言失笑,原來一個人的心境也可以變的如此快速。

只要心中肯放下,世間就沒有任何放不下的事情。

放不下,皆因不想、不甘、不願。

進寶在心中默默地祝福他們二人。

喝了些熱酒,進寶感覺身上熱的有些刺癢,見眾人把酒言歡興致正高,趁人不備的時候,偷偷溜了出來。

在西側配殿的游廊上坐了下來,向後斜斜地靠著背後的柱子,遙遙地望著梅園中盛放的紅梅。

鳥兒怕她喝點酒吹風著涼,讓菀桃勸她去側殿休息,但她不肯,說看不到梅花,而且這里也不是特別冷,空氣中又伴有若有若無的梅香,吸一口在胸中,涼涼的既清新又舒服。

況且她沒打算坐太久,坐一會兒醒醒酒就走。

呆了大約半盞茶的工夫,听到後面踩到雪上發出的咯吱咯吱聲。

進寶稍稍用眼角望過去,只見張采女站在廊下,身旁跟著一位中年的嬤嬤和七八命隨侍的宮女。她扶著宮女的手,婷婷地站著。

四名內監抬著一定黃色軟轎走過來,菀桃悄聲地告訴進寶,那頂轎子是祁煜御用的。但抬轎的人都是中慶宮的宮人,應該是祁煜讓他們抬了轎子,專程來接張采女的。

但張采女並沒有坐進轎子里,而是朝著進寶的方向走了過來,站在廊下,仰起臉神情倨傲的道︰「難怪在殿中半天看不到姐姐,原來是躲到這里來了!」

進寶酒意正濃,眼楮半開半闔,十分慵懶地笑了一笑︰「妹妹不在殿中吃酒,跑出來做什麼,不怕吹風著涼?」

「哈,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關系呢,身子總是特別容易熱。」張采女舉手揮了揮帕子,扇了扇。

進寶極其冷淡地「哦」了一聲,不再理她。

張采女見進寶不理她,她反而移步上前,向游廊上走來。她身旁的嬤嬤緊張地提醒她︰「采女小心啊,台階上滑。」

張采女沒有听她的,執意上來。

進寶頭都沒抬,淡淡地道︰「嬤嬤說的對,采女還是回去吧,萬一滑倒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采女不屑地冷哼一聲︰「姐姐的虛情假意還是留給別人吧。你嘴上雖說為了我好,其實心中巴不得我摔跤滑倒。只不過在哪里摔倒都好,只要別在你身邊摔倒就行,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進寶拍手道︰「真聰明。」

張采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緩緩地向前踏出一步,忽然身子一晃,她身邊的宮女一把將她扶住,幸而有驚無險,只不過將她身邊的嬤嬤和宮女嚇出一身的冷汗。

就連鳥兒和菀桃也緊張地出了一額頭的汗,反而進寶坐的穩穩的,半閉著眼楮,仿佛要睡著一般。

張采女看她氣定神閑的樣子,試探地問︰「你不害怕?」

進寶掩嘴打了個哈欠道︰「怕。」

張采女剛才是故意的,她嚇唬進寶,但看進寶根本不上當,她又道︰「放心好了,姐姐,我雖然與你勢不兩立,但你還不值得讓我用月復中這塊肉來報復,我月復中這塊肉可是比你寶貴的多。」

「妹妹這樣說,那我可就放心了。」

「不過,姐姐,想必你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進寶微笑,最近總是有人好心地告誡她,她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多謝妹妹,妹妹也該會去歇息了。」

張采女瞥了一眼轎子道︰「是啊,若非皇上體恤,我還不想離開,難得能看到那樣絕美的歌舞,姐姐你不進去看看嗎?」。

進寶嘴上誰說「這就去、這就去。」可是半天都沒有要挪動一下的跡象。

張采女又道︰「哎呀,那舞怎麼會跳的那樣好……」

進寶抬眸斜睨著張采女,她故意激她去看,一定有蹊蹺,但如果進寶不進去,她一定會嘮嘮叨叨個沒完,擾人清靜。

進寶站起身,瞟了她一眼,張采女的臉上猶自掛著一抹幸災樂禍的笑。進寶不再理她,向殿內走去,剛轉個彎,便看到齊婕妤站在廊下,被兩個宮女攙扶著。

進寶柔聲地問道︰「要回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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